“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導讀:片中主人公唯一的共同點是“知道自己即將死去,這是他們最後的寶貴時光”。《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直白地講述了我們害怕去碰觸的敏感字眼,對於國內的創作者來說,看這部片子如何直面“死亡”,既是勇氣上的考驗,也是方法上的思索。

文 | 小十

阿圖·葛文根在《最好的告別》一書講到高齡老人面對死亡時說道,“他們最害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那之前的種種狀況——喪失聽力、記憶力,失去最好的朋友和固有的生活方式。”

而BBC同樣有一部紀錄片《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將五個身患絕症僅剩一年生命的人集合起來,使他們有機會暫離氾濫的同情和不知所措,真實交流關於痛苦、宗教信仰和來世的想法和情感,呈現出最真實的死亡教育。

“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當死亡即將來臨

當一個人走到死亡的門檻時,他與社會的關係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我死前的最後有一個夏天》的精彩之處在於它刻畫了這個時刻,身患絕症的人得以審視與朋友、家人,更重要的是與自己的關係。

昔日的舊友是關懷還是疏遠?洛烏最好的朋友在她確診之後就離開了他,安迪認為朋友們不該離開她,朱尼爾則從之前的電話響個不停,變成了無人問津。

至親的家人是親密還是疏離?在一些絕症患者的家庭中,照顧病人會產生很多壓力和負擔。家人通常會因為保護而避免與病人談論疾病和死亡,但這恰恰會造成情感的疏離,甚至帶來相互猜疑。

對孩子是坦白還是隱瞞? 當父母身患絕症或即將死亡,到底該告訴孩子多少事實,始終都是讓人糾結的問題。洛烏很慶幸她從一開始就告訴了孩子們她的狀況,讓他們有時間去接受,她不認為以她現在的情況會有精力去完成這個過程。雷亞不喜歡死亡這個詞,她們約定用巧克力來代替死亡。

“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除了以上問題,片中最核心探討的還是:面對死亡時,人如何保持尊嚴,是迎難而上還是選擇放棄?65歲的簡始終保持理智、熱情和優雅,每次出現都是一絲不苟的髮型和精緻的妝容,她堅定“當生命真的到了那個節點,她有權力選擇結束”;患有運動元神經病症的洛烏將失去對自己肌肉的控制,並最終喪失呼吸能力,她也選擇“如果我不能吞嚥,就別餵我了。如果我不能呼吸,就別幫我呼吸了,我不想靠著食管和呼吸機維持生命”。

在片中,每個人物都在通過與他人和自身的互動完成敘事。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於死亡獨特的答案,但就是通過這樣尋找答案的過程,涉及到的法律、道德、情感等各個層面的重重困局漸次展開。

拍攝方式背後的東西方生死觀

第一集剛開始的時候,一位參與者指著莊園裡的一塊空地說,“最後一集是以我們的死亡來結束嗎,那這一塊地我要了哦”。

“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的形態其實介於真人秀和紀錄片之間,既帶有偏紀實的人文歷史類節目特徵,又具備了情境、目標、明星、劇本等真人秀節目的核心元素,可以視作是一種觀察式紀錄片。

片中的話題都為創作者提出,然後看他們在各種問題下的真實反應。例如談到安樂死,醫務社工說他不認同,病人激動的反駁,“不要說你理解,你身上沒有癌症,你沒有資格理解。”

儘管此種方法在創作倫理上仍然飽受爭議,但它將紀實話語與戲劇結構融合在了一起,在美學風格上仍然是紀錄片對客觀真實的挖掘探求。而也正是這種方法在短時間內激發了人們的內在表達。在第一集,簡說她要有尊嚴地選擇安樂死。第四集,當她病情惡化,她告訴電視臺的製作人,“當死亡真正來臨,而有人告訴你有一些方法可以讓你的生命延長一點,哪怕就一點點,自己竟也願意,已經顧不上痛苦不痛苦。”

“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而恰恰相反的是,在《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裡,5個同病相憐的病人,互相走在一起,卻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豁然樂觀。片中人沒有氾濫的同情心,也沒有怨天尤人的痛苦感,有的只是病人與病人之間、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心照不宣。

“死亡”的紀錄片,終究是拍給活著的人看

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 這句話其實代表了大多數中國人的生死觀。所有的人都在琢磨該怎麼活著,但對死亡的意義卻從未深究,甚至還懷著一種莫名的惶惑和恐懼。面對親人或朋友的死,我們的悲痛是一種徹底的絕望。相比之下,海德格爾的觀點卻是“向死而生”,我們很少看見西方人在葬禮上毫無節制的痛哭,這種淡然使得他們對親人或朋友的離世表現得更加理性,他們的悲痛更多是來自於一種對分別的惋惜和傷感。

《挪威的森林》結尾最後一句話是:“獻給我死去的幾個朋友,還有活著的幾個朋友。”事實上“向死而生”,重心還是“生”,只不過以其相反的方式來呈現。這部探討“死亡”的紀錄片有很強的人文氣息,它沒有悲情相加。如果讓同樣患有絕症的人看到,是一種鼓勵,那大多數還活著的人看到,又何嘗不是一種教育呢?這大概就是紀錄片特有的大眾傳播功能。

片中主人公索尼婭和她兒子坐在花園曬太陽聽風聲。她說,“每見一次他,我的精神就好一些。悲痛從未消失過,但區別是你學會了怎麼和之共存。”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