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作品中的耳朵(二)村上春樹的“耳朵”祕鑰

作為日本後現代主義作家,村上春樹的作品中包含有大量的意象和隱喻。這些意象和隱喻成為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重要因素,往往會成為引發關鍵性轉折的伏筆或導火索。

耳朵,就是其中的重要意象之一。

此岸,彼岸

寫於1980年的《1973年的彈子球》,是村上“青春三部曲”之二,曾獲當年的芥川獎候補。

幾乎整部小說,現實中碰壁的主人公都在尋找著一種“彈子球機式”的永恆感,因為記憶裡彈子球機曾是他快樂的源泉,但這種拒絕現實的尋找事實上正是自我麻痺的逃離。直到故事接近尾聲,由於這種執念被打破,主人公才終於從迷夢中走出,開始新的生活。

文學作品中的耳朵(二)村上春樹的“耳朵”秘鑰

而將他的迷夢撕開裂隙的事件,恰好和耳朵有關:同居的雙胞胎姐妹給主人公掏耳朵時,因為他碰巧打了個噴嚏,導致短暫性耳聾。

後來,雖然耳朵的聽力很快恢復了,但是恢復後的耳朵聽覺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我的耳朵能無比敏銳地分辨著全世界的動靜,就好像世界掀掉了一層面紗”,新的人生大門自此打開,他終於擺脫了自我禁錮,迴歸現實之岸。

時光按鈕

《尋羊冒險記》是村上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長篇小說,小說極富寓言性和神話色彩。這部小說中,一位潦倒的東京青年有著一個多重身份的女朋友,女孩最特別之處,是她的耳朵。

這個21歲的姑娘,擁有苗條嬌好的身段和完美得足以使人入魔的一對耳朵。她在一家小出版社當臨時校對員,又是耳模特,還是僅由有教養的圈內人組成的小俱樂部所屬的應召女郎。至

於3個之中哪個是她的本職,似乎並不重要。一般廣告代理商、攝影師和製作人都僅僅把她作為“耳持有者”來對待。耳以外的她的肉體和精神被完全拋棄完全置之不理。

文學作品中的耳朵(二)村上春樹的“耳朵”秘鑰

她說,“耳朵就是我,我就是耳朵。”作為校對員的她和作為應召女郎的她絕對不向人出示耳朵,哪怕一瞬之間。這兩種身份下,她的耳朵永遠被掩藏在長髮之中。

小說描寫主人公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耳朵,是從幾張大幅黑白照片上:“耳形簡直如夢如幻,稱之為百分之百亦無不可。人體被放大的一部分竟有如此摧枯拉朽的魅力,這種體驗對我還是第一次,使我想起某種宿命性的巨大漩渦。耳垂的圓滑勝過所有的曲線,其厚墩墩的肌膚凌駕所有的生命。”

因為對耳朵的著迷,這位頹喪青年找到了耳朵的擁有者——一個衣著長相都稀鬆平常的普通女孩。讓我們來欣賞一下這段偏意識流的,對外貌(耳朵)的描寫。

“她美麗得恍若夢幻。那是一種此前見所未見甚至想所未想的美麗。一切如宇宙一般膨脹開來,同時又全部凝縮在厚實的冰河裡。一切被誇張得近乎傲慢,同時又全部被削落殆盡。

它超越我所知道的所有觀念。她和她的耳朵渾融一體,如一縷古老的光照滑瀉在時光的斜坡上。”

重疊的記憶

“表弟臉朝後把右耳轉給我。細看之下,耳形非常漂亮。大並不大,但耳垂就像剛出鍋的鬆糕一樣軟乎乎地隆起著。我還是第一次細瞧別人的耳朵。

較之人體的其他器官,耳朵這東西在形態上頗有匪夷所思之處,所有地方都自行其是地拐來拐去、坑坑窪窪,或許是在進化過程中為追求聚音和防護等功能而自然形成了如此不可思議的外觀。

在這種奇形怪狀的屏障的簇擁下,—條耳孔黑乎乎地敞開,如秘密洞穴的入口。”

文學作品中的耳朵(二)村上春樹的“耳朵”秘鑰

耳朵仿若秘密洞穴,成為他穿梭於現實和想象中回憶片段的通道。他覺得置身於一個奇妙的場所:眼睛看到的東西並不存在,而看不到的東西卻恰恰存在。

最後,當五月的風掠身而過,心一次次被收緊,卻只能再次邁步向前。因為再多的悲傷記憶和現實的無奈,都留不住,也終將被風席捲一空。

所以,在筆者看來,與其說村上春樹喜歡寫“耳朵”,不如說他更喜歡寫人性中的孤獨、迷茫與虛無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