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跪鍵盤吧!下一篇文就跪著用鍵盤打出來……”

文 | 蘿蔔醬湯

一、天煞孤星

“搖落繁花又拖稿了……”我扶了扶眼鏡,哀嘆一聲。接著打開某個QQ窗口,連續按了三個窗口抖動。再接著,那個蠟筆小新的頭像瞬間變成灰色,對方下線了。

那扭動的蠟筆小新……正巧屁股對著我,彷彿在嘲笑我說:“我不寫稿你咬我啊,你一催稿我就下線你咬我啊。”

我怒砸鍵盤,隨手撈起桌子上的一包牛肉乾狠狠地咬了下去借以洩憤……

拖稿什麼的已經變家常便飯就算了,每逢截稿唯獨搖落繁花那篇專欄文鐵定還沒交上來,我也習慣了。關鍵是以筆觸優美、情感感人肺腑著稱的古風言情大神--搖落繁花其實是個男的我會告訴你?!而且他性格龜毛,難搞到我都不敢找男朋友了我會告訴你?!

一到下班時間,我就提起包飛一般奔向公司旁的地鐵站。

我轉了兩條線的地鐵,再轉了三站公交,站在蓮華小區別墅區X棟的紅木門門口,深呼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叮咚--叮咚--”

“誰?”慵懶的聲音傳出來。

“怎麼才來。”他吐槽了一聲,終於為我打開了門。

“搖落繁花,請問你的稿子什麼時候交啊?”我依然保持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笑容,儘量讓自己顯得很和藹,沒有生氣。

他用纖手夾起一個泡芙,一口吞了下去。他滿嘴泡芙,說話聲音模糊,還往外噴著抹茶味:“我都說了多少遍了,能別叫我搖落繁花麼。”他拿起冷水玻璃杯,仰頭喝了一口,把泡芙嚥下,“多娘啊。”

“……”再娘也是你自己取的,讀起來娘還怪我?不過這些吐槽我只敢憋著,現實中我則一動不敢動,坐在他家偌大的沙發上略顯尷尬。

“像這樣私下沒人的時候你叫我譚俞柏就好。”他衝我甜甜一笑,又拿起一個泡芙。他忽然打量起我,然後唇角一揚:“誒,你來我家怎麼還那麼拘謹呢,你說你又不是第一次上門催稿了,還跟個木頭人似的。”

扯淡和拖稿,譚俞柏的兩大技能。我繼續拉回正題:“……這期稿子都定了,就缺你的專欄了,我從早上開始都催了你一天了,搖……譚俞柏,你到底看到那些消息沒?”

他在認真地吃泡芙,沒空回答我,只是用手指尖往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一點。我側過身子打開他的QQ,發現備註為“催稿機”的聯繫人一欄,一共有三十五條未讀消息。

我手一抖,點開來。桌面上頓時彈出我自己的對話框,上面羅列著我的各種催稿手段,苦肉計、美食計,甚至我從小的悲慘遭遇我都悉數列出……以博取某人的一絲愧疚,趕緊給我交稿。

我今早一個人在公司屏幕那頭差點聲淚俱下,感情人家壓根都沒點開來看。

嘖嘖,這個大神自然就是搖落繁花。

起初我以為他只是手抖點了關注,誰知道他加了我關注沒幾天,就私信我說想給我寫專欄。他的此舉惹得我們主編大人直誇我有手段,有實力,批了一個月沒批到的假期也直接給批下來了。

……

於是這麼一來二去,莫名其妙地我就與他掛了鉤,成了他的專屬催稿機。

當然我知道他是男人這件事是近期的事。那天我這臺無敵催稿機狂轟濫炸了他十幾個電話,他如同以往一樣掛斷了我所有的電話,但卻隨手發來了一條短信,上面寫著一串詳細地址。同城,且是高檔住宅小區。

我摸索著找到地址,估摸著準備迎接一個高冷美豔的女王大人,心想常寫古言的她或許還長得有點古典美。誰知一開門,抬頭望不見天,一個比我高了近乎個半頭的男性身軀矗立在我眼前。他半靠在門沿,穿著一條寬鬆的褲衩和一件貼身的灰色背心,把肌肉線條襯得幾近完美。然後他用那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問了一句:“催稿機?”

雖然那句話很雷人,但面對這樣一個優質帥男,我的心還是顫了好幾顫。

這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不可否認我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心神盪漾。轉眼回到現實,我低頭瞄了下手錶,正好晚上八點。

再往身旁沙發上一望,譚俞柏正在專心寫作。我望著他那線條分明的側臉,鼻若懸膽,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望著電腦屏幕。

這畫面實在太詭異了。我當下一個發怔,棉拖在木地板上一個打滑,“咯噔”一聲,我摔了個四仰八叉,狼狽地跌坐在他的沙發上。

“催稿機,你還沒男朋友吧?”狠狠一刀從頭頂上方插來。

我打的腹稿是頗有底氣的“關你什麼事”,話到嘴邊卻成了“你怎麼知道”。果然,我摔得不輕,摔壞了腦袋。

“要不然你看見我怎麼如此把持不住呢。”他停下手中的打字進程,啜了口啤酒,偏頭望了望我,“你瞧瞧你,跟餓虎撲肉似的。”

“你這也沒付出什麼吧,再說你這身材大可不必擔心。”說完他用眼角瞟了瞟我的脖子以下,小眼神可輕蔑了。接著他話鋒一轉:“反正我一個人在家也沒勁,不如你以後就經常來陪陪我,在我這兒也有吃有喝的。沒準我心情一好,每個月能多交上一篇稿子。”

瞧他那副賤賤的模樣,我恨不得拿起手中的啤酒罐潑他一臉。

我算是明白了,譚俞柏這是把我當作寵物狗了。寫作寫得累了就調戲我一番來提提精神,拖延症發作了就靠我提醒提醒他。

或許是我的表情暴露了什麼,他又加問了一句:“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昨晚在譚俞柏家一直待到十一點,我今天那叫一個心力交瘁,渾身像被人打了十幾拳一樣累。於是我剛交完他的專欄稿,就開始原地做拉伸運動。可今天日子貌似不太對,對面的阿喵邊吃粉邊時不時往我這裡挑眉,熱氣蒸騰中的臉寫滿了八卦:“久久,你交男朋友啦?”

我腳一扭:“沒、沒有啊。”

她伸長脖子:“昨晚我九點經過你家樓下,想喊你出來吃夜宵的,結果你家燈都沒開哦。嘖嘖,去男朋友家了吧?”

男朋友個鬼!九點時的我正在譚俞柏家,坐在他身旁……催稿。全神貫注,用生命在催他的稿子。我朝阿喵笑笑:“哦,我那個時候吃太飽,下樓跑圈去了。”

“滴滴滴”,突然桌面跳出來一個抖動窗口,霸道地佔據了我的視野。百年難遇蠟筆小新的頭像是彩色的,蠟筆小新的屁股扭啊扭,他發來消息:下班來時代廣場的starbucks,我請客。

對面阿喵繼續發問:“好吧,那我們晚上去吃小龍蝦,怎麼樣?”

“不,我晚飯有約了。”此話一出,阿喵的臉上掛著壞笑,一副“小樣兒,還說沒男朋友”的嘚瑟表情。對此我欲哭無淚。約會?我下班是去做苦工的我會告訴你麼?

咖啡店中。

譚俞柏正抱著他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如飛地敲擊著鍵盤。

想起最近被同事調侃得多了,因為我與譚俞柏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多,大家都誤會我交了男朋友。我心血來潮,把這件事告訴了譚俞柏。

本以為他會當作段子聽,卻沒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經地說:“他們誤會也情有可原,像我們這樣,除了多了臺電腦……確實就像約會,不是嗎?”

……

“嗯……”我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玻璃窗上映出的我,還真像那麼回事。

他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而且不僅有約會,晚上你還去我家,像同居。”

“噗!!!”我噴了他一臉抹茶星冰樂。

他的臉色很精彩,卻依舊牽著嘴角,優雅地拿起桌上的紙巾,一點點擦拭臉上的冰碴。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天生屬噴壺,而是同居二字對我這種初戀還在的女人來說,衝擊太大。

他把筆記本一轉,屏幕上是一個word文檔:“本來我計劃著給你寫個長篇,這下可好,被你滿嘴冰碴把這興致給噴了回去。”

不帶這樣的,譚俞柏你也忒雞婆了。但面對一個掌握我未來生殺大權的漢子,我還得職業式微笑,扯起旁邊的一張紙巾往他臉上擦:“乖,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他一把擒住了我的手腕,臉色又黑了幾個色度。我定睛一看,哦,原來這張紙巾是我剛才用來擦自己嘴邊的冰碴的,難怪他臉上的冰碴越擦越多。

他目光灼灼,看得我一陣心慌意亂:“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這本書就歸你了,怎麼樣?”

那天我點頭點得像吃了炫邁,根本停不下來。卻不知道,這個條件竟然是這麼的……奇葩。譚俞柏你這麼作,你爸媽知道嗎?

譚俞柏著手寫了新長篇,寫著寫著卻卡住了,他說:“我覺得這次卡得很厲害,不親身經歷一番我估計是寫不下去了,唉,彭久久經手的第一本長篇就這樣夭折了。”他的表情太悲慼,我差點一頭栽了進去,好心好意準備安慰他……他卻忽然話鋒一轉,從衣櫥裡扯出兩件古裝。

一件水色長錦衣,煙籠寒水月籠沙。一件墨色窄袖朝服,腰間繫著金絲鑲線的龍紋帶。

他的桃花眼一眯,笑得像一隻狐狸:“來吧,我們現場來演一段。”

劇情是這樣的。譚俞柏是男主,一個宮鬥失敗的落魄王爺,日日夜夜少飲輒醉。而我是女主角,王爺家池子裡的荷花精,年復一年的相伴愛上了這王爺。然後我們要演的這一幕,是王爺駱天翊終於明白自己這麼頹唐是不行的,在荷花精小蓮決心要離去的一刻,他終於幡然悔悟,一把抱住了小蓮,深情告白,然後夕陽餘暉下深情一吻。

我舉起廣袖啪啪打在譚俞柏的背上:“什麼破劇情,還深情一吻,這可是我的初吻……”

譚俞柏倒是入戲入得快,身著朝服端坐在沙發上,一舉一動真像極了王爺:“小蓮姑娘過慮了,本王只是想順順劇情,找找靈感,吻戲那部分自然是略過。”

既然這樣,那就不難辦,我醞釀醞釀感情,開始配合他演劇情。

初春的暖陽從大玻璃窗子裡照下來,譚俞柏站在窗口的一片暖陽下,連垂下的眉眼都顯得特別溫柔。不同於平日裡那種輕浮,是初見時的那種清冽,令人荷爾蒙不知不覺就噌噌上漲。

忽然手腕一暖,譚俞柏拽住了我。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那雙恢復了桃花瓣形的眼眸裡映出了驚慌失措的我。

見狀他三步上前,把我順勢一帶,擁入懷中。他語氣溫柔,噴薄而出的溫暖氣息近在耳畔:“小蓮,你別走。我一直以來借酒消愁,躊躇在往日的陰影中止步不前,卻忽略了一直在我身邊默默愛著我的你。直到你要離我而去,我才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了你。”

“……”我說不出話來。

明知道那通通都是書中人物的對話,都是假的,但我愣是沒由來地鼻子一酸,感動得稀里嘩啦,外加心臟撲通撲通蹦躂得飛快。

我自然而然地搭上了他的背,把頭埋在他的臂彎中。

譚俞柏忽然鬆開雙手,輕輕撫上我的腰間,一雙桃花眼忽閃忽閃,近得鼻尖都快碰上我的……然後我鬼使神差地迎了上去。

直到他真正開始吻我,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慌亂中我猛地推開他。

望著他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我……

我腳底抹油,趕緊開溜。

……

我最近日子過得清閒,整天為接下來要幹什麼而愁得發慌。因為將近三個月,我都沒再踏足譚俞柏的“閨閣”。和催稿比起來,還是我的面子更重要點。

想起那天的場景,我就臉紅心跳,茶不思飯不想,兩眼一抹黑,分分鐘想刨個坑入土為安算了。

“寫到5萬字了。”

“哦。”

“寫到10萬字了。”

“好。”

“寫到20萬字了。”

“嗯。啊?我幫你交上去。”

我交了差事,又拖著死魚一般的身體回到辦公桌。這就是我現在的日子,沒了他譚俞柏,我的日子再也不出岔子了,我也不用分分鐘氣得喊娘。可我又覺得,這樣的日子單調得有些無聊。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得,魔障一般,我的人生依然圍繞著他打轉。

宴會上。

我還是來了,因為我吃準了譚俞柏他不會來。從五年前出道至今,他從未出席過任何公眾活動,也因此業界盛傳他高冷。卻不料古風言情寫手是男人,出書用的名字身份皆是他堂姐的。不過我還是太年輕了。剛入席沒多久,一男子便破門而入。

桃花眼,瘦高個,不是譚俞柏還能是誰。

“打擾了,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譚俞柏,是彭久久的男友。”他禮貌斯文地說著,優雅地走到我身邊,“久久,我到晚了你不會怪我吧?”他溫柔地微笑。

“……”我一個手抖,剛倒在杯中的紅酒灑了一半。

平日裡我最愛吃的大龍蝦到了嘴裡卻寡淡得不得了,滿桌子大餐硬是讓我吃出了過期的味道,十分難受。但礙於全桌人朝我投來的灼灼目光,我還是決定先不解釋,免得越描越黑,不如埋頭做只鴕鳥來得好。

許多人敬我酒,我來者不拒,酒肉穿腸過,煩惱say goodbye。

“彭久久,別喝了。”譚俞柏一把搶過我的杯子,擲在桌上砰砰作響。然後他豪氣地舉起酒杯,仰頭而盡。宴席上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恍惚間我聽到他們都在誇我彭久久的男朋友體貼。

他對著宴席上諸人寒暄的時候,我趁機開始了他入座以來的第一次好好觀察。三個多月未見,他消瘦了些,變得有些陌生。比如酷愛吃甜食、最厭惡喝酒的他為我擋起酒來,竟然眉頭也不皺一下。

一直到慶功宴結束,我的醉意也越來越深。為了不生出啥事端,我決定趕緊回家。我挽起包奪路而逃,恨不得腳下生出風火輪。

身後傳來一串噠噠皮鞋碰地的奔跑聲,譚俞柏一下子追上了我。

看見他,我就來了氣,指著他的鼻子的手卻搖來晃去指不到,只得站在原地朝他低吼:“你這麼愛玩你爸媽知道嗎?突然出現在慶功宴上嚇我一大跳你滿意了?嗝--”

他扶住我的背,淺淺一笑:“我可不是想惡作劇來著,我也想參加一次自己作品的賀喜宴嘛。”

“以、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大神的腦回路大概真的和我這種小透明不一樣,出場方式都比較奪目。反正我只覺自己被他玩弄了,心情很煩很差勁。

他停下腳步,清瘦的臉輪廓分明,在夜色下顯得有些嚴肅:“彭久久,我知道你對那天的事還在意,我們這樣拖著不是個事兒,我們得好好談談。你在公司上班,我哪敢打擾你。我又不知道你住哪裡,所以只能逮著這次慶功宴的機會……”

這些話不知是說給譚俞柏聽的,還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彷彿說完這些話,我就真的能擺正我們的關係。

一男子坐在石椅上,一襲玄色衣袍,發盤於玉冠之中。他雖然是背對著我,可我依舊覺得他清朗俊逸得不可方物。背景是一碧如洗的天空,他立於亭臺樓榭之中。

……

我從水池中央往他那兒望。

忽然,男子轉身,定定看著我:“彭久久,你是喜歡上了我,對吧?”

“biu……”一個亮藍色的馬卡龍正好砸在我腦袋上。

我半夜驚醒,滿身的冷汗。先是夢中譚俞柏那句“可是我真的喜歡你啊”如魔音繞耳一般在心頭繞了好幾繞。等晃過神來,我才恍惚記起,昨天晚上我心事重重加上喝酒過量,竟然醉了。我還記得譚俞柏想把我往他車裡抬,最後我偏偏“執迷不悟”,攔了一部計程車勇猛地跳了上去,還死活把譚俞柏往車門外踹,不讓他進來。好一個生猛的女漢子。

後來他開車跟了我一路,計程車師傅在那兒直誇他:“好好珍惜這男孩子啊,這樣的可不多了。”而我則在計程車上罵罵咧咧,哭天搶地了一路……

那畫面太美我都不敢回想……喵了個咪,我這下真的是沒臉再見譚俞柏了,我這叫那什麼……酒後亂性?!

抱著愧疚和不安上了一天的班。等下了班,我逛街逛著逛著……鬼使神差逛到了那家馬卡龍店。我大手一揮,忍痛花了幾日的工資買了一盒最大size的馬卡龍。

一切就緒,只差一句對不起了。

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醋罈子。而當一個神經大條的女子變成醋罈子,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已經覆水難收,真的喜歡上自己的作者了。

譚俞柏屋前,一個膚白貌美、身穿大紅色雪紡連衣裙的女子正與他攀談著,熱絡異常。反觀我自己,十年如一日的牛仔配白T,手拎著精心準備的馬卡龍,活像他的老媽。放在古代,譚俞柏是桃花不斷的阿哥,我則是那個替他衣食住行一手抓的……嬤嬤。

站在十米開外,我的心涼了一大截。

等那女子離開,我才上前扯出一個微笑。

“……”他愣在原地,看看那個離去的背影,再看看我。他張口想要說什麼,我趕緊把手中的馬卡龍遞給了他:“我昨天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裡。”

他的臉上有慍怒:“彭久久,你就真這麼傻?”

“……”

“我都勾引你那麼久了,你怎麼還跟個木魚腦袋似的不開竅。”

“……啥?”勾引?這詞是能這樣隨便用的?

我很想說有,譚俞柏你就是有病,這病叫悶騷,得治。

悶騷,戀愛對象十大難搞性格之一。你不撕破臉皮,下決心離開,他是不會表現出愛意的。很明顯,譚俞柏就是這種人。

我有些負氣地捶打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彭久久,我喜歡你。”一句浪漫的表白,被他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嗯。”我心裡樂開了花,為了懲罰他卻還得裝高冷。可轉念一想,我又覺得有哪裡不對。

“你……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可我這姿色……不是我自卑,我真的毫無看點,對方又是人氣作家,要才華有才華,要長相有長相。他怎麼就看上我了?難道視力不太好?

他推搡著我,一直把我推倒在沙發上:“你還記得思慕高中那個高你兩屆的語文課代表嗎?”他撂下這一句,然後去拆那盒馬卡龍。

……

我記得,怎麼能不記得。

我高一的時候,那人高三。他長得白白淨淨,卻呆頭呆腦,像一隻白色的呆頭鵝。整個人搖頭晃腦,滿口之乎者也的,像穿越過來的。那個時候我作文寫得好,他特地從高三的樓層跑過來,左手《紅樓夢》、右手《巴黎聖母院》,一個勁說崇拜我,求號碼一起研究文學啥的。一八幾的個頭,透過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含情脈脈地看著你,你感受一下……

我當時被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給我留下了痴迷文學的怪咖的第一印象後就畢了業,之後我們再無聯繫。其實我後悔過,後來我在文學部看到他的照片,他也就是打扮得土氣了點,長得還真是白白淨淨的文藝男,不過當時後悔過也就忘了。

俗話說得好,大學是所整容所,果真如此。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優質男就是那個土氣的……

“你真是那個……?”

“你是不是很失望?”他遞過來一瓶冰可樂,在我臉上碰了一下,冷得我一下子從記憶中跳脫出來。

“對啊,很失望。”我接過可樂,一屁股坐在了他那無印良品的懶人沙發上。失望?一點也沒有,心底反而有一絲絲喜悅冒出來。男神終於接了地氣,畢竟在往昔溫柔的歲月裡,他譚俞柏崇拜過我。

“所以後來你開始寫古言……”

“對啊,用了搖落繁花這個筆名。然後覺得男孩子寫言情總是有點那啥……就用了我堂姐的名字信息。”

“有什麼那啥,看臉的世界根本不在乎這個,帥男寫言情一樣是偶像作家好嗎?何必改性別。”

“那個時候不還沒這麼帥嗎……”

“……”

“回家跪鍵盤吧!下一篇文就跪著用鍵盤打出來……”

我額頭冒冷汗。額,年輕不懂事,請大神你高抬貴手……

“到後來跟著你寫雜誌,我故意讓你到我家來,賴著你讓你給我捎甜品吃,還有那次借順劇情的藉口……本來是想調戲一下你,看你哪日能主動認出我來。我沒想到的是,自己少年時候心底的一點愛慕在這些過程中一點點被放大,變成了喜歡。”他的小眼神能滴出水,看得我臉頰一陣火熱。

他忽然湊近我,桃花眼微眯:“彭久久,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

我沒回答他,急急忙忙走到門口準備離開。

他急了:“你怎麼還這樣呢?吃醋的氣還沒消呢?”

“我、我這不還沒答應你麼。”

“……”他很無奈。

“又到了交專欄的時候了,你先交個十篇稿子,我再考慮做你女朋友的事。”

尾聲

當一大批女讀者知道她們的女神其實是個男神的時候,有無法接受的,更多的則是覺得欣喜若狂。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甚至上了微博熱門話題榜--#搖落繁花私家照片#。封面圖是一張居家照,一個身高約莫一米九的漢子,皮膚白白嫩嫩,穿著灰色的背心,手裡拿著一隻泡芙,笑容溫暖,嘴角還帶著奶油。

於是一幫妹子以淚洗面:“近水樓臺先得月啊!不公平!”、“床前明月光,男神跑光光。”、“哎,這種心碎又心醉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週末,我陪某人一起去甜品店喝下午茶。

只見某人正盤著腿對著電腦屏幕,笑得樂呵呵。我放下叉子,偷偷跑到他背後,發現他正在刷微博刷得不亦樂乎,看粉絲大軍們對他性別為男以及名草有主的熱烈討論。

我怒拍他的腦袋:“你不寫稿子!又在刷微博!”

他啪嗒一下把電腦合上,兩隻眼睛撲閃撲閃,像受了委屈的小狐狸:“夫人,求放過。”

他嘴巴一撅:“啊,你好殘暴……你相公好歹是寫古風的,文藝點好嗎?”

“那就拉出去一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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