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殤之《學之殤》

夏日午夜,正睡得香甜。卻突然被異樣的聲響驚醒,就連家裡的狗兒也跟著吠叫了幾聲。我瞬間清醒了,卻不敢起身,我努力平靜一下砰砰亂跳的心,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

一陣好象是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刺耳。沉寂了片刻,又是破碎的聲音,然後彷彿是努力壓抑的嗚咽聲,這聲音離我這麼的近,我好奇心大勝,我披上睡衣,悄悄起身,抱住身邊躁動的小狗,躡手躡腳地尋著聲音的方向。

聲音來自廚房方向,我在離廚房邊上悄悄的探出了頭,心裡有點偷窺的忐忑。

旁邊308六樓對著我家這側,亮著燈。那是個男孩子的房間,我在廚房裡忙活時見過那個孩子,估計是初中生,每天早出晚歸的,幾乎都是九點半以後他的房間燈才會亮。

此時,孩子撲在學習桌上,壓抑的嗚咽聲就是他發出來的。床上低垂著頭坐著一箇中年男人,是我沒見過的,孩子的媽媽,那個時常打掃衛生的勤快的中年婦女,她立在男孩的後面,手足無措地看著孩子,嘴裡似乎在輕聲的說著什麼,卻沒想到孩子突然抬起頭來,站起身又把其它位置的東西扔到了地上。媽媽馬上過去拉他,他卻反手推開了母親的手,然後用哭得嘶啞的聲音吼道“我不想活了,你讓我去死,你攔著我幹什麼?死了我就不用學習了,我太累了,我不想學了!”

男人終於站起身,用手拍拍孩子的後背,可是孩子閃開了,並且用手揮了一下“你別碰我!”男人呆愣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說,走出了房門。

女人對著男孩揚起了巴掌,沒想到男孩脖子一梗“你打我吧,反正不管你怎麼說,這課我就是不想補了,你省下這錢乾點啥不好,你瞅瞅你,天天就知道給我補課,你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你怎麼不問問我累不累啊!”

女人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在身側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服。

片刻,女人的聲音響了“誰教你這麼跟家長說話的,我省吃儉用,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的,你以為我願意啊,你說你不學習,這麼小的年紀,你能幹啥,,你會幹啥,我能眼看著你去飯店端盤子?還是站馬路上發宣傳單?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沒有良心,跟你講道理你不聽,還學會耍潑了,你還要離家出走,要去死?你嚇唬誰呢?你知道我捨不得你受苦,你就變本加歷的氣我,我生你養你圖你什麼,我就問你,你現在不上學,你要幹啥?”女人被激怒後,大聲的責問男孩。

男孩感覺到了女人的怒氣和難受,他的頭慢慢低了下來,但他沒有表態,女人胸口起伏地看著男孩,應該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母子兩個就站在那裡,都不出聲,最終,還是女人打破了僵局,她伸出雙手按在男孩的肩上,可能是輕聲的安慰,也可能是在自責,最終,男孩抬起了頭,對著女人說了什麼,這次聲音小,我聽不見,猜想應該是在向女人道歉。女人手扶著額頭,似乎是一口氣鬆了下來,神經一鬆開始頭痛了吧,男人恰到時候地走了進來,把女人扶出去。

男孩站在地上,又低下頭,開始摳著手指頭。半晌,他開始動手收拾剛才被他破壞的現場。

最讓我心酸的卻是,他收拾完了,用袖口抹了抹眼淚,坐到了書桌前,攤開了書本。

我看不也去了,我咬著嘴唇,悄悄地挪回到床上,偷看了這麼久,腿都有點麻了。我在黑暗裡睜著眼睛,我很同情男孩,更同情那女人。平日裡女人怎麼持家的就不必說了,經常能看見她在男孩回來後幫孩子掛衣服,鋪床疊被,送水果進來,噓寒問暖的,對男孩很是關心愛護。只是不知道,今天孩子的大呼小叫有沒有觸動她的傷心處。她自己殫精竭慮地為孩子,最終換來的是以死相脅.

而男孩平常就是在書桌前學習,週末也是不停地補習,他今天這麼的爆發是不是因為壓抑了太久,他無力反抗家長安排的額外的學習任務,只得違心接受,不知道這樣的學習除了浪費了金錢和時間外,還有沒有具體的成效。

超負荷的補習,孩子們失去了童真,沒有了玩的時間,沒有朋友,中國式的教育快把孩子們逼瘋了,中國式的家長,默默承受了太多太多,對孩子秉著再苦也不能苦孩子的宗旨,付出了一切,卻最終仍然脫不了費力不討好的後果。

一切已經恢復了平靜,不平靜的是我的心。

同為人母,對於父母的行徑,我能感同身受,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別人家的孩子學的,自已的孩子也得學,即使經濟條件有限,也會節衣縮食的去爭取,身為父母誰能因為自己而誤了孩子呢,怕是後悔藥難買。

愛玩是孩子的天性,在他正應該好好玩的時候,卻要穿梭於各個補習班之間,回家也是寫不完的作業,練不完的習題,直到休息,更不要說出去玩玩,看看電視什麼的了。完全封閉在一個單純的學習的圈子裡。

當下,如何處理好中國式親子關係,也許是個無解的難題,父母是根,兒女是果兒。如果根出了問題,果實多半也不會好到哪裡。我也深深悲哀,以前一家八九個孩子也沒象現在一個孩子養起來這麼操心這麼費力,而以前的孩子一輩子也沒有這麼多的額外的學習任務,太沉重了。輾轉中,我實在難以入睡,思考良久,卻不得所以然

最終,長嘆一聲,這就是無奈的為父為母之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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