諮詢費花70萬,福耀對抗的美國工會多厲害?

美國工會,很多在美投資的企業都很熟悉,甚至有些懼怕,因為企業一旦被他們盯上,日子可能不會好過。

為了擺脫難纏的工會,全球最大的汽車玻璃生產商,中國福耀玻璃工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福耀集團)旗下的福耀玻璃美國公司(下稱福耀美國),曾向一家諮詢公司支付了74.741萬美元(約合486萬元人民幣)。

諮詢費花70萬,福耀對抗的美國工會多厲害?

2017年9月4日,工會的工人們在洛杉磯市區參與勞工節集會。(圖片來源:美聯社資料圖)

據上海界面新聞31日報道,美國勞工部文件顯示,這家名為“勞資關係研究所/LRI諮詢服務有限公司”(下稱LRI)的諮詢公司,位於俄克拉荷馬州的布羅肯阿羅。LRI自稱以“規避工會”聞名,於2016年向美國勞工部提交了一份收據與支付款報告稱,該公司正在為福耀集團服務。

今年11月8-9日,在由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nited Automobile Workers,下稱UAW)組織的為期一天半的“是否成立工會“的投票中,福耀美國莫雷恩工廠的工人們意外地以886:441的投票結果壓倒性地否決了成立工會。

據《底特律新聞》今年11月10日的報道,UWA聲稱此次失敗,是由於福耀美國的“反勞工戰術”與“管理層的恐嚇”,並質疑選舉過程中存在違規行為。

陷入UAW指控的諮詢公司LRI,尚未就此事作出回應,但其官網提供了其公司服務類型的線索。該網站顯示,LRI可提供有關“規避工會”的白皮書與視頻,設法訓練客戶贏得“選舉代表”的活動,及訓練如何與員工溝通等,該公司網站上還專門討論了所謂的七個“工會謊言”。

《紐約時報》11月10日評論,此次投票“被廣泛視為在美國建廠、買廠的中國公司,如何處理勞工關係這個敏感問題的指示燈”。根據投票結果,中國公司似乎已經找到了解決門道。

《代頓每日新聞》12月26日援引美國工業、勞工與經濟集團密歇根州汽車研究中心主管Kristin Dziczek評論認為,福耀集團尋求勞資關係諮詢公司服務事件具有標誌性意義,它至少揭示了一種態度——“支付這筆近75萬美元的諮詢費,背後的意願顯示了福耀美國作為一傢俱有中國背景的全球汽車玻璃生產商的美國分公司,打響了與美國工會的戰鬥”。

據美國當地媒體報道,這筆費用的支出,恰好是福耀尚未盈利期間。根據一份福耀美國與UAW博弈期間公佈的聲明,作為一家擁有約2000名僱員的俄亥俄地區最大的中國持有的製造業公司,福耀美國直到最近才開始盈利。

《紐約時報》11月10日報道稱,與拿到30億美元的稅收減免的臺灣富士康相比,福耀集團只獲得了相對較少的、1200萬美元的州/地方援助。

福耀集團選擇了法律對工會友好的俄亥俄州設廠,而非像寶馬(BMW)、豐田(Toyota)和日產(Nissan)等其他外國車企那樣,選在那些法律讓成立工會困難重重的南方諸州設廠。

《代頓每日新聞》12月26日援引前通用汽車勞資關係總監、現從事諮詢顧問的Arthur Schwartz評論,他表示,大多數勞資關係諮詢顧問會“在法律範圍內”與工會鬥爭。“嚴謹的諮詢顧問會保持站在法律上正確的一方,同時,也努力讓他們的客戶站在同一方”。

然而,工會認為,這些諮詢公司進一步傾斜了本已不公平的競爭環境。

密西根州的韋恩州立大學Labor @ Wayne項目主任Marick Masters解釋,當遇到類似工會這樣的反抗——有組織的反抗時,就會暴露出工人們到底能否做出真正自由的選擇的問題。

Schwartz對此表示,僱主可以直接接觸到工人,幾乎隨時都可以與他們溝通;而工會則難以接觸工人。僱主可以做很多事情,譬如可以暫停生產,把工人們聚集起來,進行一場反工會的抨擊。這完全合法,工會卻不能做同樣的事情。他認為,福耀集團是一家中國企業,其領導者很有可能對美國勞動法律比較陌生。因此,尋求諮詢顧問的指導也並不奇怪。

韋恩州立大學的Masters進一步指出,其實僱傭這樣的諮詢顧問就是當今商業環境的一部分。他承認工會並不具有這種法律和諮詢專業知識;相反,工會更傾向於依靠其支持地區的居民和他們自己的員工,而非外面的“僱傭槍支”。“我會說他們(這樣的諮詢顧問)已經成為了一個異常強大的反工會機器的一部分,這使得工會組織起來非常困難。”

實際上,不只是諮詢法律顧問,福耀美國為避開工會的打壓,付出了多方面的努力。

界面新聞此前報道,一位福耀員工透露,福耀在去年私下付給工會70萬美元,只要對方選擇放棄(進入福耀)。然而,工會不滿足這個結果,“他們急需更多的會費。”

在投票前,UAW在社交媒體上發足了攻勢,但對工廠內大部分的員工來說,仍然缺乏足夠的直接渠道進行對話。福耀則充分抓住了這個與工人們直接溝通交流的優勢,在工廠內散發宣傳材料,宣傳和抨擊UAW涉嫌腐敗,鼓勵工人向UAW投反對票,“發出自己的聲音”。

在此期間,底特律新聞網率先披露了有關UAW涉嫌貪腐的最新報道,這個時間點對福耀發動宣傳過攻勢非常有利。

此外,福耀還成功聯合到一位來自Dayton地區的美國國會共和黨議員邁克·特納(Mike Turner)的聲援, 除了華盛頓方面的聲援,還有更多共和黨的本地官員站在了福耀這一邊,超過12名俄亥俄州共和黨州議員敦促工人引用“拒絕外部力量”反對加入工會。

除了政府官員,在此次投票中產生巨大影響的還有來自福特UAW的工人Terry Bowman的現身說法,福耀的官方Facebook賬號轉載了他通過自身在工會的體驗在一封媒體公開信,信中告誡福耀員工“投反對票”。

最終投票決定不成立工會,與工會自身的影響力下降也有緊密關係。

對於工會,福耀美國的一名僱員稱,你賺的越多,工會就抽走的越多。我們不想給一箇中間人付錢,這不會讓我們的境遇更好。“美國有很多法律保護員工的利益,沒有工會我們也一樣可以維護自己的利益。工會只是想要我們的錢,我可不想我每天工作8小時,然後付錢給那些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的人。”

另有僱員表示,“工會曾經很偉大,可是今天他們和其他部門一樣,開始腐敗和濫用職權,他們開始走下坡路了。”

福耀最終通過努力成功阻止了工會,也打贏了來到美國之後的艱難一役。

2014年,福耀集團來到俄亥俄州的莫雷恩投資,花費逾5億美元,對一座廢棄的通用汽車廠進行整修,並最終佔領了北美25%的汽車玻璃供應市場。

然而,由於這家公司的中國管理層與美國員工之間出現了激烈的文化衝突——中國人注重生產效率與速度,而美國人更注重生產安全與規範,這家公司的工人們從2015年就開始尋求工會幫助,開展抗議活動,並陸續在媒體上發聲,指責該工廠對美國生產標準與規則的漠視,反對不安全的工作環境與不公平的待遇。

《紐約時報》於2017年6月12日撰文報道了這種以福耀集團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在美國遭遇的水土不服。中國企業在國內理所當然的家長式管理態度,在美國被視為專橫隨意,受到了比在中國更多的來自工會的阻力。

UWA向福耀集團發起了猛烈的工會運動,並試圖幫助莫雷恩工廠的工人們組建一個由UAW代表的集體談判單位,爭取工人權利。

但同時,福耀美國本身也在不斷改善這種中美勞資關係文化差異的窘境。據《紐約時報》6月12日報道,工廠採取了許多新的安全措施,還將生產工人的時薪提高了兩美元。

《代頓每日新聞》也於12月15日報道了福耀美國新設立的“困難基金”,稱公司已為員工設立了高達3000美元的困難補助金,該基金將在員工遭遇困難或災難時期直接向其提供財務援助。

那麼,美國工會到底多厲害?

網易財經報道,工會,是一個獨立於僱主之外、由工人自發且自由組織而成的勞工團體。西方工會組織主要分兩種:一種是政治性的工會,也稱革命主義工會,主張變革整個社會來推動工人階級的發展,歐洲的工會大多是這種類型。另一種是經濟性的工會,也稱工聯主義工會,儘可能通過談判來增進工人福利,美國工會就屬於這種。

美國工會是美國社會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扮演著工人利益的代言人、政治活動的熱心人、財大氣粗的投資人、經濟政策的影響人等角色。

在一些重大的企業決策上,工會代表員工出面與資方進行談判,工會為吸引更多的會員就要為員工謀利益,一旦工會認為員工利益受損,就會採取行動對資方甚至政府施加壓力。

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是美國最大的獨立工會,該工會被稱為“世界上最具戰鬥力的工會”,在一定程度上間接造成底特律的破產,可謂威力無邊。

底特律曾是美國汽車三巨頭總部所在地,曾是美國製造業的象徵和驕傲,但由於人口急劇下降和汽車工業衰退,破產前的底特律已成為犯罪頻發、失業率高企、深陷財務危機的美國“最悲慘城市”,180億美元的負債讓底特律陷入了絕望。2013年7月18日,這座“汽車之城”正式申請破產保護,從而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大的破產城市。

事實上,近年來美國工會的存在已經引發爭議,組織規模也呈現下降趨勢。以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為代表,1979年鼎盛時期會員達150萬人,到2010年時會員人數降至39萬。

國際金融報在報道中指出,美國研究工會問題的一位專家認為:“工會的主要功能就是把工薪從自由競爭的市場中抽出來,使之不受有競爭的市場決定,所謂最低工薪、高福利等,都不是由市場決定的,而是由工會發動的罷工、威脅工廠生存的‘人為因素’決定的”。

對於要走進美國以及其他國家的中國公司來講,僅僅在資金、技術方面準備好是不夠的,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和東道國的工會打交道也是一個不能迴避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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