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財經社 吳曉宇
編 | 祝同
一篇名為《13年後重新登陸人人網，你會看到你青春的截止日期》的文章在網上引起熱議，不少人表示懷念那個時代。
8月5日，人人網CEO陳一舟也人人網上發佈日誌，回憶了人人網的前世今生，並重點描繪了他對人人網的未來的一些想法。
陳一舟反思，過去幾年裡在產品上沒有什麼創新，甚至維護工作都很勉強。為了節流，我們的團隊由鼎盛時期的近兩千人逐步減到現在只有八十人。
截至8月5日，股價2.1美元/股，總市值為1.46億美元（約9.97億人民幣）。而2011年5月，人人網在美國紐交所上市首日，當天的最高市值一度高達74.82億美元（約511億人民幣）。以此計算，如今市值縮水98%，只剩了當時的2%。上市七年，芳華不在。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久違的人人網就刷過一次存在感。6月22日晚間，人人網大漲155.83%，報價2.36美元。這一天也是人人網公司的派息日，每股美國存托股派息9.1875美元。
作為曾經的社交明星，這家喊著“找同學、上人人”的網站為80、90後記載了青春畫像。當很多人從活力十足的大學生變成手捧保溫杯的中年男人時，那個交友、撩妹的聖地也經歷了痛苦的轉型：遊戲、團購、互聯網金融、直播、二手車、區塊鏈。
這一切的變化都離不開其背後那個愛逐風口的男人——陳一舟。
被拋棄的社交帝國
2004年2月，大二學生馬克·扎克伯格在哈佛宿舍創建了Facebook，轟動各界。
雖然彼時我國尚未任何社交網站，但作為新興事物的互聯網早已讓眾多企業家心血澎湃，王興便是其一。一年後，他暫停美國的博士學位回國，效仿Facebook創建了校內網。
2006年，校內網風靡一時，但王興團隊身陷資金不充裕的窘境，此時，陳一舟拋來了繡球。他以200美元收購了校內網。
陳一舟一向是社交網絡這片熱土的朝聖者。1999年，畢業於斯坦福大學的陳一舟初次創業，便是線上青年社區China Ren。此前，他於1987年考上武漢大學物理系，大二轉到計算機系，與“雷布斯”雷軍做了半個學期同學，之後移民美國。
他為校內撒下不少心血。2009年，陳一舟對校內網業務做了極大調整，通過提供發佈日誌、保存相冊、音樂視頻等站內外資源分享等功能，提高用戶之間的交流效率。同時，他摒棄了校園概念，將之改名為“人人網”，致力於搭建為所有互聯網用戶提供服務的SNS社交網絡。
2011年5月4日，陳一舟得償所願，把人人網領進了紐約證券交易所。當時，他向華爾街講述的故事是“中國版Face book”。人人網一時風頭無兩，市值衝至70億美元，力壓網易、新浪，在中概股中僅次於百度。
恭賀聲接連而至，但在其中，搜狐CEO張朝陽卻波了冷水。他曾說：“把人人公司包裝成中國的Facebook，只能說，概念上是像的，但不是Facebook。而且，中國公司的管理團隊、資本結構等各方面都不是最優秀的，會有很多問題。”
沒想到，張朝陽的評價一語成讖。與上市前2010年運營利潤570萬美元相比，2011年，公司運營虧損3020萬美元，第二年擴大至9170美元。
與此同時，中國移動互聯網快速發展。微博、微信等社交平臺的快速興起，很快讓人人網失寵。
為了應對業績下滑，陳一舟開始對內進行人事整改。裁員過程中，一些意外深藏不漏的內部矛盾開始顯現，最為外界所知的是一封措辭激烈的郵件。
2014年6月，人人公司負責戰略發展事務副總裁的杜悅在發給陳一舟的郵件中說道：“在人人做了3年副總裁，雖然有很多機會可以對你說，雖然我不想說，但我不得不說你無論是做為領導還是做人都‘非常負面’。我希望立即離職。”這封郵件抄送了公司部分高層員工乃至投資者，並最終被公諸天下。
這樣不遺餘力地人身攻擊在商業世界極為少見。即使陳一舟經歷過無數批評謾罵，這件事仍給他造成了極大地情緒波動。看到郵件的同事當天晚上打電話給他，而他正在美國吃早餐，一向不把公司事情帶回家的他還將此事告訴了家人，因為“太心煩了”。
陳一舟給的說法是，杜悅堅持做母公司投資的一家創業公司的CEO，但自己認為他並非最佳人選。而當媒體找杜悅對質時，杜表示“事情沒那麼簡單”。
之後，人人高管包括CMO江志強、負責無線的副總裁吳疆、負責糯米網的沈博洋、負責人人遊戲的何川等人陸續離職。
陳一舟曾對人人網校園渠道負責人楊慕涵的離職做出這樣的公開評價：世界上總有些小概率的事情和人，自己以前在公司管理上有些心慈手軟，因為講究人情而開除高管不快，這次就當買了教訓。但當左膀右臂真正離開，不知私下時陳一舟在心裡是否會湧起苦澀。
面對節節退敗的人人網，陳一舟果斷放棄社交，開始尋求轉型。
追逐風口：直播、團購、二手車、區塊鏈一個都不能少
遊戲領域是陳一舟挽救人人公司頹勢的第一個嘗試。
2012年，人人遊戲收入超過廣告，成為營業支柱。但在當年年末，人人遊戲經歷了在App Store刷榜被下架的醜聞後，便開始了一發不可收拾的下滑。在接下來的兩年，人人遊戲的年營收同比下降幅度都在50%以上。
陳一舟對外宣稱，自己將是公司“最大的產品經理”，時間滑到2013年1月，焦慮的他把辦公司命名為“jackass office”（蠢驢的辦公室），並對所有高管說：“轉型是非常痛苦的，以後我會變得偏執，要像蠢驢一樣天天踢你，逼著你改東西。”
一年後，陳一舟將重心轉移至互聯網金融，相繼推出了大學生分期購物平臺“人人分期”以及網貸理財平臺“人人理財”。他曾在媒體中公開表示：“2014年是我們轉型的重要一年。我們將以往用於團購、在線視頻和遊戲發展等業務的資源，轉移到如互聯網金融這類新興領域，充分發揮人人公司的主要用戶群大學生的力量。”
從2015年開始，互聯網金融營收雖然不斷增加，但財務數據卻極其難看。2015年人人公司的淨營收為4110萬美元，同比下滑11.9%；淨虧損為2.201億美元，達到營收的5.35倍。2016年人人公司的淨營收為6340萬美元，淨虧損為1.854億美元。
2016年，直播成為新的風口，陳一舟也加足馬力開始佈局。當時，人人公司的主營業務營收被分割為互聯網金融業務收入與人人（虛擬項目）業務收入兩部分，後者主要包括廣告和IVAS收入，移動直播業務被併入IVAS板塊。
第二季度，人人公司正式啟動直播業務（人人直播），並在首頁推送熱門直播，陳一舟還宣佈將拿出價值300萬的人人股票獎勵優秀主播。在這樣的投入以及市場熱潮推動下，人人公司的直播業務獲得了較快成長。不過這樣的轉型引發了老用戶的不滿。
直播拉動了人人一定程度的業務增長。2016年，人人移動端直播業務收入為490萬美元，佔報告期IVAS收入的15.1%。截至2017年6月底，人人移動端的活躍用戶約為2.51億，2017年2月的月活人數曾達110萬。
但隨著直播漸入紅海，大浪頭也不將存在。2018年1月，人人直播月活人數暴跌至18.62億人。雖然陳一舟還未放棄直播，但直播顯然已經不是一條好的出路。
如果說，之前遊戲、金融、直播還或多或少跟社交沾邊，那此後人人公司則拋開了社交，變得讓人陌生。這在於陳一舟已經將一隻腳踏入了二手車浪潮。
2016年第二季度，在人人直播啟動之時，陳一舟也開始發力二手車金融業務。這塊業務得啟動與彼時學生貸遭遇監管有關，人人網砍掉了“校園貸”，將重心完全放在了二手車分期貸款上。
與直播風口的轉瞬即逝、業績下滑不同，二手車業務很快成了人人公司業績中最亮眼的成績單。截至2017年12月31日，人人公司在中國14個城市開展二手車銷售業務。這部分業務已於2018年4月正式更名為開心汽車，專注於高端二手車交易。
財報顯示，人人網2017年營業收入為2.021億美元，其中互聯網增值及其他業務營收為5170萬美元，二手車業務收入達到1.21億美元，佔總營收比重為59.9%。截至2018年3月底，人人二手車銷售收入為1.236億美元，佔比已從59.9%增加至86.12%。有人調侃道，人人已經從一家社交龍頭公司，變身了“賣車公司”。
實際上，陳一舟還曾追逐區塊鏈風口，宣佈推出“人人坊“和代幣“RRCion”。僅一週的時間，人人網就經歷了股價暴漲暴跌、被監管部門約談、RRCion叫停和退幣的“翻車“之旅。
二手車成了如今人人公司的救命草，這不禁讓人唏噓。在陳一舟的帶領下，這個曾經中國版“Facebook”的社交領域的獨角獸也被折斷了角，關進了牢籠。
“做產品不行，投資眼光狠毒”
馮大輝在微博上評價陳一舟是：“著名域名囤積販子、應用商店刷榜專家、無冕硅谷同步助手、炒股達人”。
同鄉周鴻禕曾說：“湖北第一聰明的當屬陳一舟，雷軍第二，我第三”。湖北第一聰明陳一舟的這份聰明，更多體現在其投資眼光上。
在人人網人事調整的那段時間裡，陳一舟頻頻出手投資，甚至還將延伸到了海外：2014年初，人人向美國的P2P助學貸款網站SoFi投資7000萬美元；5月份，人人領投了地產眾籌網站Fundrise，總額3100萬；進入9月，陳一舟轉戰國內領投了雪球網的C輪，總額為4000萬；11月，又通過1000萬的投資獲得了香港公司GoGoVan的10%股權，如果再算上Motif Investing的這筆4000萬元，人人在2014年裡向全球各地的項目投了近2億的資金。
而現在SOFI的估值已經達到了43億美元，也就是說，人人公司所持有的SOFI股權價格已經超過了其自身7.82億美元的總市值。
而在國內投資方面，他曾通過投資藝龍、唯品會等公司，取得了4倍以上的收益來穩定了人人的財務狀況。
“人人公司是否盈利主要看陳一舟購買了什麼股票，根本和公司主體業務毫無關係，只需要陳一舟和一個專業的投資團隊就可以了。”有投資者如是說。有人曾笑稱，陳一舟用一己之力靠炒股賺錢來維繫公司經營，實乃“中國好老闆”。
低價分拆人人網，惹怒小股東
4月30日晚間，人人公司向SEC遞交了一份針對股東的分紅方案。乍一看是股東分紅方案，應該是讓股東獲利的內容，卻遭到了股東的聯合抵制。
美股投資人CONAN表示，這份所謂方案表面上是向全體股東分紅，本質上卻是陳一舟將公司最值錢的資產實行低價私有化。
按照方案描述，人人的大股東們已經組成一個叫作“承諾股東”的買方財團，他們打算以5億美元的作價，將人人公司目前最優質、最核心的資產買出去，包括人人持有的小貸公司SoFi、雪球和CHIME等 44家公司的股份、在6家投資基金中的權益及人人公司子公司運營的廣告代理業務。
之所以要提出這樣一份私有化方案，人人公司給出的解釋是，按照美國的監管制度，人人公司有可能被認定為“投資公司”，而這將影響其作為美國上市公司的披露義務，甚至導致公司的ADS遭紐交所摘牌，以及其他強制執行措施。而為了避免被劃入投資公司類別，人人公司不得不採取行動來降低其資產負債表中的少數股權投資的累計價值。
更讓投資者傷心的是，OPI會重新向具備資格並願意放棄分紅權的投資人重新發行股票，而且OPI股份只會發放給合資格股東，相當於直接把中小投資者隔絕在外。
中小股東們目前正在通過向陳一舟提起訴訟，向SEC投訴等方式以維護自己的權益。
在陳一舟8月5日的回憶文章裡，他說，人人網將在2018年Q4或者明年Q1扭虧為盈，“因為這表明在長期缺乏對社交產品上的投入之後，盈利之後的人人網可以毫不猶豫的把純利投入到社交產品的研發上，做一個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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