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
县一中有个高中生叫赵彦文,他爸爸赵文强和妈妈饶惠英都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也许是遗传因子的作用吧,赵彦文天资聪慧勤奋,而且特别乖顺听话。他父母都是单位的业务骨干,两人的工资加起来月收入在2万元开外,家庭条件十分优越。
赵文强和饶惠英的最大心愿是把儿子培养成优秀人才。这也并不过分,哪个做父母的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啊!因此,从上学开始,就把儿子看成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璀璨夺目。
赵彦文也特别争气,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每次考试都拿全年级第一;上高中一年多,每次月考也总名列全班第一。老师器重,同学羡慕,父母格外欣慰。
在和儿子谈心时,赵文强常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疼爱地鼓励说:“彦文哪,你是我和你妈的希望。我俩的最大心愿,就是盼你能考进我们的母校——北京大学。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不能容忍你身上有半点瑕疵,若是发现,我和你妈就要及时打磨、加工,直到满意为止,你害怕吗?”
赵彦文头一摇,干脆利落地说:“爸,你打磨吧、加工吧,我不怕。”
听到儿子的回答,赵文强和饶惠英非常高兴。随之,两人又为儿子制定了严厉的学习措施,不准儿子看电视,不准儿子进网吧……总之,三不准四不要,条条框框,把儿子束缚得连上厕所也要看书本。
谁知,进入高二之后,赵彦文不知怎么啦,学习成绩一下从第一落到了第十名。这天,他把学习成绩排名单拿回家,带着一脸的胆怯和惊慌交给父亲,就把头深深地低下了。
赵文强一看儿子的成绩排名单上的名次,脸一沉就火了:“怎么回事,咋退步成这样了呢?”
赵彦文带着一脸的迷茫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考试时,我也尽力了呀!”
赵文强莫名其妙地说:“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老实给我讲,你在学校里都干了些啥?”
“没,没干啥?”被父亲逼急了的赵彦文,打个寒战说:“有,有些题太难了,我不,不会做。”
饶惠英见丈夫就要火冒三丈了,赶紧过来打圆场说:“也许真的题难了,儿子不会做。”
“不会做?”赵文强怔了一怔,指着前5名说:“那人家咋做出来了?看看,第一名数学成绩是满分哩!他才多少,100分都不到。”
饶惠英寻思了一下,说:“干脆,给孩子请个家教老师吧,这样,对他提高成绩兴许有利。”
“对!”妻子的话提醒了赵文强,他沮丧地长吁了一口气说:“去书店,再多买些复习资料,加上家教老师,你再把营养滋补跟上去,下次月考,一定要让儿子拿个第一。”
夫妻俩拿定主意,第二天就开始操作实施。很快,家教老师请来了,复习资料也买回来了一大堆,饶惠英把营养滋补也跟了上去。一个月后,又逢月考,赵文强拿到儿子的成绩单一看便傻了眼:比上月的成绩还差,跌到了15名之后,家教老师似乎有自知之明,主动辞职,说:“你这儿子,学啥都心不在焉的,我教不了啦!临走之前,我奉劝你一句,别给儿子压力太重,否则,把儿子压垮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赵文强不但没听家教老师的劝,反而讥讽道:“你知道个啥,不给孩子压力,学习成绩怎么上去?你走吧,我们自己来给孩子补课,不出一月,保证有效果,比你好!”
送走了家教老师,赵文强和饶惠英一商量决定去学校找带课老师摸底调查。老师们也没说多少赵彦文的好与坏,只是说,孩子的学习成绩下降,是不争的事实,希望家长配合,给孩子一个宽松的学习环境。
从这以后,每天晚上,儿子赵彦文低头做作业,赵文强和饶惠英守在他身旁,不到12点,不准上床休息;儿子发了脾气,就不厌其烦地和他谈心,耐心地进行引导。
两人满以为,有了这样的压力,儿子的学习成绩该有进步了吧。不料,又逢月考,赵彦文的成绩竟排在了30名后。夫妻俩正在发懵哩,这天下午,班主任王老师又给赵文强打来电话,说:“赵先生,你儿子突然发烧,晕倒在教室里了,我们正在把他送往县人民医院,你快来吧!”
赵文强没听完电话,眼前就直发黑,他定了定神,急匆匆地说:“好,我马上就到!”随即又给饶惠英打了电话。夫妻俩心惊肉跳赶到医院一看,儿子果然躺在病房的一张床上正在打点滴,看到父母走进来,不知为什么?赵彦文把头扭到里面,似乎不愿见到他俩。
赵文强伸手摸了摸儿子额头,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赵彦文反感地抬起另一只手,把父亲放在额头的手“啪”地打开了。王老师见到这情景,忙拿出交费单,让饶惠英先去交费,然后才将赵文强叫到门外,说:“孩子病了,当家长的千万别心急。”
赵文强一跺脚说:“王老师,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我怎么不急呢?眼下正是弯弓上箭之时,彦文的学习成绩一落再落,这一住进医院不知啥时能出来,教的新课他怎么赶得上?”
王老师说:“赵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总不能叫他带病返校上课,又晕倒在课堂上吧?孩子是一块会变的石头,当他变成矿石时做父母的千万别惊慌,这种迹象就如秋天树叶变黄,春天种子发芽一样,是一种自然演化的过程。”
听到王老师含蓄地批评自己,赵文强一撇嘴,不服气地说:“还自然演化哩,现在不抓紧,到最后孩子就变得不叫矿石,叫矿渣了。彦文是块钻石,王老师,你放心,我要叫他成为价值连城的钻石。”
王老师耐着性子说:“孩子的这种状况,你应该以酿酒般的心态和耐性,静静地忍受酝酿过程中所发出的异味,在特定的时期过后,异味自然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酒香。”
赵文强不以为然地一摇头:“谬论,我不相信这种谬论,我一定要像打磨钻石一样,打磨好我的孩子。”
赵文强没听王老师的劝告,一转身回到家中,把儿子的学习书籍、用品,一股脑全搬进医院,把病房变成了书房。夫妻俩轮流看护,赵彦文的烧刚退,他俩就在病房内争分夺秒地给儿子补课,赵彦文苦苦哀求:“爸,妈,我看到书本就嫌头疼,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静静地养几天病,好吗?”
“不行!”儿子的合理要求,被赵文强一口拒绝,“现在不补课,出了院怎么跟上趟呢?你学也得学,不学也要坚持学。”
十五天后,赵彦文病好返校了。赵文强和饶惠英以为,有了这半个月的打磨,儿子的学习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谁知,事与愿违,不到三天,赵彦文竟为了一点小事,把班上一位同学打得口鼻流血,班主任王老师知情后,把他叫去批评了几句,他反而哭着闹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起了王老师,王老师气急了,把他送回家,讲明真相便气呼呼地走了。
赵文强和饶惠英一见儿子得罪了王老师,连忙追出来,给王老师又说好话又赔不是,才使王老师息了怒。送走老师,赵文强刚叫过儿子,赵彦文的脖子一梗,青筋暴突地说:“我在学校打架骂人了,你们看我不顺眼是不?那就打死我好了。”
赵文强和妻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就因为是十亩地里一根苗,平时娇着惯着,舍不得动他一指头,赵彦文要天上星星,他俩不敢给摘月亮。这会儿,儿子发了狠,赵文强也动了怒,一抬手,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狠狠地朝儿子脸上搧去说:“我打死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
“叭”的一耳光,打得赵彦文白嫩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粗粗的手指印,就这赵文强还不罢休,扑上去还要抬手打。赵彦文见父亲真的打了自己,不由自主害怕了,一闪身往母亲身后躲去,饶惠英趁机把儿子像母牛护犊似的护住,身子一挺哭着说:“要打死儿子,你先打死我吧!”
赵文强巴掌举得再高,总不至于打到妻子身上吧!面对饶惠英,他的手垂了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眼中噙着泪花说:“唉!我们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呀!”
争气也罢,不争气也罢,反正从这以后,赵彦文产生了厌学的情绪,开始迷网吧、看电视,早晨父母给的早点钱,全让他送进了网吧内;有时还逃学,半天不到学校去上课。
赵文强和王老师找到网吧内,他仍坐在电脑前,低头上网,一脸麻木,对老师和老爸视而不见。好不容易把他劝回来,过了两天,他又一头钻进网吧里,把赵文强气了个半死。
就这样磨到高二一学年结束,到高三报名时间了,赵文强拿出钱,叫饶惠英带儿子去学校报名,赵彦文干脆说:“爸,妈,这学我不上了。”
赵文强大吃一惊:“不上学,你想干什么?”
“我退学,到南方打工去。”赵彦文理直气壮。
“什么?”儿子的话,对夫妻俩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赵文强手指儿子鼻尖怒斥:“你就这点出息,就这样忘恩负义,辜负我和你妈的一片好意吗?”
赵彦文眼一瞪说:“爸,妈,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学不进去,看见书就眼发黑呀!”
一向宠惯儿子的饶惠芳此刻也听不下去了,也数落儿子说:“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说这话不嫌脸红!你不上学了,不是存心让我和你爸丢人现眼、无脸见人吗?你要是不去上学,我就死给你看。”
以死威胁完儿子,饶惠英又给公公、婆婆、自己的爸妈打电话,把四位老人全叫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可赵彦文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说啥也不去报名上学了。
这可怎么办呢,急着要去上班的赵文强、饶惠英抓耳挠腮了好半天,把看守儿子的任务,交给四位老人。赵文强临出门,还恶狠狠地白了儿子一眼说:“不准出门半步,好好反省反省。”
一整天,由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管着,赵彦文家门没出,对四位老人的劝说,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不理不睬,更没打算去学校报名。晚上父母下了班,四位老人吃完饭也走了。
赵文强和饶惠英又连劝带数落了儿子半夜,口干舌燥了才退出儿子的小天地,回自个卧室睡觉去了。他俩万万没有想到,悲剧就在他俩的睡梦中发生了。
父母去休息了,赵彦文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等父母睡着后,就蹑手蹑脚朝门口走去。路过父母卧室门口,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均匀的鼾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赵彦文轻轻移动脚步来到门后,拉开了第一道门锁,再拉开防盗门锁,一闪身便出了门。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他走出来哪儿也没去,一转身便向楼顶上爬去了。
赵彦文上了八楼楼顶的平台上,慢慢走到楼房最边缘地带,张开双臂,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往前一跃,像只遭了枪击的鹰一样,刷地朝楼底坠下……
“有人跳楼了!”随着一位夜行路人的惊呼,赵文强和饶惠英从梦中惊醒。他俩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发现自家的门虚掩着。夫妻俩跌跌撞撞进儿子卧室一瞧,又失魂落魄冲下楼,分开围观人群挤进去,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正是自己的儿子,两人惨叫一声:“儿呀!”眼前一黑,双双昏迷过去。
两人醒来,已躺在医院里,儿子赵彦文的尸体已被送进了太平间。赵文强和饶惠英哭着挣扎着下了床,要去见儿子。亲友和大夫护士死死地将他们拦住,直到两人再次哭昏过去。
第二天,县一中的老师们闻讯来到医院探望,安慰夫妻俩,很多老师为赵彦文放弃一切,选择跳楼自杀,把所有的哀痛和不幸留给挚爱他的人表示不解,唯有王老师拉住赵文强的手流着泪,赵文强痛不欲生地说:“王老师,孩子学习成绩下降,由乖顺变得叛逆,眼看我心中美丽的钻石,变成了砾石,难道我打磨错了吗?”
王老师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你们的过失,做父母的对孩子的期望值过高,要求和目标不切合实际,你们的苦心,往往像一把无形的锉,常常会让表面晶莹灿烂的钻石,生出肉眼难以察觉的裂痕,而这种裂痕所造成的内伤是终身不可弥补的。
我们许多父母事事斤斤计较,在培养儿女成材这一码事上,完全不懂得保值之道,白白糟蹋了手中原本价值连城的珍贵钻石,最终造成了人生大悲剧。”
赵文强和饶惠英听了王老师这番富有哲理、感人至深的话,双双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是……是我们……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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