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江蘇飛達復產風雲錄

穿過小樹林,眼前是一片更大的森林,我一陣欣喜,快步地朝前奔跑,翠綠的葉子如雲朵一般輕快地向後飛去。忽然,我感覺腳步沉重起來,後來竟舉步維艱,哦,是那雙腿已然陷進了沼澤裡。我停下腳步,抬眼望著天空:“老天爺,難道是我做錯了嗎?”這時,濃雲散去,劃過一道強光直射而來,在鬱鬱蔥蔥的大地上赫然寫下兩個大字——“復產”。“啊!”“我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直射在我的臉上。

細想起來,我的飛達集團已經走過了二十多個春秋,從小小的鑽頭起家,走進億元企業的行列,一路走來是多麼的不易啊。想到現在勉強維持的現狀,不禁心生疑惑:難道我發展的步子真的太大了嗎?難道資助村民和社會事業的比例太高了嗎?難道納稅爭先的風頭太強了嗎?想起辦廠開始追求造福村民的初心,想起我全國人大代表的責任,我堅信自己沒有錯!一抬手錶,正是元旦,歲月輕輕地走進了2017年。

穿好衣服,想著錚亮的“復產”兩字,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冶東方鍊鋼廠的大門前。中冶的人走了,外地的人才走了,留守的人也走了,只有那個剛到任三年的新兵廠長付強還在,守著那一堆堆癱瘓的大傢伙。

“我們復產吧。”

“什麼?復產!!!”

“對,你沒聽錯,我要讓鋼廠恢復生產。”付強從我的眼神裡看到的是毋庸置疑的堅定。

“行,聽你的,我們一起幹!”兩雙大手在新年的朝陽裡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一個投資18億的項目,停頓了這麼久的時間,還揹負著那麼多的債務,恢復生產那是多大的事呢?也沒啥,就是準備資金2個億,繳納電費2000萬,買點廢鋼8000萬,再找兩三百個員工……一般人想想都會嚇暈過去。

“中冶煉鋼要復產”,這無疑是給這片土地上扔了個原子彈,震動不小,一時間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的談資。不是說多數人不相信,幾乎是沒有人會相信,可是我信,付強信,還有留在中冶的那麼幾個人信,這就夠了。

那就開始籌錢吧。資金困難是危機,信任危機才是更大的危機,那種情形下,要籌集上億的資金那真是難於上青天。東奔西走幾個回合,好不容易才借到800萬。

“800萬資金能復產?誰相信呢?這錢還不是要打水漂?”質疑聲中,資金就定格在了這個數字上,再無增加的可能性。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資金這個差距也太大了,怎麼辦?我隨手拿起桌上的毛主席著作,翻到《論持久戰》,細細地看起來,耳邊隱約響起了悠揚的歌聲:“太陽出來照四方,毛主席的思想閃金光,太陽照的人身暖哎,毛主席思想的光輝照得咱心裡亮……”中國人能趕走貌似強大的日本鬼子,不就是靠在鐵桶裡放鞭炮,真真假假、鬥智鬥勇地打垮了敵人嗎?我沒有多少錢,可我還有不屈不撓的勇氣,那就靠自己不服輸的鬥志去拼一場。

打開車間的大門,停擺的設備漸漸地鏽蝕了,最要命的是那十六塊模板被人拿走了,那可是電爐的心臟啊。歷經艱辛才找到線索,花了60萬,總算是完璧歸趙。修修補補、拼拼湊湊的就算把設備給連上了。

“糧食,糧食在哪裡?”付強攤著手問我。是啊,沒有廢鋼怎麼生產?可是欠賬不還的人哪裡有資格讓人再送廢鋼?“那就付現款收,我就不信沒人來送。”消息一出,真有客戶上門送廢鋼了,先是試探性的小數量,等拿到了現錢的再來送,廢鋼的數字就放大了。可是我那800萬的啟動資金卻迅速地縮水。於是,我們與送貨的商量展期付賬,十天,一個月,三個月。終於有價值8000萬的廢鋼躺在了電爐旁。

沒有技術人員咋辦?就去知名鋼廠請,來了幾個,轉了一圈就走了,看到這破敗的車間,人家不幹。沒有熟練工人怎麼辦?付強就從山東、福建等地約了一撥熟人,五湖四海地組建了66人的復產隊伍。就那麼把220噸的大電爐硬生生燒得見了紅。可是,每晚兩爐的產量是看不見回頭錢的,不開爐是死,開爐了就是賠。為啥堅持,就為“復產”兩個字,就為鋼廠能續上氣,不至於被送去“殯儀館”。我們要等,等待鋼鐵行業的春天,等待中冶東方的春天。

屋漏偏逢連夜雨,“漏鋼啦,漏鋼啦!”勉強維持的生產停了下來,看到到處流淌已經凝固的鋼水,大家都懵了。那就向其他鋼廠老大哥求救,可人家的技術人員就是不來,就是不幹。有人提議:“臘月二十四了,先放假過年吧。”喪失信心的工人也附和著:“還是回家過年吧。”

那一刻,我閉上眼睛,腦子在飛快地運轉:這好不容易啟動的列車不能停啊。外地工人回家過年,看不到希望是不會再來了。過個年就是兩個月,電費哪裡的錢來交?欠的廢鋼款誰來付?設備再次維修的錢從哪裡來?停了,就意味著復產失敗,籌來的800萬付諸東流。等著我的就是更多的債權人。

“不能放假,別人不來,我們就自己幹,立刻搶修!!!”我還鄭重承諾:明天先發一個月的工資。工人們陸續回到了崗位上,設備慢慢地在修復,這個流淌的鋼鐵巨龍漸漸地又緩過氣來。

大年三十的夜晚特別的寒冷,我和付強站在廠門口,百感交加。吃了那麼多辛苦,還是沒有看到錢,長此以往我們還能撐多久?難道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嗎?這些工人付出的勞動也要白費嗎?面對月黑風高的天空,付強不禁感慨:“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但我更加堅信: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鋼廠一定會好起來,飛達一定會好起來。

“發紅包!”

付強疑惑地看著我,以為是聽錯了,“我要給今天上班的工人發紅包!”我神情異常的堅定。拿來“恭喜發財”的紅紙袋,我們把一份份對鋼廠的希望、對工人的感謝塞了進去。

凌晨一點四十八分,下班的工人陸續走了過來,我和付強把一個個紅包送到他們手裡。那一刻,有的工人流著眼淚連說:“謝謝老闆!”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淚奪眶而出,淚珠在寒夜的風中飛舞,那是我壓在內心的委屈和傷感啊,一幕幕艱難的場景湧現在眼前。

送走了工人的背影,我和付強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過年了,祝你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祝我們的鋼廠走向輝煌!”付強說:“我一定陪著你走,工人也不會離開,因為那是我們共同選擇的道路。”

(根據朱國平董事長口述整理)

報告文學:江蘇飛達復產風雲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