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生死迎親路

新娘消失

熊牛山這一帶年輕人結婚的習俗是,女方先將嫁妝送到婆家,證明心甘情願嫁給男人的那份誠意。結婚那天由新郎官獨自騎著高頭大馬迎娶新媳婦上門,是給兩個新人走到一起,親密接觸的機會。婚後兩天,由婆家人親自上門把女方的親戚朋友,浩浩蕩蕩地接過來大擺酒席,喜慶3天。

田子和新芳的新婚日子訂在下個星期天。田子喜滋滋地說:“萬事俱備,只欠一匹好馬。”媽說:“咱家不是有兩匹馬麼。”其實媽的意思是能省就省。田子卻覺得家裡的兩匹瘦馬只能犁犁地、拉拉車,接新媳婦還不寒磣地讓旁人笑話死!再說人生大事,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就是添馬,也只是添這一次。田子還說:“新芳過了門,家裡多了口人,用馬的地方自然會多。”媽拗不過兒子的一大堆理由,只得同意田子買馬。田子喜氣洋洋地在集市上買回一匹毛色油亮、肥肥實實的高頭棗紅馬。

接親這天一早,田子精心地把棗紅馬的鬃毛梳得順順溜溜,發著油光,用手摸上去直打滑。然後將一串明光錚亮的銅鈴掛在棗紅馬的脖子上,又把用大紅綢緞打成的花結系在棗紅馬的額頭,一派喜氣。田子對媽說了聲“我接新芳去了”便翻身躍上棗紅馬,歡喜地一拍馬屁股,叫了聲“駕”,棗紅馬像是懂得主人的心思,一路小跑著來到新芳家。

新芳早已做好田子來接她的準備,一見田子來了,粉嫩的臉頰泛起羞紅。田子樂得嘴都合不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憋了半天,才衝著新芳的父母先叫了一聲“爸”,後喊了一聲“媽”,然後像是搶婚似地把新芳扶上棗紅馬,自己也坐在了新芳身後,出了新芳家的院門。

一路上,兩人親暱地騎在棗紅馬上,田子逗著樂子,新芳羞答答地笑著,不知不覺上了一條黃土路。這段黃土路緊挨著一條鐵路線,井水不犯河水地齊頭向前延伸去,再往前走個幾十米是一條不算太寬的小河,到了小河邊,再往右拐,沿小河走個3里路就望見田子家的村莊了。田子臉上洋溢著幸福,搖頭晃腦地唱起:“馬鈴兒響來喲玉鳥兒唱,我和阿詩瑪回家鄉,遠遠離開……”忽然,後邊響起火車汽笛聲,接著是“齊裡咣噹,齊裡咣噹”的火車輪子聲。這時,只聽得棗紅馬一聲長嘶,抬起前蹄,幾乎直立起來,然後四蹄把路面刨得黃土漫天飛舞,“嘎噠,嘎噠”瘋狂地往前奔跑起來。嚇得新芳一聲驚叫,下意識死命地拽著韁繩。田子也慌了手腳,說:“馬受驚了。”拽住韁繩的手一下子滑脫,隨即被掀翻在地,當時就摔得暈頭轉向,灰頭土臉。等醒過神來,田子辨了辨東南西北,見自己摔在小河邊上。火車駛過小河上的鐵路橋,勢不可擋地早逃得無影無蹤了。

田子摸著被摔得生疼的屁股蛋子,勉強坐起來,四下裡望望,新芳和棗紅馬怎麼沒了?往右邊看看,右邊沿小河是回家的路,連跑動的野狗影子都沒一個。再往路左邊瞧瞧,是半人深的玉米地,只有風吹玉米葉的唰啦聲,除外天地太平無事,寂靜無聲。田子急了,齜牙咧嘴地站起來轉著圈兒喊:“新芳,新芳,你在哪裡——”沒有聽到回答聲,倒是驚飛了一群落在玉米葉子上的麻雀。田子失魂落魄地鑽進玉米地,把玉米稈踩倒一大片,依然沒見到新芳的人影。

田子傻眼了:從馬上摔下來沒了新芳,這不邪了門兒?她會不會掉轉馬頭回她孃家了。想到這,田子撒腿就往新芳家跑。新芳的娘聽說路上丟了出嫁的閨女,頓時急得額頭冒出一層汗珠子,不相信地問田子:“你摔一跤,就把我閨女摔沒影兒嘍?有這麼怪的事?那我閨女不成仙了?”田子被老丈母孃問得啞口無言,暗暗自責一個大老爺們竟然接親接丟了新媳婦,回頭又來找老丈母孃要人,傳出去還不把旁人的大牙笑話掉!更可怕的是假如新芳真出了什麼事,還真說不清,道不明。

田子急火攻心,腦海裡出現一線曙光,瞪著眼睛對老丈母孃說:“對呀,很可能新芳往我家去了,媽,你放心,我這就趕回去看看,立刻給您老消息。”田子心裡急切,為儘快見到新芳,找老丈母孃借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地往自己家趕去。田子到家沒顧得喘口氣就問媽新芳來了沒有?

媽感到奇怪,半天才尋思過味兒來,說:“不是你去接的人麼,怎麼回來問我?”

田子徹底傻了,兩眼望青天。心想:就算新芳騎著棗紅馬上天也該留個影子,入地也該留條縫兒。這青天白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活人沒了,這不是出了鬼?!接著田子狠狠抽了自己兩嘴巴,說:“啊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紅口白牙說什麼鬼不鬼。”

睡錯婚床

原來,這棗紅馬受到火車汽笛聲的嚇驚後,放開四蹄狂奔,把田子摔暈在地,馱著新芳直接衝入涓涓流淌的小河,奮力朝對岸游去,上岸後直接鑽進了玉米地。別說田子沒處找去,就連騎在棗紅馬上的新芳驚嚇得也像是在惡夢之中,生怕從馬背上摔下來,緊緊摟住馬脖子不敢鬆手,由著棗紅馬一路歡快地小跑,跑著跑著,便跑進一個村落,拐入一戶人家的小院。

屋裡傳來傷心的嗚嗚哭聲。

新芳小心翼翼地下了馬,四下裡望了望院落,躡手躡腳地走到屋門外。

聽見一個小夥子傷心地哭著,埋怨地說著:“我不讓你賣,你偏賣。”

一個老婦人帶著無奈的語氣說:“不賣怎麼辦?”

小夥子說:“這又不是一般的事,這是終身大事,氣得人家翠竹這兩天連面都不讓我見了,自己躲在家裡生悶氣呢。”

好一陣子屋裡沒了說話聲,只是小夥子還在抽泣,很傷心。

這時,棗紅馬像是在召喚誰,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門應聲而開,把新芳嚇得後退兩步。出來的人眼紅紅的,顯然是他在屋裡哭。小夥子驚疑地望著院裡的棗紅馬,棗紅馬像是很通人性地朝小夥子走來,小夥子轉悲為喜,一把摟住棗紅馬的脖子,激動地親了兩下馬的腮幫。然後,小夥子流露著欣喜的笑容,問新芳:“是你買走的這匹馬……這馬,是怎麼回事?”新芳落落大方地說:“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馬就馱著我來到這裡,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小夥子開心地說:“你要是由著它呀,那它肯定知道往這跑,因為它知道這是它的家。”新芳讚歎道:“是一匹很有靈性的好馬。”

小夥子叫小勇,和女朋友翠竹都是省醫科大學畢業生。兩人在大學校園裡從熟悉的鄉音,知道兩家相隔不遠,漸漸相識,寒暑假結伴回家,又一起返校,一來二去,大三那年建立了戀愛關係。畢業後,翠竹很快在縣醫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工作很好。小勇學的是腦外科,縣醫院在硬件上還不具備他發揮專業特長的條件,他和翠竹已經商量好,等兩人辦完終身大事,小勇就去外省大點的醫院應聘,找個專業對口的工作,然後再把翠竹接過去。按照家鄉的習俗,婚事已籌辦好,只等日子了。翠竹特意提出那天要讓小勇騎著棗紅馬迎娶她,小勇當然會滿足翠竹的要求。誰知,小勇的母親忽然把棗紅馬賣了。翠竹挺不高興,甚至覺得小勇的母親早不賣晚不賣,要結婚才把馬賣了,是不是反對他們這門親事?畢竟是人生大事,惹得翠竹挺不開心,想法頗多。

新芳聽了小勇的講述,說:“這匹馬受到驚嚇,竟然冒死遊過小河,直往你家跑,說明它都在想著成全你和翠竹的婚事呢。”

“我母親是個要強的人,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把我拉扯這麼大,又供我念完大學,又幫我操持婚事,這些年欠了村裡村外好些人的錢。在我讀大學的時候,母親找一個遠房親戚借過幾千塊錢,到現在還沒有還上。前段時間他聽說我要結婚,就不願意了,說我家欠他的錢到現在不還,又開始操辦我的婚事,已來我家幾次了,讓我母親還他錢。沒辦法,我母親便把這匹馬賣了,把錢還給人家了,可是惹得翠竹很不高興。”小勇心情沉重地說,“其實這事不怨人家翠竹不高興,主要怪我沒事先把這事向翠竹解釋透。”小勇不住地撫摸著棗紅馬。

“翠竹不是一定要讓你用這匹馬接她過門兒麼,你們訂的是哪天結婚?你就用這馬去接她好了。等你們辦完婚事,我再把馬牽走。”新芳慷慨地說著,又羞澀地笑道,“我這算是辦了一半的婚事,也得接著把下半場戲唱完呀,要不然這算啥事呢。”

小勇說:“那太感謝你了。”

新芳調侃道:“棗紅馬毫不客氣地把我男友掀到地上,直往你家跑,說明它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辦在你們前頭。”

小勇笑笑說:“我和翠竹結婚的日子也快了。只要我把翠竹接過門兒,立刻物歸原主,還得多謝你。”

這時,新芳牽掛起田子,不知道他找不到她心裡該有多急,更不知道他從馬上摔下來傷著沒有。於是和小勇說她這就準備回去,小勇說路遠,讓新芳歇歇再走,小勇的母親更是熱情得不行,拉著新芳的手不鬆開,說:“姑娘,看你身上這衣服還溼著呢。”說著,把新芳拽進她屋裡,找出一套衣服上新芳換上,又把新芳按在靠椅上。不知不覺中,新芳靠在靠椅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也難怪,本來今天大喜的日子,新芳清晨3點鐘就起床忙活出嫁的事,結果棗紅馬這一受驚,落了個空歡喜不說,還累得人筋疲力盡……不知什麼時候,新芳被吵嚷聲驚醒,睜開眼,坐起來一看,小勇正和一個秀氣的女孩兒在門口爭吵,女孩兒情緒激動,從表情看像是衝著新芳來的。新芳看看自己是哪裡做得不對,惹女孩兒這個樣子。可不看不知道,一看,新芳被嚇了一跳,滿臉羞怯,無地自容。

原來,小勇打算送新芳回家,又忙活一陣子後,見新芳在靠椅上睡著了,就沒有叫醒她。想起因為母親把棗紅馬賣了惹得翠竹不高興,現在棗紅馬神奇地出現了,小勇一衝動,跨上棗紅馬奔翠竹家去了。兩人見面後,小勇讓翠竹看棗紅馬,翠竹心存疑慮地問:“你母親是不是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小勇嬉笑著說:“哪能呀,我娘喜歡你還喜歡不過來呢,哪會不同意?”翠竹依舊不相信地說:“你是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又想辦法把這匹馬弄回來的吧?”小勇說:“翠竹,別亂猜疑了,還是準備我們的事吧,辦完後,我也得外出找工作,這都是大事,不能再耽擱了。”翠竹想想也是,生氣歸生氣,該辦的事還得辦,於是說:“那還得去你家把咱們的新房再收拾收拾。”兩個人喜喜歡歡地騎上棗紅馬回到小勇家,走到他們的新房門口,翠竹一眼就見婚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懷疑這一切是小勇精心安排的鬼把戲,翠竹頓時惱羞成怒,痛斥小勇的做法太無恥。

這時,新芳走到小勇和翠竹跟前,懊悔地說:“是我的錯,與小勇無關。”

翠竹氣憤地說:“都睡到床上了,還什麼你的錯他的錯。”說完,翠竹怒氣衝衝地走了。

小勇連忙追上去,想著翠竹本來就因為賣馬的事生著氣,再看到新芳睡在他們結婚的床上,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向翠竹解釋清的,就說:“你要回家,那我送送你。”

翠竹抹著淚,說:“你還是回去陪人家吧。”死活不讓小勇送。

小勇也就不敢送,沮喪地目送翠竹遠去後,才轉回家來,面對新芳不知說什麼才好,便去問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說:“我見你騎著馬出去了,丟下新芳姑娘一個人睡在椅子上,知道姑娘累壞了,就想讓她睡到床上,又見我的床太髒,就把姑娘扶到你們床上去了。”小勇苦笑著對母親說:“你怎麼這麼糊塗……”母親說:“不就是合個眼,休息一會兒麼,在哪躺著我想不都是一樣。”

新芳又是羞又是悔,更恨自己怎麼昏睡成這個樣子,竟然連小勇的母親把自己扶到床上來睡都不知道睜眼看看。新芳嚎啕大哭起來,一個勁兒地說:“都是我的錯,我的錯……”不知所措的小勇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新郎死亡

新芳說她要回家。可剛才小勇的母親見新芳換下來的衣服溼著,還沾有小河裡的黑泥,很髒,就手洗了,晾在院子裡的繩子上沒幹呢。新芳過去摸了摸衣服,心裡卻感覺今天的確做了一場稀裡糊塗的夢。一聲不響地坐到院子裡的大柿子樹下,望著繩子上晾著的衣服發呆。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想著要是等自己的衣服晾乾後穿上回家,怕是要到明天了。於是脫下小勇的母親給她換上的衣服,穿上自己半乾不幹的衣服,朝小勇家院外走去。

小勇連忙牽上棗紅馬,趕上新芳,把韁繩遞給她。怯怯地問:“我送送你?”

新芳失神地說:“不用了。”

小勇說:“天都黑了。”

新芳說:“黑就黑吧。你回去吧。”

小勇安慰道:“你把棗紅馬留給我們,你是好心。”

新芳說:“不,是我禍害了你們。”

兩人沒再吭聲,默默地走在田間小路上。

接近半夜,新芳在小勇的陪伴下才摸進家。娘初見新芳嚇一跳,舌頭髮硬地說:“新……新芳,你還活著……”新芳沮喪地說:“也許我該死吧。”娘說:“聽說田子死了。”“什麼?田子死啦?”新芳驚愕地狂叫,“怎麼會這樣?”娘眼裡閃著淚花說:“快去田子家看看他媽吧。”

顧不得那麼多了,小勇和新芳騎上棗紅馬,一路飛馳。

田子家昏暗的堂屋設起靈堂,幾支燭光在田子的遺像前跳動著,新芳目光呆滯地望著田子的遺像。這時,田子的媽從旁邊小屋過來,痴痴地問:“這麼晚了,誰呀?”

新芳一把扶住田子的媽,說:“我……我,田子這是怎麼回事呀?”說著,淚水嘩嘩地往下淌。田子的媽也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田子找了一上午也沒找到新芳,他媽也跟著急了,中午母子倆再次來到田子落馬的小河邊,田子發現小河裡有一片水草上掛著大紅綢緞打成的花結,這正是他系在棗紅馬額頭上的。田子不顧一切地往小河裡淌著去夠花結,一腳踩進小河中的一條深坑裡,田子的媽見兒子半天沒露出水面,急得直呼喊,這時過來一輛農用三輪車,車上3個年輕人見河裡淹著人了,連忙下河把田子撈了上來,抬上三輪車,正準備往縣醫院送,一個女人爬上三輪車,立刻給田子做人工呼吸。田子躺在車裡,面色紫青,嘴裡堵滿河泥,沒任何起死回生的跡象。女人說了聲:“可能不行了。”這時,田子的媽哭得暈死在三輪車裡,車上人怕老人再有個好歹,於是不讓田子的媽去醫院了,兩個年輕人攙扶著她下了車,送她回家,等情緒稍穩定後再來醫院處理田子的後事。田子的父親在田子很小的時候去山西挖煤,一去再也沒回來,到現在還不知道人是死了,還是還活在人世。而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兒子說死就死了,田子的媽怎麼不哭得昏天黑地?兩個年輕人攙扶著走了沒兩步路,就癱軟地坐在田埂上哭得死去活來,年輕人又是安慰又是詢問田子的媽家住哪,田子的媽硬是說不上來話,無奈兩個熱心的年輕人只得在荒郊野外陪田子的媽坐著,直到田子的媽喘上一口順暢的氣,又是一番勸說,才算把她攙回家。這時天色已晚,田子的媽悲痛欲絕地找出一張田子的相片,在堂屋設起靈位……

新芳聽完悲痛欲絕,也要跳河跟田子去。

小勇一把拉住她。田子的媽說:“新芳,田子不在了,你不能再讓我反過來勸你吧。”

新芳平靜下來,心想:的確,哪還有比母親失去兒子更痛苦的?我應該安慰老人才對。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新芳和小勇扶著田子的媽趕到縣醫院。想著昨天在三輪車上聽那個陌生的女人說田子“可能不行了”,覺得田子這會兒該停放在太平間,3個人直接來到太平間,見太平間內並排放著4口棺材,都蓋著蓋子,小勇就要揭棺材蓋,可一旁守靈的人不讓揭。小勇說:“昨天下午有一個淹死的是我們的親屬。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死者身邊當時也沒親人,今天早早趕來看看。”可守著棺材的人都說,死者是他們的親屬或同事朋友,這個絕對錯不了。再說,死者躺在棺材裡是不能揭開看的,否則犯忌。這事可就奇怪了。小勇看與太平間一牆之隔的是間低矮的小屋,裡面有一對男女正在忙著扎花圈,寫輓聯,也賣香和冥鈔。於是過去問道:“請問昨天有沒有送過來一個淹死的?”鬍子拉茬的男人不以為然地說:“每天都有因各種原因死亡的,你問我有沒有送來淹死的,我還真不知道。”女的說:“我們只是承包了太平間,人都是怎麼死的最好去問醫生。”新芳覺得女人這話說的有道理,衝著小勇點點頭。

新芳和小勇扶著田子的媽來到醫院大樓,不知道問誰,怎麼問?因為田子在來醫院的路上就不行了,到底見沒見到醫生都不好說。小勇問了幾個從眼前經過的醫生,結果醫生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他們三位。

新芳問田子的媽:“昨天救田子的那幾個人你還記不記得模樣?”

田子的媽說:“那是一輛路過的三輪車,我當時哪還記得他們長啥樣?更沒想著去問他們是哪的。我迷迷糊糊記得有個女的按田子的胸,也是她說的田子可能死了。”

忽然,小勇瞪著眼睛說:“三輪車會不會把田子送到縣裡其他醫院。”

新芳說:“走,去其他幾家醫院看看。”

可其他幾家都屬於小醫院,簡直就像私人診所,去太平間看了看,又問了問幾個醫生,都搖頭說不清楚。

這時,田子的媽又哭起來了,說:“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咋辦……”恨自己千不該,萬不該讓那兩個年輕人扶自己回家。

新芳眼淚也掉了下來,小勇眼眶跟著紅了。

田子的媽回到家裡便一病不起。還好小勇是學醫的,每天過來觀察老人家的病情,新芳更是一直陪伴在老人身邊。新人相聚

這天,正中午時分,田子家門口出現一個人,是小勇挑著水桶去院外井裡挑水看到的。小勇見這人直往屋裡走,警覺地問:“你找誰呀?”這人說:“難道我進錯門了?”新芳在屋裡聽到兩個人的對話,站在屋裡把頭探出門外一望,頓時臉色嚇得蒼白,瞪著驚恐的眼睛半天沒說出話來。這人跨進屋子,一把摟住新芳說:“你讓我好找呀。”新芳“啊”的大叫一聲逃進田子媽的屋子。這人跟著進來了,看看田子的媽,又看看新芳樂了,說:“你們都好。我就放心了。”田子的媽扭頭一看,說:“你是田子?!”田子說:“媽,我不是田子是誰?”田子的媽說:“你不是……”新芳悲喜交集地說:“我……我們都以為你不在了。你真的還活著?!”田子笑嘻嘻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睜眼,見自己躺在病房裡。有一位醫生對我真是太體貼太關照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昨晚上,她見我從昏迷中醒來,看我今天精神還好,就催我回家看看。她說要不是工作忙她會跟我一起來的。”

晚上,田子說必須得回醫院,說是那個女醫生這麼叮囑他的。為見到田子的救命恩人,田子在村裡找了輛農用車,拉著新芳小勇和媽一起來到縣醫院。當田子把女醫生介紹給新芳她們時,小勇呆了,脫口而出:“翠竹。”翠竹傷感地湧出淚花。

那天,翠竹看到新芳睡在她和小勇結婚的床上,像是遭受到極大的汙辱,幾乎是帶著滿腔的怒火從小勇家出來,一路上止不住的淚水直往下淌。當她沿著小河跌跌撞撞地往家走時,忽然聽到有人喊:“淹死人了……”她一驚,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朝小河邊跑去,見3個年輕人從小河裡抬一個人到三輪車上,她猶豫片刻,想到自己是醫生,立刻爬上三輪車,一路上給落水者做人工呼吸,結果落水者沒有任何反應,摸摸脈搏,像是已經停止了跳動。於是,說了句:“可能不行了。”這時,看到田子的媽當場昏死過去,被三輪車上的兩個人扶下車走後,她心裡很不是個滋味,想著在學校時,老師常常告誡學生們的那句話:病人哪怕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作為一個醫生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於是,她不再用雙手按壓的方法做人工呼吸了,而是嘴對嘴,一口一口地把卡在落水者嗓子眼裡的河泥吸了出來,這才發現落水者的腹部微微地動了動,她連忙摸摸落水者的脈搏,儘管弱,但有了。她欣喜不已,立刻用手機和醫院搶救室取得聯繫,到醫院後對落水者實施搶救。生命危險沒有了,但落水者一直昏迷不醒。而且那個開三輪車的司機離開前,她根本沒問他是哪的,這樣就無法知道落水者是哪的人了,所有的一切都得她出面,她只得將落水者當成自己的親人對待了。昨晚,落水者終於甦醒過來,她整整守在他身邊一夜,今天中午看落水者精神很好,才同意他回家看看,不然他母親還以為他真的死了,老人再出點啥問題,麻煩可就大了……

田子的媽拉住翠竹的手說:“讓我怎麼感謝你才好?”

“一切都過去了。”翠竹淡淡地一笑說,“我正在工作,不陪了。”

小勇急忙追上翠竹,討好地說:“你看……你看,其實,新芳和田子才是一對,那天,新芳睡在我們床上全怪我娘。”

翠竹說:“我剛才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小勇苦苦地哀求說:“那我給你跪下,你看行不?”

翠竹說:“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你怎麼就不理解我這句話的意思。多虧你學的還是腦外科,腦子怎麼就不理解這一個‘過去了’呢?”

小勇讓翠竹一點撥,腦子轉過彎來了,咧開大嘴喜煞了。

這天,田子和新芳牽著棗紅馬來見小勇和翠竹,要把這匹馬送給他倆結婚用。

翠竹說:“這匹棗紅馬是你們成親用的,我們怎好收留?”

田子感激地說:“我的命都是你給的,還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的。”

翠竹說:“無論如何,棗紅馬我們不能要,更不能用來結婚。”

爭執不下之時,只見新芳一拍腦袋,說:“要不咱們就同一天結婚!讓這匹棗紅馬分兩次馱人。讓它載著兩對新人奔向幸福……”

話音剛落,四個準新人便一起拍手叫起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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