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香港红馆里爆发阵阵声浪。
陈奕迅站在台上,一扫之前的癫狂不羁,像个大男孩,安静地抱着话筒,唱着那首《夕阳无限好》。
曲罢,陈奕迅眼角微微湿润,哽噎着说:“每年10月10号会想到她,每年12月30号也会想到她。”
10月10号是她的生日,12月30号是她的忌日,她就是梅艳芳。
2003年,梅艳芳确诊子宫颈癌晚期,她强撑病体连开8场演唱会,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
那年,梅艳芳带着假面,身着一袭火红礼装,另一只手牵着青涩的陈奕迅。
她说:“你们看他,是不是觉得傻乎乎的,很可爱是不是。”
陈奕迅记得,在他人生的最低谷,眼前这个女
人就像现在一样,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梅艳芳眼波流转,转过头对观众说:“这个人,以后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陈奕迅很早就在香港乐坛崭露头角,可八十年代“三王一后”横扫香港,九十年代四大天王接过统治权,李克勤,王菲,谢霆锋,林忆莲等歌手声名鹊起,这是何等星光熠熠耀,哪里轮得到他一个毛头小子陈奕迅?
2003年,任职香港房屋署总屋宇设备工程师的陈裘大(陈父),被控受贿罪成入狱。父亲入狱,家道中落,朋友离散,那是陈奕迅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幸好,还有梅艳芳,是她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提点了他,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把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我也出专辑,开个人演唱会,还有许多爱我的粉丝,阿梅你听到了吗?我好想你。”
红馆里热闹依旧,陈奕迅抬起头看着星空,那里一片沉寂,天上人应该能听到自己的低声轻语吧?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香港乐坛有“三王一后”的说法,垄断了大大小小各类的奖项。
三王即张国荣、谭咏麟、陈百强,一后自然是梅艳芳。
香港乐坛由此进入了全盛而辉煌的时代,在四位歌手的带领下,新人层出不穷。
1988年谭咏麟宣布不再领取竞争性奖项,1989年张国荣正式宣布退出乐坛,1990年梅艳芳公开宣布退出竞夺音乐奖项,1993年10月25日,陈百强因为逐渐性脑衰竭而去世。
香港乐坛”三王一后“的时代逐渐结束,统治权交到了“四大天王”手上,香港乐坛继续“歌声依旧”。
曾有人问过,很多女星都优秀,为何梅艳芳独得那“一后”?
她没有爱人,香港人便将她视为最爱的女人;她没有父母疼爱,香港人便把她当做女儿。
她并不完美,可人人都爱她,传奇的一生交织着无尽的孤独。
她和“哥哥”张国荣一样,都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梅艳芳生于单亲家庭,父亲早早去世,留下母亲覃美金一个人养活四个孩子。
全家仅靠母亲经营的“锦霞”歌舞团维持生计,梅母重男轻女,对她来说,“儿子才是宝,女儿都是赔钱货。”
梅艳芳4岁半起,便与姐姐在香港荔园游乐场登台表演,供两个哥哥读书,梅艳芳说:“不是我选择了舞台,而是除了舞台,我别无选择。”
在她的童年回忆里,只有浓到令人窒息的舞台妆,和日复一日的舞台表演。她没有朋友,没人愿意和一个“歌女”做朋友,那是不正经的职业。
跑码头、混黑帮、歌舞厅,梅艳芳的童年短暂得似乎不曾存在过。
很快,她就展露出在歌舞表演上非凡的天赋,成了一家人的“摇钱树”。梅妈生性好赌,输了钱就对梅艳芳又打又骂,为了填补经济空缺,14岁的梅艳芳不得已辍学,全职表演赚钱。
那个名存实亡的家,给梅艳芳刻下太多伤痕,她宁愿在外奔波,也不想回去。尤其是在母亲给她们找了个继父之后,给姐妹二人造成巨大阴影,睡觉时甚至要在枕头下藏根木棍防身。
19岁那年,梅艳芳参加了香港第一届歌唱大赛,并且一举拿下冠军,正式踏入演艺圈。
对梅艳芳来说,进入演艺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可离开那个所谓的“家”,比什么都重要。
1985~1989年,梅艳芳连续五年夺得香港十大劲歌金曲“最受欢迎女歌星”,香港人疯狂了,大街小巷都在喊着她的名字。
“梅艳芳是香港八十年代最红的女歌手,也是香港重要的流行文化标志之一:她唱过《坏女孩》的叛逆,也唱过《似是故人来》的典雅;唱过《烈焰红唇》的性感,也唱过《梦里共醉》的传统。她的风格是中国与西洋的结合,仿佛香港这座城市的时代文化缩影。”
梅艳芳这一生有过许多段情,可大多是无疾而终,那些她爱过的男人,终究还是没能让她如愿穿上嫁纱。
彼时的成龙是影坛大哥,梅艳芳是歌坛大姐,两人私交甚笃,常常吵架拌嘴。梅艳芳笑“成龙少年老成,长得太着急”,成龙回嘴道“梅艳芳头不大没脑子”。
他们是红尘知己,梅艳芳懂成龙的幼稚,成龙赏过梅艳芳的孤独。
梅艳芳说:“成龙是个大小孩,他很怕自己一个人,很怕闷。他晚上要找一大群人一起吃饭,很麻烦。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要嫁,他不会喜欢在家里。”
成龙说:“你没见过梅艳芳的寂寞,她好可怜的,有时候。”
是啊,梅艳芳喜欢舞台,因为有很多人陪着她,和她聊天,为她喝彩。可一回到家,就只剩她一个人对着墙壁,空空荡荡。
虽然他们没有拍拖过,但对梅艳芳来说,成龙就是一位无法取代的知己。
就像成龙说的一样,梅艳芳害怕孤独,在爱情面前的她,和舞台上截然不同,像只受了惊犹豫不决的绵羊。
她偏爱刘德华,甚至可以说是宠溺。
她说:“我不否定我欣赏这个人。我欣赏刘德华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他对家庭的态度,我觉得他是一个男性的模范了。我希望我将来的丈夫,我希望我将来的情人会像他一样,有这个心。”
梅艳芳对刘德华有情,她筹钱帮刘德华拍《爱君如梦》,筹钱帮他开演唱会,可刘德华只当是友情。
2003年,梅艳芳确诊癌症晚期,时值刘德华被曝光和朱丽倩秘密拍拖多年,梅艳芳在夜里不知哭了多少次。
刘德华说:“是缘分,总之我有什么事情,她会出来帮我。”
即便知道君无情,梅艳芳也无悔于这段感情,只是天意弄人,刘德华最后还是牵了朱丽倩的手,留她一人面对狂风。
当时的刘德华不被很多香港人认可,或许就是因为这段夭折的感情吧。
1984年,在张国荣的引荐下,梅艳芳出演了她的处女作《缘分》,并且一举拿下了香港金像奖最佳女配角。
由此,也开始了她和张国荣之间十余年的情缘。
张国荣说:“我和阿梅好似兄妹,点到为止,我累了就枕在她腿上睡觉,她不懂。”
梅艳芳对张国荣有情,可还是无法圆满。
1998年,两人合作了《胭脂扣》,一个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十二少,一个是当红名妓如烟。二人随意一个对眼,尽是暗流涌动。
梅艳芳曾和张国荣开玩笑道:“要是我到了四十岁,我们还未结婚,你就娶我吧。”
《胭脂扣》的结局是如烟和十二少阴阳两隔,想不到命运也和梅艳芳开起玩笑,2003年张国荣在文华酒店跳楼自杀,同年12月,梅艳芳因病逝世。那一年,她正好40岁。
“唯独是天姿国色,不可一世,却一生颠簸,为情所困。”
2003年,红馆。
梅艳芳穿着好友刘培基亲手制作的纯白嫁纱,缓缓地唱着《夕阳之歌》,面纱下的她美得让人看不真切。
她问台下的观众:“我穿婚纱好看不,可惜,我错过了时间,十分可惜。我也曾经有数次穿婚纱的机会,但是自己错过了……”
穿一次属于自己的婚纱,是梅艳芳毕生的梦想,在经历那么多段情之后, 只剩下一身伤。
梅艳芳说:“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预料的东西,你以为拥有的东西,偏偏就是没有。我以为自己在28岁或是30岁之前结婚,我希望32岁拥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终于过了40岁了,我有什么?我有你们!”
最后,她选择嫁给了舞台。
“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永远怀念梅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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