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薩滿巫術:請神,拘魂

東北薩滿巫術:請神,拘魂

等我們騎到了荒崗子時,差不多都成了冰雕,連眼睫毛都上了霜,手腳凍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大牙不知道從哪兒抱來一捆苞米秸子,弄散後點著。

火燒得雖然不太旺,卻很暖和。只不過野外烤火前熱後涼,背後冷風侵骨,胸前熱浪襲人,這種滋味恐怕是沒有真正感受過的人是體會不到的。烤火的同時也不停地跺著腳,好半天才緩過來一些。

我指著屋子,給立春簡單地說了一下里面的情況。立春聽完後想了想,對我和大牙說:“我現在能想到的就是可以試試‘拘魂’,如果能把魂魄拘來,備不住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聽後淡淡一笑,很肯定地告訴立春,讓她放下心來,這老頭的魂魄絕對還在。立春聽我這麼說後,一挑眉毛,一副胸有成竹地樣子說:“如果你能確定魂魄仍在,我也敢保證能拘魂成功!”這種鬼魂一類的事情,我們不是很明白,烤火暖和的工夫,立春給我們講了一些,說是人的陽壽到了就會死,死後魂魄會離體飄到鬼門關,過了鬼門關後的魂魄才會變成鬼。鬼門關之後就是平時常聽到的黃泉路,也就是接引之路。這條路上徘徊著很多的孤魂野鬼,都是那些陽壽未盡而非正常死亡的。像這種鬼其實也很可憐,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到陰間,更不能投胎,只能在黃泉路上游蕩,直到壽陽到了後才能去陰間報到,聽候發落。

東北薩滿巫術:請神,拘魂

黃泉路上有一片火紅的“彼岸花”,簇生長在三途河邊,沁血鮮紅的顏色,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用血鋪就的一條地毯,也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還算是絢麗的色彩。

我問她:“聽你的意思,如果這老頭的魂魄沒有離開,也就進不了鬼門關,鬼都做不成了?”

立春眼睛轉了一下,一嘟嘴,隨之點了點頭。

現在我才知道死或許容易,但做鬼也很不簡單,比做人要難多了。暖和的也差不多了,立春摩拳擦掌,準備要開始了,這時立春很不好意思地告訴我,這種“拘魂術”她一個人恐怕不行,還需要一個幫手。

我隨即就明白了,這種薩滿巫術大多都是需要兩個人,當年是範大娘和他老伴一起做法,範大娘是大神負責請神,而他老伴則是二神負責溝通。

現在立春只有一個人,很明顯,我和大牙之間要有一個人客串下“二神”。

我清了清嗓子,拍了拍大牙的肩膀,義正嚴詞地說:“大牙,看你也活了差不多三十年了,也沒能為祖國、為人民、為家鄉父老做點什麼貢獻。每思及此,我都替你惋惜,傷心欲絕。趁著現在你還年輕,一定要擔負起更多的責任。而現在,就是到了你要為人民服務的時候了,充分發揮你的才能,好好地配合立春,堅決拿下這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艱鉅任務,不要辜負人民對你的期望!”

東北薩滿巫術:請神,拘魂

大牙剛開始還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後來才明白過來是讓他扮演二神,當時就蹦起來:“好啊,你個來亮,你這不是毀我一生清譽嗎?想我堂堂一表人才,馬列通讀,什麼時候裝神弄鬼過?再說,這事我是一點經驗也沒有,還不如你,最起碼也算是玄宗門下,根直苗正。革命任務不分主次,能者居之,我下決心把這個光榮的機會讓給你,我相信你一定能不畏艱險,勇往直前,取得最後的勝利!來亮,為了人民,你就大膽地跳吧!”

……

立春聽我倆說個不停,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了半天后,最後指了指大牙:“大牙哥哥,我就相中你了,也不用你幹別的,一會兒魂魄會上我的身,你要不停地敲著這面鼓,一定不要停,停了就前功盡棄了。來亮哥哥負責問話,時間不會太久,估計也就是幾分鐘,挑要緊的問。”

大牙一聽立春點了他的名,嘴張得大大的,呆若木雞。在立春嚴厲的注視與喝斥下,大牙最後不情願地抓起了那面太平鼓,接過了神鞭。立春則把揹包打開,換上了薩滿神衣,再看覺得立春這姑娘更加的嫵媚動人了。

這件神衣圓形凹領,對襟,窄袖長袍。暗紅色粗布面,領口至底邊貫穿銅釦共有八顆,前胸兩邊及後背分別補貼三塊兒結實柔軟的狍皮,前胸狍皮掛有十六面護胸銅鏡,背部狍皮掛有十面護背銅鏡。在兩袖中部各鑲貼一條白底繡花黑邊袖箍,袖口為黑布袖箍,兩箍均綴白色齒貝十字裝飾圖案。

縱觀整套神衣剛柔相得益彰,曲中見方。色彩由紅、黑、白三大主色構成。平面上刺繡的吉祥雲紋路,凸現浮雕感。法衣上的黑布貼、齒貝、銅鈴的運用,裝飾效果突出。兩肩處的紅、藍、黃飄帶具有色彩的跳躍性。從我美學的認知上來看,這套法衣色彩呼應,自然協調,渾然一體。繁多的裝飾材料多層次地覆蓋繁而不瑣,穿在立春身上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想當年也看範大娘穿過,卻不知為啥感覺那麼彆扭。如今套在立春的身上,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巫師的法衣,更像是時裝週T臺上的波西米亞風情展。

大牙看到立春這身裝扮也有些驚訝,估計也是沒有料到神婆也有這麼時尚的。立春看我們瞅她的眼神有些羞答答地笑了,然後就用手拖著身上的銅鈴,開始忙活別的了,叮噹悅耳的銅鈴聲極具樂感。我和大牙也幫著在門口擺起了香燭,供果,開始焚香,燒紙。

東北薩滿巫術:請神,拘魂

準備妥當後,立春站在案前邁著奇怪的步伐,踩著一種古怪的舞開始跳了起來,絲毫沒有感覺到詭異,反而有一種特殊的韻律美感。從容而舞,形舒意廣,像是步行,又像是飛翔。身上的銅鈴也隨之響動,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做作,渾然天成,飄逸流暢。

大牙剛開始敲的鼓還是亂七八糟,雜亂無章,不過到後來,鼓聲緩急輕重已經完全融在整個氣氛之中,和諧自然,我這才感覺到大牙天生就是個當“二神”的料,這輩子不當“二神”還真有點屈才了。

連唱帶跳,時間也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眼看著立春的臉上都已經出汗了,頭上也向外絲絲冒著白氣,氣喘吁吁,但是身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懈怠。突然間就看到立春渾身像篩糠一樣開始發抖,眼睛翻白,樣子十分可怕,就像犯了“羊角瘋”而抽搐了一樣,頓時把我嚇得有些魂不附體了,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大牙也有些愣住了,直勾勾地看著立春,手裡的神鞭還無意識地在敲著那面單鼓。

就見立春向後一仰,倒了下去,這一下發生得太過於突然了,等到我反應過來時,立春已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我趕忙跑過去,就要去扶立春。可是手剛伸過去,立春突然地睜開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愣愣的看著我,看她的眼神讓我心裡有種不安的感覺,我試著叫了幾聲立春的名字,可是她卻像什麼也聽不到一樣,兩眼空洞無神地看著我。

我感覺到事情不太對,就要招呼大牙,卻見立春從地上一骨碌就坐了起來,冷冷地笑著,表情很是詭異地反問我:“你是誰?”

我聽這聲音一下就愣住了,因為這聲音極其低啞,根本就不像是立春的。隨即我就明白了,估計是立春已經拘來了那老頭的魂魄,我趕緊衝大牙使了個眼神,示意大牙繼續敲鼓,而我則開始試探性地問了幾個問題。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面前的立春儼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從神態舉止到說話的語氣都很陌生,說起話來雖然有些斷斷續續,好在還能聽得明白。他告訴我他姓何,叫何天城,老家住在梨樹縣西北方的狐狸洞溝,四十多年前不知道怎麼就來到這裡,明明記得在家睡覺,可是醒來後就發現躺在這個屋子裡。

吱唔不清地說這屋子裡有東西纏上了他,無論白天走出去多遠,晚上都會鬼使神差的又走回來。如此幾番之後,他徹底地絕望了,說他根本就跑不了,這間屋子裡鬧鬼。

那隻惡鬼很兇,後來強行把他的魂魄抽出體外,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發現更可怕的是就連死了魂魄還是離不開這間屋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惡鬼強行佔了他的身體,每年都會出去幾次,至於出去後做了什麼他也不知道。

我再想繼續問時,只見立春眼淚、鼻涕、口水直流,渾身發硬,表情都扭曲了,我看著不太對,馬上喊大牙停鼓。大牙扔下了鼓,過來幫我把立春抱起來,這時她的身子硬梆梆的,回不了彎了,我倆好不容易才把她給抱起來。

好一會兒她的身體漸漸的軟了,臉上也有了一些血色,不像剛才那樣蒼白了。慢慢地睜開睛睛,衝我和大牙勉強地笑了笑。

這種拘魂術在薩滿巫術中也屬於高級巫術,是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使亡靈的魂魄附體,從而與人溝通。拘來的魂魄怨氣越大,對媒介身體的損害也越嚴重。同時作為附體的媒介體質不能太強,否則很難使魂魄附體,這也就是大多數請神的巫師都是女人,而且體質一般都很差的緣故。

大牙在火堆上又扔了一些柴禾,把立春抱到火堆旁,身體暖合過來以後,立春恢復了一些精神,但眉眼之間仍然有絲憔悴。送立春回家的路上,我和大牙再三對她表示感謝,極盡所能地大唱讚歌,差點就把立春說成了民族英雄。

立春雖然這番折騰之後虛弱了很多,但還是時不時地與我們說笑,並且非要跟著我們玩幾天,我和大牙趕緊勸她打消這個念頭,可立春卻倔強得要命,噘著嘴,耍起了小孩兒脾氣,不理我們了。我和大牙也是沒招,就哄騙她說等身體恢復好了可以打電話找我們,我們短時間也不會離開。眼看著到地方了,立春一再威脅我和大牙,不讓我們和她家裡人說這些事情,免得家裡人為她擔心。

把立春送到家,也沒敢和她家裡人提這事,隨便聊了幾句,就找個藉口溜出來了。

感謝大家支持與訂閱,閱讀全文,請看我的“專欄”《大清龍棺之葉赫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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