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而沉重的往前走,在平凡又重复的日子里,你很难意识到现在身处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中。只有抽身出来,回头望,才知道过去的滋味。
七年养车人转身成为销售新人
89年的杨博今年刚好29岁,明年就是他三十而立的年纪。用他的话说:三十而立,现在啥也没立起来。
现在的他,每天朝八晚五在南阳的一家汽车4S店里做汽车销售。为当月的车辆销售任务而努力。穿着职业西装,每天早上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 7个月前,他还是一个不分昼夜,吃、喝、睡都在2平米不到驾驶室里的一位货车司机。
做汽车销售不久的杨博,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学习车辆配置数据和保险知识,用心听和观察每个进店的客户,琢磨他们的购车需求是什么。他说:“很多同事埋怨工作苦啊累啊的,跟开车比感觉都不算什么。就算一周加班几次,不觉得什么。都是磨磨嘴皮子的事情。”
杨博十七八岁进入社会,林林总总做过许多事情。做焊工、水电工,摆地摊,卖麻辣烫,跟城管玩捉迷藏……年轻的时候,玩心重,没个规划,挣一块钱花一块钱。
直到2010年结婚了,才知道,这样下去对家庭,对老婆来说,都是没长大的表现,还算不上可以为家庭遮风挡雨的男人。面对老婆的期望,即将成为人父的杨博考了驾照,给别人当司机拉货。跑着跑着,感觉能挣钱,就自己买了车,正式入行。这一干就是七年。
2017年底,杨博把自己的车卖了。“想回家过正常人的日子,操心太多。”杨博对我说,“找货,找路,装卸货的时候点数,怕货丢了;保养、修车、保险样样又操心,又费钱……养车七年,感觉自己好像老了十岁。”
销售并非动动嘴皮的事儿
在4S店里的杨博看着比同龄人沉稳些,对待客户也很有耐心。曾经他遇到一个客户来来回回联系了两个月,车也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恨不得把发动机拆开了检查,总是能提出很多问题。他一遍一遍的讲解,到最后,车还是没有买。杨博笑笑说:“没什么,虽然销售收入没有跑车收入高,但是生活规律了,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了。再也不用担心半夜睡觉有人偷油偷电瓶了,再也不用被人拍车门叫醒了。”
销售的工作在杨博看来是“动动嘴皮的事儿”,不是想象中的轻松。各式各样的销售指标,销售任务,让这个新人在心里不敢放松。用他的话来说“底薪是用来扣的”,完不成任务,就会扣钱。
销售只是开始……
而汽车销售也并非杨博心中确定一直做下的事情。多年外地奔波的他,需要一个回家的“缓冲期”。这样一个缓冲期,可以让他放下跑车的小心和漂泊感,好好的融入这个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地方。把曾经因为跑车断了联系的社交朋友重新找回来。而销售,是熟悉这个城,融入这个城最恰当的工作。
他像一个沉默耐心的鳄鱼,把自己的野心没入水底,全神贯注盯着这个城市,等待这个城市给自己的机会。时机到来的时候,狠狠地咬上一口,之后又是坚持,坚持,再坚持,直到吃上美味。
修车大佬放下一切,进城掌勺
2010年,对远在四川乐山的雷建来说,是一个举家搬迁,重新开始的日子。32岁的雷建不是卡车司机,从96年开始,过去的14年里,几乎每天跟卡车打交道。没错,他是一个修理厂的大佬。
93年起,16岁的雷建跟着自己师傅学了一年多的修理功夫。从家用电器到柴油发动机,雷建慢慢的修出了自己的一条路,开了修理厂。修理厂主要做二手车的翻新和维修。凭着技术和在当时市场的稀缺,雷建修理厂开的红红火火。99年的时候,雷建在当地修理界风头一时无两。
世事瞬息万变,人生没有一帆风顺。因为政策规范原因,雷建的修理厂不符合资质,被封了。后来,因为办不到二级维护的资质,就只能做三级维护。修理厂的生意就开始下滑了。这一下子打击,让雷建从生意的红红火火中清醒过来,人生没有舒服,鸡蛋不能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多想想办法找找出路。
2004年他投资造纸厂,后来又投资石灰厂,难啊,不懂行,但是人活着不能被尿憋死吧?打趴下了,再站起来。红火和繁荣不再,往前看,不埋怨过去,不却步明天,知足现在的生活。
2009年的时候,雷建在造纸厂和石灰厂两头忙的时候,眼瞅着投资要挣钱了,国家修电站厂子所在地被征用,没得干,拢共就给了十多万的赔偿。一家人不能守着这十几万过日子吧,找点什么事做呢?一家人思来想去,人挪活,树挪死。从老家搬到镇上,做餐饮!
于是,2010年,雷建开始卖起自己的“跷脚牛肉”。
扔掉围裙锅铲,握紧方向盘
上午卖牛肉,下午生意淡了,就开着自卸车上山拉竹子。在雷建身上,看不到四川人讲究安逸,去茶馆喝茶,搓麻将的慢生活态度。同龄人,天天打牌,天天耍的开心,他却没有。唯一留给自己的时间就是拎着钓鱼竿去钓鱼,或者,琢磨自己那辆拆了修,修了拆的二手车。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认识了卡友地带。注册社区的那一刻,雷建想了一会,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回望过去,最难以忘怀的是陪自己14岁的时候,孤身上山拉竹子的拖拉机,他在手机上写下了:砖机男人。
在卡友地带社区里,雷建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跟一群卡车人摆龙门阵,听他们说跑车生活的酸甜苦辣;自己是多年的修车的师傅,在社区里给大家分享修车经验又是结交了一批好友;被互帮互助朴素的正能量感染,加入了乐山分舵,跟分舵里的敏江臭味相投……
从翘脚牛肉到串串锅,再到宵夜豆腐脑。雷建围着锅炉8年。餐饮这一行,越来越难了。环保和食品安全检查的越来越勤,越来越严。检查没个定数,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合格,停业整改。改的人喘不过气来!
要想回头客多,食材必须新鲜,马虎不得。这成本就嚓嚓的上升。就拿最普通的厨房垃圾——泔水来说。以前简单点,送给别人拿去喂猪喂鸡,现在必须用网子过滤成干湿两种,水经管道送到污水处理厂处理,要收费,干的废弃物送的垃圾处理场,也要收费的。
人到中年,才发现,一睁眼,到处是伸手找自己要钱的人。
生意越做越心凉,当卡友敏江找到自己合伙买车跑运输的时候,雷建一口答应,没想到爹妈却不答应了。四十岁的雷建,半辈子没离开过家,这跑长途运输,黑白颠倒,爹妈真不放心。
儿大不由爹,雷建还是踏入了货运这一行,成为一名卡车司机。在中秋节不能回家的时候,雷建在社区里写了一段话:
话很朴素,却格外的让人想家里的老妈妈。
不把忧伤放口中,把生活的信念放在心中。每一个卡车司机都像加满油的卡车,动力十足,在无数个夜里,打开大灯,冲破黑暗,突突突突地前进。
他转身成出租车司机
“师傅,我去南二环这个位置。”乘客坐上车之后把位置告诉坐在前排的司机,这个光头司机一看地址,抬起头对这个年轻人说:“你下车吧,走过去快得很,打车还真不方便,要三十多块钱呢。”年轻人听完连声道谢,照着光头司机的指导,下了车。
这个光头司机不是别人,正是卡友地带贵州“老顽童”。71年的老顽童,04年拿上驾驶证,在卡车行业里转了13年。倒短,跑专线,自己找货都做过,也培养出自己货源。每个月运费是可以,但是架不住自己的9米6的天龙越来越老,每个月维修保养支出都让他心惊。同时,国家对于国三车的限行也是越来越严格。老顽童狠狠心在18年初把车卖了。
手里的老主顾都还问他跑不跑了,想想自己维护的货源,老顽童心里还是蛮遗憾的。观望观望吧,国家政策也不明朗,心里还是舍不得。没有开大车的日子,做点什么好呢?自己开了十几年的车,除了开车还能做什么呢?
一眼看到头的出租车行业
于是,他从大车换成了出租车。贵阳的车租车还有“搞头”,他说,贵阳地铁还有几年才能修好,出租车还有市场。虽然前有豺狼(黑车),后有老虎(滴滴打车)来抢出租车的生意,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个月八九千是可以。要是地铁修好了,那出租车行业也到头了。谈到跑出租车前景,老顽童叹了一口气。
出租车司机也是孤独的群体,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一辆车一个人,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沉默者更加沉默,多言者用“健谈”来摆脱孤独。
每个地方的出租车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交流群。但是,老顽童说他觉得没意思,“没有卡友地带有意思。他们太无聊,一天到晚就是讲段子,抢红包,我们(卡友地带)很有意义,互帮互助,让人看到希望。”
“十个的哥九个奸,我就是那个一个老实的笨蛋。”老顽童说,“只要你上了出租车,司机就想给你多跑点路。但是,我不忍心,有时候看着那个(乘客)很信任你,就不想绕路;看他可怜,不要那几十块钱又没什么。钱当然重要了,一辈子啊,我就求一个心安,多几十块钱,少几十块钱的,别让自己不舒服。”
讨生活,过日子,永远都是普通人在跟痛苦和艰难掰手腕。赢了,下一个继续笑眯眯等着你。行业的选择,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身处卡车行业,只感觉到形式逼人。油价,运价,限行,甚至是路况天气,哪个是自己能做主的?总感觉形势比人强,身不由己。
其他行业呢?一样的苦海翻波,默默挣扎。边走边看,前面的路还长着,回头望,只为向努力的自己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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