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也有黃馬甲遊行?先來了解法國黃馬甲背後的真相!

12月8日上午,加拿大多地也出現了一些身穿黃色馬甲的抗議人群。似乎他們在刻意模仿廣受關注的“法國黃馬甲”。但是加拿大這群人活動目的是希望阻止特魯多政府將於12月10日簽署聯合國的《全球移民協議》。

雖然都是身著“黃馬甲”向表達訴求,但法國那邊無論是規模還是訴求點都與加拿大這幫人完全不同。那麼法國人參與“黃馬甲”行動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整個活動是不是真的很混亂呢?


法國從今年10月21日開始,就陸續發生了舉世聞名的黃馬甲(Gilets jaunes)社會抗議遊行運動。一時間風起雲湧,塵土飛楊,形成很大聲勢。自11月24日以來,在世界上最美麗的大街——香榭麗舍大道上,因少數極端的無政府主義信徒、職業肇事者混在遊行隊伍之中,趁火打劫,焚燒公共設施,搶竊商家財物,與警察對峙。讓巴黎瞬間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烽火連天的暴力場面佈滿全球的電視屏幕,報刊雜誌和網絡頁面。

打砸搶燒的場面經過畫面的定格和渲染,給法國境外的世界傳遞一個錯覺的印象 : 巴黎淪陷了,法國又一次大革命開始了。與此同時,各種山寨版的解讀層出不窮,無稽之談滿天飛。

筆者鑑於職業操守考慮(任職法國政府),本無評論此次黃馬甲社會風暴之意,但受“加拿大和美國必讀”公號之邀,僅以《五月愛麗捨宮 - 馬克龍政權和法國政治生態》作者的身份對黃馬甲運動作一個解讀——十個關鍵問題的答案。


加拿大也有黃馬甲遊行?先來了解法國黃馬甲背後的真相!


第一問 :關於黃馬甲的新聞報道和專題評論鋪天蓋地,觀點大相徑庭,如何鑑別真偽?

在如今社交網絡盛行的時代,出現了一種“後真相”(“post-truth)現象:指的是網上充斥著大量憑空無據的造假新聞,其作者無視客觀事實,憑著自己的揣測和感覺,或為了自身利益,或盲目迎合大眾心理,博取眼球,強化偏見的輿論生態,以雄辯勝於事實,態度決定是非為特點。

作為關係社會的一成員,應該儘可能去翻閱各種編輯方針不同的報刊雜誌,聽取信服度高的電視新聞,不可為聳人聽聞的標題黨所吸引,凡事學會一分為二多角度看問題,反思問題,即可接近事物的真實面。

在分析評論之時,除了帶著批判的眼光看問題,也要用建設性的眼光換個角度看問題,如你若處在黃馬甲的社會境地,你會如何行事?若你是總統或總理,你又如何來對待黃馬甲運動?

第二問 :黃馬甲(Gilets jaunes )是什麼東西?

“黃馬甲”在法國家喻戶曉人人使用,它源於2008年啟用的交通安全保護措施,每個駕駛員路遇緊急情況,離車時必須身著黃馬甲。

毋庸置疑,選擇黃馬甲作為社會運動的標識,此舉獨具匠心,是交流傳播的天才之作 :裝備便利,顏色醒目,組織成群集合,易如反掌!

第三問 :黃馬甲運動的深層政治背景是什麼?

眾所周知,馬克龍在2017年競選法國總統寶座時,鎖定的核心選舉人群是法國中上階級。馬克龍競選綱領的基礎是經濟學上供應學派理論。該學派的指導思想是自由主義思潮,主張市場自動調節。

所以其主要經濟措施是減低稅收和企業的各種負擔。降低高收入家庭的稅率,鼓勵儲蓄,分享增值利益,減少國家財政赤字,放鬆管理(déréglementation)。

這種政策無疑是首先為上層階級和老闆階層謀利益。因此,馬克龍上臺一直設有恢復財富社會分配稅(L'impôt de solidarité sur la fortune - ISF) 。

馬克龍主張推行的供應政策是提高企業創造力,生產力和各種服務行業的競爭力。對應中長期政策是國家幫助企業增加投資。

所以在短期內他一方面降低了企業的各種分攤稅;另一方面,通過調整工資和工作時間(企業與員工商榷)來降低勞動成本,從而達到降低產品成本的最終目標。

在減少企業成本的同時,也減少了國家的開支。馬克龍認為國際經貿環境不可更改,所以法國最好的策略就是適應。法國的產品首先必須在歐盟內提高競爭力,然後再努力遠銷歐盟之外。

管理國家的本質如同揮手分蛋糕。法國的中上層人如果一下得到大塊的蛋糕,那麼下層階級可能就只有殘羹剩菜。換句話說,這些人得益相對很少,購買力沒有增加,也沒有看見改變日常生活的希望。

這就法國黃馬甲運動的深層政治背景。社會偏下階層人士的氣憤之情帶來抗議是遲早的事件。

第四問 :黃馬甲運動為何一夜之間風起雲湧?

簡單地說就是崇高的環保理想與殘酷的現實之間的無情衝突。

2015年國際氣候大會在巴黎舉行。那時法國全國上下全民積極響應號召,履行公民環保責任,人人都成了百年環保大業的捍衛者和勇於犧牲自己利益的高尚者。的確,在法國當今社會里,每個法國人都有相當的環保意識,都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腳踏實地為環保事業做點實事。


加拿大也有黃馬甲遊行?先來了解法國黃馬甲背後的真相!



於是, 環保能源轉型不僅成為了政治正確的光明之道,而且給政治家管理國家,調整經濟和稅收提供一次極佳的政治機遇。

馬克龍政權認為政治時機已到,啟用稅務機制 :燃油和電能源的漲價。旨在一箭雙鵰 :一能強化環保具體措施,二能增加國家財政收入。

漲價措施本身對所有的法國居民來說是一視同仁的事情。但是,對那些入不敷出的低收入者,每月中旬就已囊中羞澀的無產人士來說就是雪上加霜,日常生活越來越艱辛。

另外,近年來,法國經濟增長速度放緩,失業率居高不下,加上物價上漲,普通人的購買力已在下降,而低收入群體的購買力則下降到難以忍受的危險地步。

社會不滿情緒一直在積累,像灌滿了火藥的木桶,一點就炸。隨著政府的漲燃油稅方案出爐,黃馬甲運動就應運而生了,且風起雲湧,聲勢浩大。在參與運動的人群中,更有唯恐天下不亂者,推波助浪,激化矛盾。

第五問 :香謝麗舍大街這次打砸搶是史無前例嗎? 對於已經數次出現暴力的遊行,政府沒有權力不予批准嗎? 法蘭西的光芒由此褪色了嗎?

首先,遊行示威抗議是法國憲法賦予每個公民的基本權力,更是法國社會生活中司空見慣之事。然而在任何一次社會活動中,總混有一些極端分子,極右的或極左的,還有職業肇事者,他們趁機鬧事,藉著遊行示威的機會以洩私憤,唯恐天下不亂。之前這樣的事情也屢有發生:

2005年底,法國出現郊區持續三星期的暴動,事態嚴重,損失慘重 :四人死亡,暴動者受傷者甚多,但無官方統計,217名警察受傷,8900多輛車被燒,144輛公共汽車受擊,300多棟房子被損害。4770人被拘捕,4402人被拘留,763人被判監禁。最後政府啟用憲法第16條,實施緊急狀態,有理有節地平息了暴動。

2006年,法國政府為了搞活勞動市場,推出新的改草方案“首次僱傭合同法案”, 法文是contrat première embauche,縮略語CPE),當年2月7日,法國各大學生走上街頭,抗議“首次僱傭合同”法案,要求政府撤回法案。起初政府態度強硬,結果引發了更大規模的學生罷課和全國總罷工。3月28日,近200萬人走上街頭遊行示威,300萬人響應大罷工。當時也出現了嚴重的打砸搶燒的事件。當時輿論普遍認為,這次活動可與1968年的"五月風暴"相提並論。最終政府迫於壓力,撤銷改革方案,社會迴歸平靜。

2017年,為了悼念被法國警察槍殺的中國公民劉少堯,6000名巴黎華人華僑和一些法國人在法國巴黎的共和國廣場集會。在遊行過程中,也有不少極端分子也乘機進行打砸搶行為。

每次媒體都誇張其辭,好像法國的天要塌了。事實上一切都在政府的掌控之中。

從純法律的角度上講,政府無法禁止黃馬甲運動的遊行抗議行。因為黃馬甲運動是一個無組織的運動,集會呼籲都是那些自封的發言人在社交網站上發出的。按照規定,沒有統一集會申請,就不存在批准和禁止的問題,而憲法規定公民行動自由。偌大的巴黎,現實中也不可能在每個黃馬甲者身後派一名警察跟著。

所以政府的應對只能是依法做好三件事 :設置關卡搜查兇器;在打砸搶燒發生後,抓捕肇事者;或者啟用憲法第16條,依法宣佈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所有的集會遊行都被禁止。

遊行示威是這邊體系下公民的基本權力,但是打砸搶燒永遠是不負責任的流氓行為,這是兩碼事。所以,最可氣的是那些被損壞的財物還要靠納稅人的錢來修復……

香榭麗舍大街被打砸搶燒的場面令人憤慨,但指責法國政府無能也屬於言過其辭。因為,政府一方面只能依法辦事,另一方只能採取剋制的態度才能平息絕大多數黃馬甲者的憤怒之情。遊行之後,香榭麗舍大街次日又以絢麗多彩的姿勢與各國遊客握手言歡。難道這不能說明法國政府的應變執政的能力嗎?

第六問 :黃馬甲運動有組織嗎?黃馬甲為什麼不與工會、黨派聯合來產生更大的影響?黃馬甲的訴願合理嗎?

黃馬甲運動是法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僅靠社交網絡號召而組織起來的遊行示威抗議活動,號稱是與政黨毫無干係的非政治性活動。黃馬甲們也不想與組織嚴密,經驗豐富的主要工會聯手“共取大業”。這種方式的好處是有利於廣泛發動政治主張不盡相同的群眾。

但客觀上說,黃馬甲仍然屬於缺乏組織經驗的活動。因為一般情況下,沒有黨派和工會的財力和物力支持,長期運動就很難堅持下去。僅靠大家週期六的上行街抗議,卻沒有團結一致的行為,沒有妥協的共識和集中的訴求,沒有自己維持安全的隊伍,最終讓極端分子趁機打砸搶, 在某種程度上會失去輿論的信任和支持!

黃馬甲們的訴求無可厚非 ,因為增加大家的購買力是人心所向。住在郊外和鄉下,每天開車上班是掙錢養家必須的一種手段和技能,燃油價格年復一年的上漲給低收入人群帶來了太大負擔。政府用稅收強制能源轉型,達到環保的同時,應該考慮發展公共交通系統,兼顧低收入人群的實際生活需求。

黃馬甲的最初訴願已從政府那裡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可是如果政府無限制地滿足黃馬甲的無限制的要求,那麼法國將會立即失去應有的基本社會平衡。最終也會是一個誰上臺都無法管理的亂攤子。

第七問 :在黃馬甲強烈抗議下,特別在香榭麗舍大街的打砸搶燒之後,馬克龍讓步,放棄了環保能源轉型稅收制,可隨之而來的國庫虧空怎麼辦?


在民主體系下,權利通常是爭取而來。民眾的遊行示威抗議與政府讓步賦予利益是一個其本的遊戲規則。從本質上看,請願者的欲壑難平,政府不可能聽到抗議聲就敞開國庫,否則,國家早就破產。11月中旬,法國政權核心領導者(總統,總理和內政部長)早就搜腸刮肚,冥思苦想妥協方式,但似乎黃馬甲運動群龍無首,難以捉摸。

不過上述三位“大佬”皆認為不可掉以輕心。法國政府也早就準備好了各種對策,而且會根據時勢的演變及時調整操作方案。

從12月8日這次黃馬甲行動的走勢來看,可能是一個轉折點——馬克龍政權此前讓步了,取消了即將實施的環保能源轉型稅。

不過,總統頭痛的事設完,因為單純削減國家開支對於平衡財政來說是杯水車薪,欠空的稅收必須得補上。比較嚴肅可信的作法是,國家進一步舉債。不過這樣做也有風險——法國斥字將超過歐盟統一貨幣現定的3%幅度。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管理國家也如此。法國的改革可能又一次要延遲了。

現實中,法國的改革永遠是前進一步,退半步!這個殘酷的現實,法國的有識之士基本都明白,所以各派人士都感覺到了一些歷史和民族責任感,放棄了政客們與生俱來的權術意識。

1、馬克龍政權調動了相當可觀的警力(8000多名警察,軍用城市裝甲車,騎士警察),警察人數幾乎與黃馬甲人數相等。遊行之前已抓捕了一批在警方掛名的危險分子。遊行時見到打砸搶燒者立即拘捕,巴黎的主要警察分局騰出位置,接待大批被拘留者。至12月8日18時公佈的統計在全國己抓捕了1000名肇事者, 其中巴黎抓捕737人。法國媒體眾口一詞 :政府使用的策略相當有效,全面控制巴黎局勢,法國人民放心了。2、黃馬甲的遊行比前兩次平靜,剋制。3、法國的公共輿論已開始轉向了,對遊行時夾帶而來打砸搶燒開始吐槽 :國家為維護安全的開銷和損失的財物都是每個法國人的血汗錢。4、體報道已聚焦肇事者的胡作非為,以此引起公憤。5、各方不同政客都公開呼籲黃馬甲保重冷靜,擁有責任感,對國家要負責任。6、據說下星期,馬克龍總統將對國民致辭,審時度勢,順勢而行自然是根本原則。


第八問 :自黃馬甲運動開始以來,民意測驗中,法國人的對他們的支持率相當高,該運動真是深得法國人的人心嗎?


眾所周知,在法國,只要是關於扶貧、助貧、慈善、援助弱群體的有政治意向正確的人道事業活動,在民意測驗中支持指數一定很高。

法國公共輿論研究所(IFOP)進行跟蹤民意測驗,提問是 :

你知道,黃馬甲運動呼籲開車者堵塞道路,以此獲得降低燃油稅,該運動已風起雲湧。你對該運動持何種態度?


IFOP最新發布的12月3 ~4日的調查結果是 :46%的法國人支持,26%的法國表示同情,兩者共達72%。這樣的支持率的確超高,對黃馬甲運動無疑也是一個極大鼓勵。

但是身著黃馬甲者也不能高興太早,不動腦筋的政治評論更不能以此立證。因為這種超高民意測驗指數決非試金石,道理十分簡單 ,如果在提問時加一個前提——

你知道黃馬甲運動呼籲開車者堵塞道路以此獲得降低燃油稅,該運動已風起雲湧了嗎?羊毛出在羊身上,減稅就意味減少國家稅收,你是否願意另外交點稅來具體支持黃馬甲運動呢?


喊口號,唱高調容易,但是一旦觸及到自己的直接利益,就是另一種情況了。因此,這些民意測驗的結果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意義。

法國人說,統計分析,政治民意測驗與超短裙一樣:吸眼球,藏核心,曬皮毛!總而言之,民意測驗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第九問 :黃馬甲會導致法國嚴重的政治危機嗎?


至今為止,導致法國嚴重政治危機的決定性因素還沒有出現。

A. 若黃馬甲運動在短期內繼續升溫的話,法國政治生活中可能發生如下變化:

1. 反對黨在國民議會提出對政府的不信任案。但是讓先政府下臺的可能性是零。因為馬克龍總統的共和前進黨在議會佔絕對多數,組閣的政府源於國民議會的多數派。2. 大幅度調整現任內閣成員,釋放應有的調整執政方針的信息。3. 總統馬克龍更換總理。法國媒體認為在面對黃馬甲運動中,總理愛德華·菲力普(Édouard Philippe)脾氣僵硬,剛中無柔,冷酷無情的形象昭然若現,似乎不利於心平氣和地走出危機。在第五共和國的政治博弈中,丟卒保車是慣用方式。法國總理似乎永遠是總統的保險絲,保險絲該燒時就得燒掉。換總理總是總統平息民憤的一種方式。


B. 不可發生組織結構變化。不論黃馬甲運動的走勢如何,法國不可能出現68年學生運動導致的政治危機。總統馬克龍不會辭職下臺,國民議會不可能被解散,參議院也不可能被取消。即使口號震天響,總統和兩院的合法性決不可能動搖。

但風起雲湧的黃馬甲對馬克龍總統執政生涯有不可低估的影響。這無疑是馬克龍執政五年的的轉折點:

首先,一向自信無比,意志堅定的木星總統(法國媒體送給馬克龍總統的外號)開始動搖了,如何執政是好?

其次,政治初衷難保。木星總統將法國溫和的右派和左派抽出其本簇黨,並以他們為基礎,將法國社會的主流思想變成社會-自由主義陣營。以此靠近德國執政黨,法德珠聯璧合,在全球化中抱團取暖,巧取一席之地。

但是,法國的木星總統右手邊的德國鐵娘子默克爾總理深藏不露,刀槍不入,韜光養晦,德國利益至上,德國繁榮富強。法國的馬克龍總統任重道遠啊!

第十問 :在法國存在改革之道嗎?改革是否如蚍蜉撼樹?


此次的黃馬甲行動,和2006年的反首次僱傭合同(CPE - contrat première embauche)的全國性行動,如出一轍,既非首次,也非最後一次。歷屆法國政府,面對世界經濟全球化的局勢和法國經濟的每況愈下,無論是左派還是右派,他們都清楚,改革是唯一可以讓法國走出困境的一條渠道,他們更清楚改革的艱難性,單任何一個階層都不願意做利益的犧牲者。

示威演變成全國性的大罷工,一場極端群體的打砸搶燒的暴力,這些對峙和較量的結果,必然是讓本來就萎靡不振的法國經濟雪上加霜,最終還是法國人自己買單!

結構性改革是法國昌盛的必經之路,但是具體落實則如蚍蜉撼樹。所有的法國政治家,政治家的幕僚和法國政治觀察者都深知:

第一,改革是權力和利益的再分配,只有在不損害既得利益者已有利益的前提下,才能給一部分人賦予新的權力和利益。

第二,法國的歷史、文化、價值觀念和法國人民的精神面貌似乎決定了法國經濟和社會模式要與北歐國家一樣:徵收超高的社會保障分攤稅,提供相應的社會高福利(醫療、退休、家庭補助和社會援助)。

因此,在法國實施大刀闊斧的改革,如履薄冰。

本文作者朱元發繫留法博士,現任職於法國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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