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哪裡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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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鄧小平,我們的日子還是會很慘。這是《大江大河》給人最直接的體悟。

《大江大河》看了近三十集,應該說,劇情故事不算精密,人物稍有臉譜,但仍不失為近年來好看的電視劇。這出戏頗具野心——它試圖為改革開放立傳、做史詩式呈現,細節未必精細,但他的歷史真實、邏輯真實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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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禁錮、倉惶不安,這是電視劇一開始,改革開放前夕中國大地上社會人文的景觀。僅僅是一個出身問題,就把宋運萍宋運輝姐弟死死困住,不得喘息。他們聰穎靈秀,滿懷憧憬,但家庭歷史問題成為他們成長道路上的一座大山。爸爸是“歷史反革命”,這種嚇人的罪名,大都只是由於在那個時代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一句“錯話”就會人頭落地,株連子孫,後代人很難理解,自由社會的人打死也想不通,其實那荒唐年代並沒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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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大河》第一集,就成功把人們帶回那個曾經熟悉的歷史氛圍,有知有閱歷的人皆心有慼慼,正視歷史,這些年已經有些荒疏,《大江大河》重新正視,我們自然得好好看。

宋家姐弟有著強烈的願望,要改變家庭命運,恢復高考正是一個突破口,但他們仍面臨重重困境,惡的政策,惡的人在前方攔路,歷經苦難,滿面哀慼的父親,看著姐弟倆的掙扎,滿懷期待憂患與驚恐,他無法確定將來的是好日子,還是悲劇重演。

青春無畏,宋運輝以黨報言論為武器,在公社大院一遍遍”誦經“,試圖扳倒人生路途的攔路虎,那情景讓人不勝感慨——社會底層的蒼民就是這般在久久壓抑中奮起,或者粉身碎骨,或者披荊斬棘摧枯拉朽,所謂歷史推動,從來自下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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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主要圍繞時而分道時而交叉的兩條線展開:青年大學生宋運輝的成長之路和農民首領雷東寶的致富之路,原本,兩條線靠一個女人——宋運輝的姐姐、雷東寶的愛妻宋運萍來銜接,後來,這個一直在隱忍犧牲的女人過早離場,兩條線就失去了重要交通。女主的過早離場,給這部戲造成不小的困局,網上罵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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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五類家庭出身的宋運輝運氣好,在於那個困苦已極的時代,他沒有被碾壓,反而成功跳脫,可謂奇蹟。

電視劇片首不斷回放鄧小平那擲地有聲的宣言,提示我們這場歷史鉅變的由來。”改革開放“,成為一代中國人的福音,而那個最有力的推動者,就是在政壇上三落三起,打不到壓不扁的小個子鄧小平。

而史實是靠一個個小人物來編織。這部戲著眼的人物,都是社會底層屢受欺凌,堅韌不拔的書生和鄉村男女。

《大江大河》頭幾集,姐姐宋運萍的形象就先於幾個男主立了起來,犧牲,總會令人悲憫感慨,這個本來可以跟弟弟一起搭上改革列車的鄉村姑娘,卻困於出身,不得不為了弟弟,做自我犧牲,在花樣年華就被堵住通往夢想的上升通道,她只剩下目送弟弟遠行的份,在後來,她到弟弟的大學“開眼”,在大學的階梯教室失神的場景,令人動容。

上大學夢想破滅,想參加工作也不得,宋運萍經常陷入沉思,陷入淡淡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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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萍犧牲的代價,是弟弟宋運輝的冉冉升起。

天底下的弟弟幾乎都有這樣一個美好的姐姐。

在前幾集裡,每當宋運萍出現,都會讓人心生悲情,想到“祭品”兩個字。

不禁念起張楚那首催人淚下的歌曲《姐姐》。

姐姐宋運萍在整個劇情進展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離場,這個甘於犧牲的姐姐沒能過完她剛剛迎來的幸福生活。這個叫運萍的女人,命運真的如浮萍一般。

犧牲的姐姐成為一座令人心碎的豐碑。因為有宋運萍的悲情在,宋運輝的執著與雷東寶的不屈都被賦予了慷慨的意味。

那個所謂的“解放”年代,其實還是帶著鐐銬,纏滿歷史禁錮,像所謂“歷史問題”,所謂“成分問題”,以及資本主義尾巴和投機倒把(現在的年輕人不會明白這個莫名其妙的詞)問題。片中,宋運輝同宿舍的“丁叔”,因為家裡來信摘掉右派帽子,竟然一個人在宿舍喝得酩酊大醉,這不是笑話,真實的歷史是著名詩人郭小川得知“四人幫”被打倒,自己即將解放,竟然喝得大醉,在招待所被自己菸頭引發的大火燒死。

其時,中國還在“兩個凡是”的籠罩下,沒有真正解放。

據說,中國至今還有沒被平反的“右派”。根據維基百科:至1986年,約剩下5,000餘名右派。至90年代中期,還剩下不到1,000名“右派”。其中中央級“右派”只剩五人(章伯鈞、羅隆基、彭文應、儲安平、陳仁炳)。未被糾正的右派“維持原案,只摘帽子,不予改正,不予平反”。

災難深重的中華民族從來也沒有逃脫自制桎梏的折磨。

因此,當我看到宋運輝跟同宿舍的人高唱頌歌,迎接新時代時,我並沒有感到欣慰與欣喜,而是為幾代人的困苦悵嘆。

那個年代,極左路線倒行逆施,被人民深惡痛絕,改革開放成為眾望所歸,先是有小崗村18戶的悲情遺囑,後有全國上下的春潮湧動,《大江大河》裡,老支書看到雷東寶騙了他,變相分田到戶,不但不惱,反而誇他“幹得好”!這便是人心所向。

順應時代和民願,便是一個政權最大的正義。

除了史詩式的鄉村故事,人物命運,電視劇呈現的古道熱腸也是看點,宋運輝士大夫般的操守,雷東寶的俠肝義膽,水書記愛才惜才的菩薩心腸,以及尋建祥屠狗輩的直魯,都看得人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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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開始只是一個要強的農家子弟,他上大學,最初目的只是為了改變個人命運,改變家庭處境,學校的標語是:“為中華的崛起而讀書,”而宋運輝的志願是:”為了宋家不受欺負而讀書“。而隨著學養增進,閱歷豐富,他逐漸有了家國情懷,有了堅定操守。他獨來獨往,直進直出,不趨炎附勢,在金州化工廠大會主席臺上,他當面質問廠領導,那種大義凜然,已經跟古時士大夫,跟廟堂上寧可掉腦袋也要逆龍鱗的諍臣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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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社會里,宋運輝這種人下場會很慘,就像劇中費廠長說的:把他趕出金州,放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涼著。權力傲慢,往往容不得挑戰,無論挑戰是否合理,是否代表民願。

楊爍很適合演古道熱腸俠肝義膽,卻不適合演撒嬌潑皮,其實,他在戲裡追女人完全可以更硬朗一些,man一些,那樣,跟他戲裡的主基調會更搭,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挺滄桑一個老爺們硬要來頑皮少年的“嫩”,彷彿《喬家大院》裡陳建斌再世,讓人不時起雞皮。

但當楊爍以一個敢作敢當的村支書的身份現身時,頓時活靈活現。在後面的劇情裡,越是面臨磨折困苦,他越有男人味。他領導的小雷家,窮得叮噹響,滿村娶不到媳婦的光棍,搞經營,處處受限,若沒有一個勇於承擔的帶頭人,小雷家人只能一輩子受窮,這正是當年農村的縮影,窮途末路的農民,在那個年代,成為社會變革一股強有力的推力,就像小崗村農民捨命搞分田到戶,那個年代也湧現一批雷東寶式的農民“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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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層的小人物在歷史沉浮裡,既柔弱又剛烈,既悲催又悲壯,他們的苦難歷程,正是我們整個民族一路跋涉過來的。

《大江大河》頗能撩動我們心底積存已久的情愫,因為那個剛剛成為歷史的年代,堪稱我們民族的黃金歲月。

正視那段歷史,中國人才能理清取捨與愛恨。

我們懷念英雄,懷念那些披荊斬棘的帶路人;我們也警惕妖魔,警惕可能重蹈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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