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上）
胡安睜開眼，他發現自己沉在冰冷的水裡。水裡一片漆黑。
他不能呼吸，拼命向上遊，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胡安低頭一看，一雙手死死的抱著著自己的左腿，並往上爬。
胡安一驚，右腳狠狠向那雙手踩。
那雙手終於鬆開，掙扎著沉了下去。
胡安鬆了口氣，一大口水灌了進來。他回過神來，往上游。一抬頭，竟對上一張慘白的臉。
那張臉上青筋暴起，下巴已經不見，暴露的一排牙在水中還在滲著血，一雙血紅的眼睛狠狠瞪著自己，胡安一陣頭皮發麻，這張臉，正是他室友周生的臉。
胡安一陣暈眩，便失去知覺。
等再次醒來，是被一聲悽慘的叫聲喊醒，胡安睜開眼望去，是隔壁床上的病人在叫，他的身上灑滿了湯水。
一位老太太聽聞訊趕來，連忙抓起被子，一邊擦拭湯水一邊哀嘆不停，大抵是手腳不便，為什麼不等我來餵你喝湯的話。
胡安揉了揉眼睛，想起剛才在水中的場景，原來是場夢。
胡安覺得自己的腿有點麻，低頭望去，發現自己腿上趴著一個人睡覺。
難怪我會做這種夢，原來是你壓著我的腿了。
胡安撐起她的頭，才發現是自己老家的女朋友，她口中的唾液粘著被子，這樣撐著居然還沒醒。
“喂，程芸，醒醒。”怎麼叫都不醒。
他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口水，然後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程芸喊疼，醒來看著胡安驚喜道：“胡安，你什麼時候醒的，我快嚇死了，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我再不醒，我的腿估計就被你壓出事了。”
程芸笑了笑，連忙對胡安的腿揉起來。
但不久，程芸表情慢慢麻木。
“在想什麼呢？”胡安看著程芸的臉，他覺得程芸的臉變得有些奇怪，但看不出奇怪在哪裡。
“我不知道有個事情該不該和你說。”
“怎麼了？有什麼不該說的。”
“周生死了。”
胡安聽到這句話，瞬間魂不附體，汗出如瀋。
他想起之前做的夢，和那張沒有下巴的臉。
“他，他怎麼死了。我昨晚還見過他，不，不可能。”胡安顫巍道。
程芸抬頭奇怪地看著胡安，道：“他是昨晚搭出租走夜路時，車子拋錨，開水裡被淹死的。林阿姨傷心的不得了。我剛把你鑰匙給她了，她現在應該在收拾周生的衣物，唉，林阿姨就周生一個兒子，現在又要找司機家屬和保險公司協商，又要找周生單位付工亡賠償。她一個人，也沒個親戚幫忙...”
胡安沒有聽，他整個放空了，他想到昨晚發生的事。
回憶像無數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喘不過氣來，昨晚的一幕幕在腦子裡回放，一切都在告訴他一件事。
他見鬼了。
昨天是十月二十七日，胡安和往常一樣下班回家，那時天已經快要黑了。
他走進這小區時，和平時一樣，心裡總有些莫名的感覺。
小區叫石仁小區，小區裡綠化不錯，全是樹，但奇怪的是，一陣風吹來，胡安總感覺能聞到一點腐爛的臭味。
更奇怪的是，一些樹枝上會掛著破白布。有次胡安忘把眼鏡落公司了，半夜回家經過這些樹時，他感覺每顆樹上都吊著一個人，一路上這些人都死死的盯著他，盯著他的腦袋，盯著眼睛，盯著他的鼻子和嘴巴，盯著他，走進他家裡..
胡安關上門，他記得周生說半夜才回來，所以把門給反鎖住。
他看了看時間，IG的比賽還沒有結束，他趕緊打開筆記本。
開機時間很長，筆記本的屏幕一直是黑的，反照著自己的臉。
胡安已經很久沒照過鏡子了，當他看著屏幕上反映出的臉，他竟然感覺有點陌生。
胡安盯著屏幕，屏幕裡的眼睛盯著胡安。胡安的臉慢慢靠近屏幕，屏幕上的那種臉也慢慢靠近胡安。
突然，屏幕裡的那張臉竟然詭異的笑了起來。
光一閃，屏幕亮了，那張臉不見了，胡安嚇呆在那裡，幻覺？還是...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又看看周圍。臥室裡一片死寂，就他一個人。
他努力想著這剛才那張笑得詭異的臉，那樣真實。
那雙眼睛就好像不是他的眼睛一樣死死盯著自己，就像蛇盯著獵物一樣。
他越回想，那張臉就越清晰。
他打開直播，門關上把聲音開到最大，不去想那張臉。
劍魔小龍團如天神下凡扭轉乾坤，解說激動的喊聲響徹在房間內。
胡安緊張的心情逐漸舒緩，拿起熱水壺接了一壺水。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一下，兩下。
胡安看了看時間，心想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趕緊跑出去開門，周生站在門外，看著胡安。
胡安說：“這麼早回來，吃了沒。鍋裡還有些湯，你可以熱熱。”
周生沒有回應，他把門關上，反鎖，進了自己臥室。
胡安感覺周生有點奇怪，他看見周生的眼神像失了魂似的。
不過沒多想，胡生接著看直播，最後是以IG的勝利拿下了比賽，進入總決賽。
他打了打哈欠，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特別累，晚上還失眠。
胡安看著頭上昏暗的燈光，他心想，萬一停電了，燈滅後，這黑暗的房間裡會不會多一個人出來。
也許那個人在門後，在床底，在衣櫃，或者在那漆黑的屏幕上面，一動不動，帶著詭異的笑，死死的盯著自己。
今晚開著燈睡吧。
胡安打開音樂，在柔和的輕音樂中洗漱完畢。
他疲憊躺在床上，但沒有放下內心的恐懼及警惕，他害怕自己一閉上眼，屋子內會多出一顆腦袋從某個地方滾出來，滾到床邊盯著自己。
這樣想著頓時睡意全無，房間內音樂還在放。
慢慢地，一首音樂接著一首，胡安的雙眼閉上，他還是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在一輛沒有車牌號的轎車內，四周荒無人煙，沒有路燈，車一直往前開。
突然，前車燈滅了。車沒有停下，胡安發現司機不見了。
胡安連忙爬到前座，操控方向盤。這時前方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撕心裂肺地叫。
胡安開著車，沒有停下來，女人的叫聲越來越近。
直到車撞倒女人，血染紅她的白衣，扭曲的身體扒在車上。
她的那張臉，狠狠的撞在前車擋風玻璃上，血肉模糊，但那雙眼睛仍然睜得巨大，死死得瞪著胡安。
胡安驚惶失措的喊道：“程..程芸！”
這時周圍一片死寂，連青蛙蟋蟀都噤了聲，突然，旁邊車窗被敲了敲，胡安轉頭一看，是周生！
周生拉開車門，在副駕駛上坐下，他的衣服全溼透，臉色慘白得看著胡安。
“周生，你這是怎麼了？”
周生抬起手，一邊嘔血一邊道：“胡安...你看..看我的手，這是你..被你弄的，你快賠我的手啊！”
周生的一隻斷手扭曲得抬著，另一隻手掐住胡安脖子。
胡安醒了過來，燈光刺眼，他眯著眼不停得喘氣。他第一次感覺夢是那麼真實。
他看了看手錶，凌晨兩點。
胡安起床，倒了杯水。
外面大門突然響起敲門聲，一聲，兩聲，三聲，停了。
胡安狠狠的捏了捏臉，沒有做夢。
凌晨兩點，是誰？或者說，是什麼鬼東西？
胡安沒有動，他想等隔壁的周生去開門。
過了一會，敲門聲又響起，胡安見周生房間還是沒動靜。
他提了提膽子，準備去開門，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生給自己說他今晚半夜回來，叫他不用鎖門。但是今晚他提前回來了
那麼這個門外面的人，是周生？
“周生”胡安喊了一聲。
“快開門啊，不是說了不要鎖門嘛”
是周生的聲音。
胡安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慢慢轉頭，望向周生緊閉的房門。
房間內沒有動靜，但胡安感覺，那個房間裡的人，正緊緊貼著房門，拉著他那隻耳朵壓在門上，一動不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門外這時也沒了聲音，胡安也不動，一切都靜了下來。
到底，屋外面的和屋裡面的，誰才是，那個真正的周生。
接著大門，猛地被敲了三下！
咚咚咚！
“胡安！你在幹什麼啊！快開門！”
敲門的勁越來越大，就好像要毀了這個門似的。
胡安豁出去了，說：“來了來了，不好意思。我剛才穿衣服。”
一把將門打開！
門外的周生正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一雙眼睛微眯地看著胡安。
周生說：“你為什麼要鎖門？”他的聲音有點怪，嘴裡像有一口水含著。
“我，我忘記了。”
“那辛苦你這麼晚給我開門了”周生笑了笑。
隨即走向自己臥室，胡安也慢慢跟了過去，他想看看那個房間裡是不是有另一個周生。
咔！門被打開，臥室裡沒人，但奇怪的是，燈，是亮著的。
周生轉過頭，看向胡安。
那眼神，很虛幻，就好像不是在看胡安，而是在看胡安的身後！
胡安關上房門，他今晚是睡不著了。
那個臥室亮著的燈，證明周生房間確實有人來過，但為什麼...
胡安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周生房間裡的那個人，也許趁著自己洗澡的時候跑到他這裡來了！
胡安心裡瞬間發毛，他緊張的環顧四周。
衣櫃開著，沒人！
桌子底下，沒人！
床底下...
胡安趕緊坐起，他看著床，靜靜的呼吸。
一分一秒過去
很靜，靜得他能感受到時間在流逝。他想就這樣座到天亮。
但接著他開始胡思亂想，床底下這個人，就像夢裡那個溼漉漉的周生，正瞪大這眼睛，看著自己詭異的笑！
胡安感覺自己要奔潰了，他快要瘋了。他想尖叫！
突然床底發出一下響聲！
在胡安腦子裡像是晴天霹靂！胡安感覺跳下床，開門。
他跑向周生房間，猛地敲門道：“周生！快開門！周生！”
門，開了...
胡安看著屋內，一個人都沒有！
啊！胡安尖叫起來！
他拼命的打開大門，往外面跑，樓道里黑通通。照明燈一直都是壞的。
黑暗裡，他感受到無數到眼神，感覺背後，周生正抬著扭曲的手，詭異的對自己笑！
他拼命的大喊救命，拼命的往下面跑。
每經過一個樓層，都狠狠拍鄰居的的大門，他感覺他住在一百樓！
樓道是一個無底洞，跑不到底。他一直轉，一直轉。
他最後甚至直接半層半層的跳。
終於，他跑到了大門出口！他看見前面昏暗的路燈下擠滿了人。
他感覺自己的吊著的心突然，放了下來。
胡安跑過去喘著道：“救..救命！”
那些人全部背對著胡安，胡安突然有種不好的想法。
他聽到了一絲絲不知道哪裡傳來的磨牙聲，在死寂的夜裡是那樣清晰。
前面的那些人的脖子突然一起扭了起來。直到一百八十度正對著胡安笑道：
“胡安，你幹嘛踩我的的手啊！”
是周生，全是周生！
胡安頓時一驚，嚇倒攤在地上。
其實，他應該知道的，凌晨三點，哪有那麼多人呢。
預知後事如何，請關注我，每日一更（原著小說《夜夜詭文》）
閱讀更多 神經病2806號李先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