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候,很多名传青史的人物,宛如双子星一样,都会有一个与之交相辉映的同门对手。
无论是后人穿凿附会也好,还是当时的时势造就了他们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终归这种同门之间的相互博弈,无疑增强了历史的传奇性和故事性。
比如苏秦张仪,比如孙膑庞涓,比如孟轲荀卿。
再比如李斯韩非。
韩非子,是韩国的公子,与屈原一样,同样的煌煌贵胄,同样的天纵奇才。
上天为某个人关上一扇门,必然会为他打开一扇窗。反之亦然,上天给了韩非子尊贵的身份地位,和世人难及的才华的同时,也给了他口吃的先天缺陷。
就像张仪深受酷刑的时候,第一句问的是“吾舌在否”一样,对于以献君王以长策,强国家以倒悬的策士来说,再也没有比不能流利陈述自己的富国强兵之策更为残忍的事情了。
同样是荀子门下的弟子,当楚国的小吏李斯出师入秦,利用自己所学的帝王之学大展宏图建功立业,实现自己当年从老鼠身上悟出来的理想的时候,比之李斯更为优秀的韩非并没有因为口吃而自怨自艾,他著书立说,熔法家三派学说为一体,做出了《说难》《孤愤》《内外储》《五蠹》共十万言。
毛遂自荐里面有一句话“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韩非的主张虽然不能再韩国得到伸张,但是这种法家的学术著作传入秦国,马上得到了秦始皇的钟爱,甚至感叹“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甚至于因为知道韩非是韩国公子,恐其为患,发兵攻韩。韩国王事本来瞧不上韩非的那一套,等到秦国攻打,事情紧急的时候出卖了韩非子,把他交给了秦国。
可是韩非的入秦和秦王对于韩非的看重,给秦国重臣李斯、姚贾形成了威胁,此辈唯恐韩非子受到重用,影响到自己的权势,所以出言诋毁说韩非终究是韩国王室,不能为秦国所用,留着必然是祸患,不如斩草除根。
《史记·始皇本纪》中尉缭子曾经评价秦王说他“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
秦王肯定能够看出李斯和姚贾等人的私心,但是帝王的多疑使得他其实是叶公好龙,内心并不信任韩非子,所以韩非子身陷囹圄。
李斯仍然不放心,派人送韩非毒药,使之自杀。
太史公在《老子韩非列传》中说“申子、韩子皆著书,传之后世,学者多有。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
一个“悲”字道尽了韩非的一生。
如果说儒家的核心在于发觉社会的道德和善,渴望通过仁义礼智导人向善建立秩序的话。
脱胎于信奉“性恶论”的荀子门下的韩非,则更进一步,他撕开了人与人之间血淋淋的利益关系,认为纵使父子,也包含着利益上的交换。
所以集法家大成的韩非子,在论述治政之道的时候,并不寄希望于人自身内心中的善,而在于用严刑峻法来威慑个人不为恶。
法家弟子,大多不得好死,商君惨遭车裂,吴起被楚国贵族乱刀分尸,韩非冤死狱中,李斯被夷三族,死于阉人之手。
或许是因为法家之人对于人性之中的恶,看得过于明白,所以行事急功近利,不修德行,以致天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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