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堯佐,字洗完元,歷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他只留下了一首小詞,根據釋文瑩《湘山野錄》卷中記載,當時的宰相申國公呂夷簡欲致仕,仁宗問什麼人能夠代替啊,呂夷簡就推薦了陳堯佐。陳堯佐成為丞相之後,“極懷薦引之德,無以形其意,因撰燕詞一闕,攜觴相館,使人歌之”。於是就有了今天我們要來講的這首詞,全詞如下:
二社良辰,千秋庭院。翩翩又見新來燕。鳳凰巢穩許為鄰,瀟湘煙暝來何晚。
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梁時拂歌塵散。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從表面看,這是一首詠物詞。清蔣敦復《芬陀利室詞話》說:“詞原於詩,即小小詠物,亦貴得風人比興之旨。”在《詩·國風·邶風》中,以“燕燕于飛”比喻人送別,以“雄雉于飛”比喻人之行役,這種比興的手法,無疑給後世以啟迪。此詞以燕子自喻,有比興,有寄託,按當時的審美標準 ,自然也是得“風人之旨”。這種通過燕子寄寓感恩思想的寫法,直接影響了南宋的曾覿,他在《阮郎歸》詠燕詞中說“為憐流去落紅香,銜將歸畫梁”,《蓼園詞選》即以為有“鍾愛之心”。此類作品格調雖不高,然在宋代詞壇上也不失為特色之一。
詞的起首三句點節序,寫環境,以燕子的翩然歸來,喻朝廷的濟濟多士。二社,指春社與秋社,是祭祀社神(土地神)的節日。春社在立春後第五個戊日,秋社在立秋後的第五個戊日。聯繫上下文來看,這裡主要指春社,但為什麼說是“二社”呢?因為要與下句的“千秋”對舉。就作為候鳥的燕子來說,相傳春社來,秋社去,所以也可以成為“二社”。“千秋庭院”還有的版本是“千家庭院”。“千秋”義較勝,即鞦韆。燕子於寒食前後歸來,而秋天正是寒食之戲,歐陽修《蝶戀花》詞:“欲近禁菸微雨罷,綠楊深處秋天掛”,是其證。此亦暗點時令,與“二社”照應。這兩句對仗工穩,感情充沛,把詞人對明媚春光、美好時代的一腔熱愛,很自然地反映出來。接著一句通過燕子飛翔的姿態,表達自己悠然自得的心情。“翩翩”,輕快的意思。《詩·小雅·四牡》:“翩翩者鵻,載飛載下。”燕子一會兒飛向空中,一會兒貼近地面,自由之態可掬。句中著一“又”字,說明燕子的翩然歸來,非止一雙,“新來”切己之初就任,語雖淺而義深,進一步歌頌了宋王朝的“大得人心”。
據說呂夷簡聽到這首詞唱到結尾,頗為領情,說是“自恨捲簾人已老”,陳堯佐就回答:“莫愁調鼎事無功。”(《湘山野錄》卷中)不用說這裡的主人公是呂夷簡,而燕子就是詞人的化身了。
孟子云:論文必須“知人論世”,分析這首詞也應該如此。如果不知道這首詞的背景,單單從詠燕著眼,必將買櫝懷珠,僅得皮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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