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婁昭君,堪稱北朝最為傳奇的皇后。當然,如果嚴謹些的朋友會說,婁昭君並沒當過皇后,只當過太后和太皇太后,這自然是沒錯的。
婁昭君出身於北魏六鎮之一的懷朔鎮,年輕時一眼看中落魄的高歡,執意倒貼嫁妝嫁給高歡。高歡後來開國建基,成就一代霸業,婁昭君的孃家也跟著興旺發達、滿門富貴。
婁昭君與高歡成婚於創業之中,吃了不少苦頭,深知世事之艱難,故而非常賢明通達。高歡把家事全交給妻子處置,夫婦二人一主外一主內,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些軍國大事,高歡都常常找婁昭君商量,因此婁昭君不僅在家族中非常有威望,在朝中也深為諸臣大將敬重。
高歡死後,婁昭君的兒子高澄繼立為渤海王世子,實際上就是東魏帝國不稱朕的皇帝。婁昭君從此走上了左右軍國大政的輝煌之路。
一、高澄之死與高洋即位
婁昭君生有六男二女,六個兒子分別是文襄帝高澄(長子)、文宣帝高洋(次子)、孝昭帝高演(排行第六)、襄城王高淯(行八)、武成帝高湛(行九)、博陵王高濟(行十二),兩個女兒不知何名。
高澄繼立為渤海王時已經成年,婁昭君把兒子培養的非常英武剛毅,所以她放心地把國政交給兒子,起初並沒有參與什麼大事。但是天有不測風雲。高澄主政的第三個年頭,就在他緊鑼密鼓地策劃東魏禪代大事時,意外地被刺殺於議事堂。
婁昭君的次子高洋迅速處置了刺殺事件,不由分說當場斬殺了刺客。高澄的心腹重臣陳元康也在刺殺事件中死亡,高洋得以迅速組建自己的執政班子,自行宣佈繼承渤海王爵位,以及高澄的一切官職。並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迫東魏孝靜帝禪位,建立北齊帝國。
高澄之死疑雲重重,很多人根據得利者嫌疑最大的原理,推測高洋就是刺殺高澄的謀後主使者。高洋即皇帝位後,隨即對功臣老將們進行封賞,迅速穩住了局面。
婁昭君被尊為皇太后。她雖然對大兒子的死也有點疑問,但終歸權力還是自己兒子掌握,也沒有過多追問。
二、孫子不如兒子好:婁太后廢孫立兒
高洋550年當皇帝,與母親的關係並不很好。大概政治強力人物,彼此之間有天然的敵意。高洋末年經常酗酒,性格也逐漸變得暴躁易怒,有一次醉後居然要毆打婁太后,雖然事後他萬分悔恨,向母親請罪,但也可從中窺知兩人關係並不好。
高洋的皇后李祖娥是河北漢人出身,婁昭君不喜歡漢人,與李皇后的關係很不好。
559年,高洋病逝,年僅31歲。遺詔15歲的太子高殷繼承皇位,由大臣楊愔輔政。
當年高洋立皇后,婁昭君授意宗室諸王反對立李氏,而立鮮卑人段氏。漢臣楊愔認為李氏是高洋元配妻子,就應該順理成章地當皇后。高洋聽從楊愔的建議立李氏,惹得婁昭君很不高興。
所以,雖然是親孫子當了皇帝,婁昭君也很不高興,認為大權將要被李皇后這個外族人掌握。漢臣楊愔輔政,又大力推行漢化改革政策,惹得一眾鮮卑勳貴很不滿意。同時,婁昭君另外幾個兒子都處於壯年,勢力都很大,朝野形勢很不利於高殷。
楊愔與同受遺詔輔政的燕子獻等定計,削去常山王高演的錄尚書事、高湛的京畿大都督等職務,讓他們各自到自己的封國去就職。
高演和母親婁昭君、九弟長廣王高湛密謀,商議廢掉高殷、殺掉氣勢囂張的楊愔等人。於是糾集自己府中的士兵,發動政變,在政事堂中抓捕楊愔、燕子獻等人。高演對楊愔尤其憤恨,命士兵當堂毆打,可憐楊愔身為宰輔重臣,被當著一眾朝臣的面打的嗷嗷亂叫,一隻眼睛都被打得眼球掉出。
高演藉口宰臣亂政,將楊、燕等人當場誅殺。隨後帶人進入大內,逼高殷退位。婁昭君惡狠狠地對李祖娥說,我豈能受你這漢人老嫗擺佈。
高殷本就口吃,遇到這情況更是嚇得說不出一句話。李祖娥明知大勢已去,只能跪頭叩頭。不久後婁昭君以太皇太后名義下令,廢高殷為濟南王,改立常山王高演為帝,是為孝昭帝。
高演即位後生恐高殷捲土重來,將高殷遠遠地安置在晉陽,不久又派人將其殺死。歷來皇帝被廢,基本都沒有好下場。婁昭君明知如此,卻沒有保護高殷,任由高演處置,事實上縱容了兒子弄死孫子。老太太之狠心可見一斑。
三、讓老九當皇帝吧:婁太后第二次主持廢孫立兒
孝昭帝高演其實也算得上一個好皇帝,他一改二哥高洋在位時的暴政,大力懲治貪腐行為,整頓軍隊,國力一度出現振興的局面。可惜好景不長,他當上皇帝的第二年,一次騎馬意外跌傷,不久後傷勢嚴重,無法醫治,眼看就要去世。
彌留之際,婁太后來探望病勢,實際上是詢問他對後事有何安排。老太太明知孫子高殷已死,卻連連追問高殷在哪裡。孝昭帝不答,連問三遍,始終不答。婁太后大怒:“我早告訴你不要殺他,你卻不聽,現在你也要死了,我看都是你自找的。”
按理說兒子臨終前,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應該是悲傷難抑才對。婁昭君卻出人意料地問起遠在晉陽的孫子,還對兒子這麼憤怒,其真實目的,正是為了替兒子安排後事。
孝昭帝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強撐著病體,在床上磕頭請罪。又傳詔,不立自己年僅6歲的兒子高百年,請九弟長廣王高湛回來繼承大統。
婁昭君這才滿意地離開。
高演也在悽風冷雨中病亡,年僅27歲。
高湛入鄴都繼承皇帝之位,是為武成帝。婁昭君終於實現了對幾個兒子的平等照顧,你們都有資格當皇帝,只要我這個老婆子在,管保你們都過過癮。
只是她已經沒有足夠長的壽命管那麼多了。562年,也就是她第二次廢兒立孫之後的第二年,這位飽經滄桑的女強人終於去世,享年62歲。
婁昭君晚年似乎對之後的政治安排做了某種確定,因為她還有最後一個兒子博陵王高濟(她的三兒子高淯早已病死),兄終弟及的福利,以後可能還要給小兒子均沾一下。
所以,武成帝對母親也有一定怨言。婁昭君死後,按禮制高湛要為母親守27天喪,守喪期內要穿喪服,但高湛完全不管這些禮制,大喪期內公然穿著緋袍,看起來反倒是在祝賀著什麼。
他的幼弟高濟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不像之前幾位哥哥都在京師鄴城或是副都晉陽執掌重權,而是被貶到定州當了個小小的刺史。如此作為,無非是結果他的政治生命。這位可憐的小王爺雖然身在外郡,卻一直記著母親的安排。後來高湛去世,他竟然放出話來,這下該輪到我當皇帝了。後主高緯聽聞他如此說,立即派人到州中殺死了他。
而高湛當皇帝期間,對侄子們也痛下了毒手。
高演的兒子高百年是最大的隱患,高湛讓人誣衊他想奪回帝位,親自在宮中暴打高百年,可憐百年還只是個孩子,被高湛倒拖著雙腿滿院拖拽,一邊拖一邊打。高百年不住討饒,卻仍然被活活打死。
二哥高洋的兒子也沒逃過噩運。高湛霸佔了二嫂李祖娥,讓她懷上了自己的孩子。李祖娥的次子高紹德(高殷的親弟弟)回宮探望母親,當時李祖娥肚腹已大,羞見兒子。武成帝高湛卻恬不知恥地說:“姐姐已經大了肚子了,不好意思見你。”
辱母之恥令高紹德不勝其怒,當眾對高湛發作了出來,高湛也不是善茬,讓人把高紹德抓起來,當著李祖娥的面用打死。
高氏一門之荒暴,確實史上少見。而家庭內部關係如此混亂、殘忍、無情,與婁昭君一貫的厚子薄孫,在親人之間拉偏架,是難以擺脫干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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