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初為人母,卻與女兒隔離,每週只能見面2小時


北京兒童醫院的血液科,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坐在醫生的辦公桌旁,她的肩膀抽動著,發出壓抑的哭聲。醫生有點生氣,扭臉對女人說:“哭有什麼用?現在病情就是這樣。你想好了,治還是不治?治的話趕快去準備錢,不治的話就趕快回去。”女人急忙回答:“治,我們肯定治。”她沒去想她要為這個決定付出多少。圖為這個女人的女兒梁曼琦在病床上。北京|2018

前面說的那個哭泣的女人就是我,我叫韓燕茹,生於1996年,內蒙古烏蘭察布市人,一個初為人母的90後媽媽。我的女兒梁曼琦,現在正躺在我面前咿咿呀呀,這是一段難得的短暫的平靜,很快疼痛會再次襲來,我的女兒,將再次陷入痛苦之中,而我除了握著她的小手陪伴著她,什麼也做不了,我不能帶她離開這個充滿了清毒藥水味道的地方,也不能替她承擔身體的病痛。

我的女兒梁曼琦出生於2017年11月4日,我肚子疼了三天,順產,我給她起了小名叫豆豆。我剛從產房回到病床上,護士就把她抱過來,讓我給她餵奶。我沒想到,這個眼睛都沒睜開的小傢伙竟然會吃,還很有點力氣。她吸了幾下,可能是累了,就鬆了嘴。我看著她,她居然在笑,也許感覺味道還不錯吧。那時候我覺得,這是我過去二十多年最幸福的時刻。圖為豆豆剛出生兩小時。呼和浩特|2017


豆豆在家很乖,吃飽喝足後不哭不鬧,爸爸開出租車早出晚歸,在家的時候少,但我一個人也對付得過來。天天陪著女兒,日子平淡卻也幸福。我只是沒想到幸福的時光會這麼短暫,孩子還有半個月滿一週歲,我和孩子爸爸著手準備慶祝生日的事情。豆豆突然生了鵝口瘡,緊接著開始發燒。圖為2018年春節期間,豆豆和爸爸還有我在呼市的家中。呼和浩特|2018

我們馬上帶她去婦幼保健院,住院一週也沒有確診病因,病情反而加重了,醫生建議到上級醫院治療,我們當天就趕往北京,11月22號,北京兒童醫院確診我的女兒患的是噬血細胞綜合徵,原因是EB病毒引起的。我查了資料,這種病要是不及時治療,很快會危及生命。圖為豆豆一週歲農曆生日,按當地習俗,要坐面圈。面圈是一種用麵粉製品,是從外面定做的。豆豆當時已經在發燒吃藥。 呼和浩特|2018

豆豆先住進兒童醫院感染科,這裡不讓陪護,我每週和女兒只能見她倆個小時。每次見面,豆豆一看我就急著喊:“媽媽,媽媽。”,然後就摟著我不放手。她會說的話不多,只有“媽媽”兩字喊得最熟,不能幫女兒解除痛苦,做為媽媽我很內疚。兩個小時過得特別快,我走的時候,她一邊哭著喊“媽媽、媽媽”,一邊懂事地跟我擺手再見,我的心痛得差點就抱孩子離開醫院。


後來豆豆住進血液科,我終於可以陪她了。但豆豆好像忘記了怎麼吃母乳,她抱著我的脖子直哭喊媽媽,拍著肚子喊餓,她竟然不會吃奶了,我揪心地痛啊。那一次,我抱著女兒放聲大哭。豆豆不愛吃奶粉,我只能喂她一些流食。豆豆從23斤瘦到了15斤。有時候我累得夜裡睡著醒不來,聽同病房的大姐跟我講,孩子醒來喊媽媽,沒人理,自己也不哭,爬到我身邊挨著我躺下睡了。圖為豆豆在內蒙醫院血液科病房。 呼和浩特|2019

因為有靜脈血栓,豆豆不能做輸液用的picc。紮了這麼久的針,現在雙手雙腳沒一點好的地方,有時候得紮好多次才能紮上。可憐的豆豆內心不知道有多恐懼,雖然哭著,嘴裡喊著媽媽媽媽,但還是乖乖的不動,眼淚嘩嘩流。扎手指血的每次都是一個護士阿姨,每次看到那個護士阿姨豆豆都會伸出手指……每次骨穿腰穿結束後,我都是帶著眼淚去抱孩子,孩子見到我就不哭了,還用手指給我擦眼淚。

強化療上完之後,孩子躺在床上自己都不能動了,我給她翻身她都會大哭,醫生說化療會導致骨質疏鬆,渾身都疼。那段時間她只睡不起,吃飯也是躺著,吃完了又睡,好像是處於半昏迷狀態,我幾乎以為要失去她了。她本來已經學會走路了,現在整天躺著,坐都坐不起來。圖為豆豆在內蒙醫院治療時輸液。


春節前,我們帶豆豆出院回老家過年。回家第二天,豆豆腸道出血,拉了好多血。我們急忙到內蒙醫院看急診,醫院下了兩次病危通知,主治醫生說希望奇蹟可以發生。出血搶救過來那會兒,豆豆死死地抓著我的手,睡著也不放開,我稍微一動,她馬上醒了,哭著又趕快抓緊。可憐的豆豆不會說幾句話,只是一遍一遍地叫媽媽,叫著睡著,醒來再接著叫。圖為豆豆的爸爸在家裡,說起豆豆的病情和治療費,爸爸很痛苦。呼和浩特|2019

禁食禁水將近半個月,奇蹟真的發生了,腸道自己恢復了。孩子柔弱的身體在頑強地爭取每一絲生存的機會,我怎麼能放棄。豆豆生病的時候不到一週歲。現在一歲五個月,病了半年多,我們已經花了五六十萬了。我做夢都會夢到醫生跟我講的那句話,“你的孩子如果不移植是長不大的”。圖為我在內蒙醫院照顧豆豆。 呼和浩特|2019

我和女兒連配型都做好了,但移植至少也得50萬元,這個數字像大山一樣阻隔了豆豆活下去的道路。豆豆生病前,孩子爸爸跑出租勉強能養活公婆和我們一家三口,孩子生病後,右腿殘疾的爺爺也出去找了一份環衛工作,每天清早6點就出去掃大街。孩子爸爸跑車的時間更長了,我天天祈禱他別因為太累出什麼意外。豆豆現在在內蒙醫院做化療,治療的錢一天接不上一天,我拿什麼救你呀,我的女兒。為了你,媽媽什麼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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