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
你以一枚熟透的葡萄
端坐千手觀音蓊鬱的梵陣
我在草叢中，埋伏三萬根琴絃
只待日落，以蟲鳴唱起四面的楚歌
你點燃起一盞青燈，與月色對飲
卻讓一隻飛蛾在秋露裡徘徊
我最終老成一片雪，飛入你的城
只見一架枯藤下，時光斑駁
一把桃花扇，一張紫竹椅
紅棗木的桌几上，一具青花的瓷器
尚未走出，旗袍裡的民國
你是，我的鹽
一粒鹽，一片海
歲月風乾，你以樓蘭女子的悽美
喚醒沉睡已久的沙漠
我是古埃及石頭裡的工匠
獨運金字塔的匠心。今生為你
建造水晶的宮殿
千百次打撈，千百次構畫
讓每一扇門和窗子都為你打開
上帝安置兩棵樹。我不用它們菩提
我只在少年維特煩惱裡，摘取一枚澀果
根鬚楔入山川起伏的胸脯，然後盤根錯節
我是一隻迷亂的蜘蛛，等待一隻飛蛾的到來
摘除所有的肋骨，亮出血色的趵突泉
每一處泉湧；都是大明湖一湖的秋水
我以一條北方漢子的剖肝瀝膽
在每一滴血液裡，拼命喊進你的名字
拼命拖著丘比特的斷翼
在所有的金色麥芒倒下之後
我用整個夏天慟哭，整個秋天憂傷
三千尺白髮，冬鹽裡蟄伏
靜守天神的暗喻，與繭裡的蝴蝶
一起等待春暖花開，所有河流的虛擬
都是在孟姜女哭倒長城之後
春風敲碎她們墨綠的眼睛
鹽痂不再成為袈裟的鱗片
蔚藍的天空下，沒有誰再能阻擋
我半生水的涅槃，東流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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