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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前有獵頭同行X問我，有位候選人P急於找工作，天天纏著自己，總想換個更好的機會，但是從獵頭角度看來，P的經歷真是一般，在這家本土建材上市公司做到總監，英文不行，學歷一般，年齡偏大，能做到總監是因為跟著老闆打天下，公司雖然是上市公司，但也不是什麼頭部企業，現在創業老闆也老了，二代不靠譜，遇到行業難題，已經江河日下。
X知道，有這種經歷的很多人都是忠誠為長，並不見得能力就很強，這樣的人在市場上的價值增值空間非常有限，獵頭的客戶自然都是比他從前的公司都更好的企業，P雖然很想去，求著X推薦，但客戶肯定不會看，所以X手上並沒有適合他的機會，而且，X說這位候選人學歷這麼多年也沒提升過，也不看看行業的發展，這麼多年一點準備也沒有，現在跳槽轉行都太晚了，他不認為這個候選人在他這兒以後會有機會。
X很困擾，他手上有很多工作，找不到合適的候選人，但主動投來簡歷求職的候選人絕大部分經歷不行，或者能力有限，或者現在供大於求……各種因素，這種急於找工作的主動候選人找獵頭其實並不一定是有效，特別是有些候選人年齡偏大了，網絡求職困難，更是把希望寄託在獵頭身上，應付他們很浪費時間。
X覺得煩，和我講了幾個一直纏著他的候選人說，說這些人總是反覆說請獵頭多幫忙。X說，憑什麼呀，獵頭又不是開福利機構的，他們沒有人要，我也沒辦法。這些人早幹什麼的呀，如果早兩年就對職業進行規劃，或者當時在行情好的時候跳槽，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問我的意見要不要拉黑這些人。
確實，每個獵頭都會遇到主動找工作的人，大部分是無法立刻提供他們希望的工作機會的。獵頭更偏向為那些“不需要找工作”的被動求職者提供工作。
獵頭也只是份工作，也有業績壓力，要為付錢的客戶找最合適的人，候選人其實在獵頭工作中相當於“貨”，賣貨肯定要選“好賣的貨”。做幾年獵頭對職場的世態炎涼都會深有體會。確實職場上很多人規劃太晚，或者資歷經歷太弱，或者對自己沒有正確的評估，市場競爭力弱……這樣的“貨”是無法順利賣給優質客戶的。
但是大部分候選人並不瞭解自己的處境，有些人一直反覆投遞簡歷給各家獵頭，希望立即有更好的工作。殊不知職場上各種關係本質也是交換，要拿自己有的換自己想要的。
主動求職者90%以上都是職業上遇到問題的人。畢竟在職業順利、意氣風發時有多少人會想到未來可能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呢。
做獵頭是乙方，企業HR是甲方。我在行業內聽到過好多次甲方HR面對獵頭頤指氣使，在換工作時再找獵頭被冷藏的事。
2
我們公司一直用一位阿姨打掃衛生，用了很多年。她告訴我，她在老家有內退的工資，在上海又做幾家公司的保潔，收入近萬。和大多數阿姨一樣，她的工作談不上特別好，也還過得去，用阿姨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就一直用著。
我非常不擅長整理，沒有她我的辦公室零亂等級還要上升幾級。
上個月好幾天保潔阿姨一直沒來我辦公室，我辦公室的垃圾幾天沒人收拾，更是亂得像印尼海嘯過的村落。即使我這樣習慣了零亂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準備指責她幾句。
有天她終於來了，向我抱歉，說這兩天只收拾了公共辦公區（其實也極為馬虎，也有員工抱怨），把我忘了。我看她心神恍惚的樣子，做事也很不利索，問她怎麼了，她說去醫院體檢，乳房發現了腫塊，要動手術。
阿姨說動手術起碼要休息一個月，這些工作都要停下來，而且手術還不知道怎麼樣，想這想那的，實在安不下心來，如果手術後有事肯定要回老家了，如果沒什麼事，她不能失去這些工作，上海生活壓力這麼大，她接到這些公司的活很不容易，她也知道這兩天她做得不好，但她不能沒有工作，一定會注意的。
我想了想問她，能不能讓她找個親戚或老鄉替她，我們保留她的工作兩個月，這樣她好了可以再過來…….
她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後來有朋友來請我吃飯時知道就說我太多事，不應該給她時間讓她找親戚替代，和這些人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衛生阿姨一直對她能拿到幾個公司衛生工作很是高興，以前從來沒想過和別人分業務，更從來沒想到有過備案。“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3
很多獵頭和X一樣常會感慨有些候選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一樣，說衛生阿姨這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聽上去殘酷，卻是事實。但是馬後炮的事實又能如何。
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大多數人對困境都預料不足，否則就難談上困境了。
我有位朋友N經歷豐富，在兩家國際頂尖諮詢公司都做到最高級別合夥人。現在做投資公司，也是獨樹一幟，算是非常成功了。
N告訴我他20多年前一箇中國的窮孩子在美國碩士畢業後找到一家頂級諮詢公司的工作，開始當然是做Associate，是當時在這家公司工作的第一個中國人，他是相當珍惜這份工作的。可是他再努力，英國不是母語，也沒有文化根基，沒有任何社會資源，前半年一單也沒有做成，所有合夥人都準備放棄他，已經把他列入淘汰名單，一旦沒了這工作，簽證就沒了，人生往往都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中國老家也出了事，急需他寄錢回去。
N告訴我他當時壓力非常大，夜不能寐，覺得人生幾乎陷入絕境，數次想到自殺。
幸好後來一位新加入的合夥人給了他一筆很小的單子，他拼命做，加上點運氣，居然把這筆單子變成了當年公司全球最大的一筆單。
於是他成了Top，後來也越來越順利，一步步成了公司合夥人…….
N回憶那段經歷說，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完全失去對環境的掌控能力。這段經歷徹底改變了他的價值觀，以前他幹什麼都是佼佼者，從來沒遇到過成為團體中最差的那個，而且差點成為Loser的經歷。
一個人只有成功過，再失敗了，再成功，能幾次從低谷到高峰，才是生活的強者，可是仔細看這些生活的強者都曾有人相助。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大多數人有人相助也會再也難以起復，更何況在困境時常態是無人相助，誰也無法料到以後會有什麼，對未來再多的準備也未必是充分的，我們永遠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時候。
這時候的一些些助力，對有些人來說就可以改變他們的人生，正如N這樣原本的璞玉，就能發出燦爛的光芒，照亮很多人。
也許這些助力過於微小，對他們只是杯水車薪，他們自身確有很多問題，因為任何事改變的主要力量還是靠每個人自身，可是得到一點善意總是生活中的安慰。
我前兩天晚上急匆匆去上芭蕾課，因為開會去晚了，舞蹈室那天還特別滿，已經完全沒地方了，老師只能拒絕我加入。我很絕望，因為我特別忙，能抽出空去上課對我還是很重要的，也罵自己“活該，早就應該安排好時間的”，本來工作壓力就很大，心情很壞。誰知道一位以前某次一起上過課的夥伴居然說她的空佔得特別大，就是想著可能我會今天來，另一位我不認識的夥伴也說她可以也挪一下，我們三個用兩個位置，她們都願意，老師也笑了，於是我加在裡面上了一節課，讓我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們姓名，但她們的善意讓我非常感激。
4，
美國電影《獵頭人生》（the family man）中講過一位工作狂獵頭和家庭和候選人之間的故事，劇中有位年齡很大的候選人也是幾乎到絕境，被獵頭放棄了，最後獵頭從生病兒子的經歷中得到成長，轉而竭力幫助他，甚至為此放棄了這單收費，導致自己失去了工作。當然，結局是美好的，好人有好報。
我並不完全相信那種溫情的故事，但我相信善意的力量。
獵頭是份普通卻特別的工作，會遇到各種類型的候選人。很多人未必真正能“賣出去”，但是對這些人坦誠相待，給一些建議，徵得當事人同意隨時在圈裡多擴散也是善意。
我們在遇到困難時總希望別人幫助，我們自身也常想吃後悔藥。因為曾經的當初，因為自身的侷限，料不到有今日之困的事也不少，其實我們也有成長是從“悔不當初”中得到的。
職場上，我們能做的：
一是把眼光放長，看到未來的“今日”，做好今天的“當初“。昨天的”當初“回不去，今天的”當初“卻可以把握。
二是在職場上更專業的對待自己的工作。絕大部分職場人的權利只是依附於工作的，是工作賦予的，沒有了這份工作，附加的權力也常會消失。比如做招聘工作的人，無論獵頭還是HR，也只不過是一份工作。獵頭掌握了一些工作信息，經常有人來諮詢，並不代表都會專業的工作。真正得到他人的認可，是賦予工作更專業的內涵。
三是多點寬容和善意，我們也是可以隨時傳播善意的人。起碼在遇到他人脆弱時，我們即使無法拉他們出困境，也可以給他們一點光茫，也許這點光芒最有收穫的可能是我們自己。
景紅，亞洲領先的獵頭公司仲望諮詢總經理，Linkedin領英 260萬粉絲，領英中國2017年最強檔案獎，2018年最強音得主，個人公眾號景紅空間（ID:JinghongJoy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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