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也是個“香蕉詞”,真抽象唯有中國有,為西方所無

前面我寫了篇文章,觀點是,唯有中國存在真正的抽象思維,西方的抽象都是假抽象。(《 》)很多朋友在留言中說,應該對概念的界定再嚴密一些。下面就對“抽象”這次詞深入討論一下。

“抽象”這個詞,乍一看是個純正的中文詞,但是實際不是,是一個正宗的“香蕉詞”。關於“香蕉詞”,我之前寫過兩篇文章,大家可以參考。我是仿照“香蕉人”來造的這個詞。“香蕉人”就是“黃皮白心”的人:外表是中國人、華人,但是內在的思想、精神則西化了,歐美化了。“香蕉詞”也是“中表西里”的現代漢語詞彙,字都是漢字,但是卻賦予了新的西方內涵。“香蕉詞”實際上是西化的漢語、漢字,也代表著中國被西化的最深層次。

實際上,“香蕉詞”大都是日本人發明的,然後經過所謂的“新文化運動”,被當時的日本留學大量從日本引進,構成了“白話文”的重要基石。

“香蕉詞”的存在,給現代人學習中國的文化和歷史帶來巨大的危害,因為會讓學習者誤以為,這些“香蕉詞”的內涵就源自中國文化和歷史本身,是中國歷史和文化之實情。“抽象”這個詞也能很好說明這一點。

“抽象”也是個“香蕉詞”,真抽象唯有中國有,為西方所無

“抽象”從其字面的意思看,就是把“象”抽掉、去除,做到“無象”。“抽”、和“象”都是正宗的漢字,但是,將兩個字放在一起,形成一個固定的詞彙,卻為中國傳統所無,而是日本人的發明,然後在新文化運動時期,作為西式的“新文化”傳入中國。是用漢語來表達西式思維。

“象”是中國本土概念,中國也當有有“抽象”的思維,但是,中國的“抽象”卻與西方的“抽象”截然不同,甚至根本相反。因此當時的日本人構造“抽象”一次,去對譯英文“abstract”是錯誤的。西方不存在中國意義上的“抽象”,而西方的“abstract”並非是真正的抽象,而依然屬於一種象,並沒有真正地把象抽掉。“abstract”是“象”而非“抽象”。

還是那個判斷,在人類文明史中,唯有中國做到了真抽象、無象,西方並沒有做到,他們的文明自古至今都是“有象”的,都是停留在象的階段,都是“有象文明”而非“抽象文明”。

西方人認為,數學不僅是抽象的,而且是抽象思維之核心。但是,在中國傳統中,卻恰恰相反,認為數學是象,而非抽象。 “數”是“象”傳統觀點,在《易經》、易學中有最明確的體現。

在《易經》中,八卦符號叫“象”,也叫“數”。“象”就是“數”,“數”就是“象”。因此卦象也叫“象數”。

我們現在看到的卦象似乎與數學沒有關係,而是由非數字的陰陽符號組成的。但是,只要我們去稍微瞭解一下易經的成卦方法(筮法)就會知道。易經的成卦過程,是一個數學運算過程,也是一個函數求值過程。

64卦的每一卦的卦象有自下而上的六爻組成,每一個爻就是一個或陰或陽的符號。易經成卦方法(筮法)的核心就是確定每一爻的陰陽。每一爻的陰陽則取決於數字、數值,如果是偶數則是陰,如果是奇數則是陽。因此陰陽符號實質就是數字的奇偶符號、單雙符號,也是一種數字符號。這樣卦象就是一個數字符號組合,這個組合本身也可以看成一個數字。在《左傳》中,就有將卦象直接當數字用的記載。

那麼,可以確定每一爻陰陽的數字是怎麼來的,是通過對一個函數進行求值得來的。這個函數我們不妨稱之為“成卦函數”。這個函數最終輸出兩個數值,六或九。如果得六,就是陰爻,如果得九,就是陽爻。函數的自變量,就是隨機抽得的蓍草的根數。

在《周易》中,每一爻實際上是用兩種方式來表示的。一種方式就是陰陽符號,另一種則是數字。每一爻都可以用兩個數字來表示。前面的數字表示該爻的爻位,後一個數字表示該爻的陰陽。“爻位”就是在每一卦的六爻中,該爻處於第幾爻,順序是自下而上。如果爻位是2的陰爻,就是“二六”來表示。如果爻位為5的陽爻,就用“九五”來表示。“九五之尊”就是來源於此。

“抽象”也是個“香蕉詞”,真抽象唯有中國有,為西方所無

“抽象”也是個“香蕉詞”,真抽象唯有中國有,為西方所無

事實上,從考古證據看,陰陽符號的出現更可能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事。在此之前,是沒有陰陽符號的,易經的卦象是直接用數字來表示的。就是所謂的“數字卦”。

正因為如此,在易學中,“象”和“數”實際是一回事。在這個意義上,“抽象”就是“抽數”,“無象”就是“無數”。

在易經中,的確存在“抽象”、“抽數”,也是“無象”、“無數”的概念,就是“義理”。“義理”是“無象”的,“無數”的,也是“抽象”、“抽數”的。象數只是表達義理的手段,這就是更簡潔的“文以載道”。“象數”就是“文”,“義理”就是“道”。

在兩漢時期,正是由於搞亂“象數”和“義理”的關係,而陷入一種迷信,認為“義理”本於“象數”,這樣就錯誤地把象數當成易經之本,出現了所謂的“象數派”、“象數易學”。

由於“象數派”的形成是在兩漢時期,在中國歷史中也是比較老的,於是導致後人出現誤解,認為“象數易學”就是易學之原始狀態,就是易學之正宗。事實上並非如此,“象數易學”實際是在戰國及兩漢時期特殊的歷史背景下產生的。這一歷史時期最大的特徵是“迷信”。迷信災異、鬼神、巫術。表現在學術上,就是五行陰陽學的出現、讖緯學的出現,以及“象數易學”的出現。

漢武帝不僅開疆擴土,抗擊匈奴,而且還踐行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建立了主導中國此後兩千年的政治和學術範式,無論“文治”,還是“武功”,都非常顯赫,堪稱中國皇帝界的第一人,比秦始皇還要偉大。秦始皇只有“武功”,而沒有“文治”。但是,就是這位如此偉大的漢武帝,卻非常的迷信,相信巫術。迷信到什麼程度,迷信到以巫術的理由殺掉了當時的太子。太子是什麼概念?他不僅是漢武帝自己的親兒子,而且還是未來的皇帝。

漢武帝之所以如此迷信,是當時的社會風氣和歷史環境使然。不是他一個人在迷信,而是整個社會都陷入了不正常的迷信狀態。漢武帝所踐行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來自當時的大學者董仲舒。按說,學者,尤其是儒家學者是最不迷信的,孔子就“敬鬼神而遠之”、“不語怪、力、亂、神”。但是這位董大學者卻非常迷信,他非常迷信災異,認為任何非正常的自然現象都是有意義的,都是上天對人的警戒。並基於此,提出他神學式的政治理念“天然感應”。東漢班固所編寫的《漢書》乾脆增加了一塊內容叫《五行志》,專門記載歷史中的災異。

直至魏晉時期,中國的風氣才開始大變和迴歸,開始反對兩漢所盛行的迷信。他們的口號是“越名教而任自然”。這個“名教”其實就是兩漢的學術理論,這種學術理論又是受迷信所影響的。從這個意義上說,“越名教而任自然”就是“越迷信而任自然”。

魏晉玄學所崇尚的三部經典是《老子》、《莊子》、《周易》,號稱“三玄”。這三部經典有兩個共同之處。第一都是不信鬼神,而明確倡導自然秩序,尤其是《老子》、《莊子》絕不講宗教、祭祀。第二,都崇尚和記錄了中國的最上古時代,中國的上古時代反而是不迷信的自然時代。

因此,魏晉玄學,實際上是一次中國文化的復興和迴歸,迴歸到那個不信鬼神,不迷信,崇尚自然的時代。正是這個情況下,出現了“義理派”易學,貢獻最大者是王弼。

後人將易學分為兩大派:象數派、義理派,很容易產生誤導,使人誤以為,這是自古就有的兩個對等的相互競爭的學派。事實上,易經中不存在一個所謂的“象數派”。易經的本質在義理,易學本質上就是義理之學,不存在象數之學。象數派的出現是在兩漢迷信盛行的情況下,所出現的對易經的錯誤的迷信的解讀,是反易經的,也不屬於易學。

正因為如此,自王弼之後,易學的主導就是“義理易學”。“義理易學”的出現,並非是易學的進步和進化,而是易學的復興和迴歸,迴歸到其原來的本然狀態。

“義理”不僅是易經的本質與核心,也是整個經學系統的本質與核心,甚至也是整個中國文明、文化的本質與核心。

那麼義理是什麼,就是人心的基本屬性。因此,宋明理學學“心即理”、“性即理”。“義理”和人心、人性是一回事。

人心是什麼?是人的思維、思考主體,人的一切思維、思考都是由人心這個思維主體所做出的。

在整個人類歷史中,唯有中國文明意識到了人的思維、思考主體的存在,即人心的存在,而且以人的思維、思考主體為本位,以人心為本位。認為“人心-義理”才是世界上最神聖、最重要的東西。

這裡一定要把人心和人心的思考結果嚴格區分。人心是指人的思考主體,是思考本身。思考的結果儘管是由人心所發出,但是一旦發出,一旦離開人心,就不是人心了,而是外物了。這些東西包括:一切的知識理論;一切的宗教設計,包括神;一切制度設計,包括政府、法律;等等。這些都是“物”而非“心”。

這些作為人心思考結果的人造之“物”,一旦出現,就會對人本身,對人的心性構成制約。中國學問的核心不在“物”,而在“心”,就是在倡導和維護“心”的獨立和自由,破除“物”對“心”獨立和自由的干擾和影響。

也只有“心”和“義理”超越任何“物象”的。易經的象數,是“物”而非“心”。“心”和“義理”才是真正“抽象”的、“無象”的。

西方文明自古至今,都沒有出現真正的“心”的概念,也沒有出現“義理”的概念。他們的思維一直停留在“象”的水平,以“象”為本位。當然這個“象”本身的“抽象”程度才一直不斷地提高。譬如從有具體物理形狀的多神教神,到脫離具體神像的一神教的神。再從一神教的神到近代哲學的形而上哲學實體。

最終,在現代文明中,認為數學是最高的“抽象”,這是“科學真理”的內核。

事實上,從中國文明而言,“抽象”是由三個階段的:具體的物>數學式的象>人心-義理。唯有達到人心-義理的層次,才是真正的抽象。但是,在西方“抽象”的過程卻僅僅有兩個階段:具體的物>數學式的象,缺少了至關重要的“人心-義理”這一環。於是,西方人就錯誤地把數學式的象,把數學當成了真正的“抽象”。

明治維新之後的日本人用漢字“抽象”去對譯西方作為假抽象的“abstract”,說明日本人對中國文化的學習和理解是非常膚淺的,僅僅學到了一個皮毛。

“抽象”也是個“香蕉詞”,真抽象唯有中國有,為西方所無

甲午戰爭之後,中國開始興起第一股留學熱,目的地就是日本,而非歐美。然後,那幫年輕的日本留學生,就被當時日本的學術界洗腦了,這膚淺的日本文化“拿來主義”到中國。形成了主導此後白話為的“香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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