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现代的中国美术史上,很多大名鼎鼎的书画家背后,还有默默付出的女性,但是她们的才情却被丈夫的名气所掩盖,比如苏州大画家、收藏家吴湖帆的夫人潘静淑。
潘静淑:(1892—1939年),名树春,她出身于苏州的潘家,一个世代簪缨的家庭。祖上名气最大的是伯父潘祖荫,咸丰二年探花,官至工部尚书、军机大臣;曾祖潘世恩是乾隆五十八年状元;祖父潘曾莹,官至工部侍郎,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和画家。
潘祖年生有二子二女,二子及大女儿均早逝,潘静淑是潘祖年的次女,唯有她活了四十八岁。这位富贵人家的千金,是个很有个性的人物,她长得并不出色,即所谓“娇艳不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既无金玉纨绮之好,又不喜应酬,从小就在深深庭院接受传统的淑女教育,读书习字,吟诗作画。
1915年与也是世家出身的吴湖帆(“贵吴”吴大澄的孙子)结婚。由于爱好相同,据说婚后两人极为相得。潘静淑婚后一直留居苏州,持家教子,奉侍公婆,她“接姑、姊妹和而有礼,驭婢仆严而有恩”,深得吴家敬重。
婚姻生活是充满情趣与快乐的,“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吴湖帆是个画家,潘静淑也喜欢画画,两人有着共同的爱好,每日徜徉在吴家深深的庭院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潘静淑不喜应酬,与书画相伴。这样一个娴静文雅的女子,却从小对猫有着独特的爱好。有一回,南京影戏院有一部猫的片子,里面有数百只猫。潘静淑听了,竟然亲自跑去买票。她和丈夫吴湖帆兴致勃勃地去看,结果有猫的镜头只有两三秒,两人只能扫兴而归。
潘静淑、吴湖帆《 耄耋图》
一个平时不常出门的闺秀,为了看猫亲自去买票,可见是典型的“猫奴”了。用吴湖帆的话说:“夫人之爱猫入骨,自小即如此,其性喜也。”
有时,潘静淑和吴湖帆两人也自己画猫,再补上蝴蝶、花草等,夫唱妇随,令人艳羡!
1922年,潘静淑三十初度,她父亲用珍贵的宋刻《梅花喜神谱》相赠,作为爱女生日的纪念。这一百幅梅花雕镂精细,描绘了梅花从蓓蕾、小蕊、大蕊、欲开、大开、烂漫、欲谢、结实的整个过程,是古代的版画精品。
湖帆、静淑两人喜不自胜,即以“梅景(同影)书屋”名其居,并作梅景书屋图纪其盛,潘静淑还填了一首《烛影摇红》的词表达自己感激和喜悦的心情。
1924年,吴湖帆染病沪上,潘静淑接到消息,即刻负雏携婴,赶赴上海。范烟桥在笔记《茶烟歇》中有一则《丑道人断情记》,讲“吴下华胄,海滨佳客”的丑道人在上海的一段风流韵事,这位“丑道人”就是自号“丑簃”的吴湖帆,因此潘静淑到上海后,丑道人只能斩断旁逸的情思,潘静淑也因此留在了上海。
1939年6月29日,潘静淑突患腹疾,遽然不治,三日而殁。据知情人回忆,所谓腹疾,不过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阑尾炎,何以一般的阑尾炎会轻易送了人命呢?原来身为大家千金的潘静淑传统观念极深,不愿有丈夫之外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更不用说进医院去开刀了,于是急得吴湖帆团团转,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痛得打滚,送了生命。
潘静淑的死,使吴湖帆伤痛之极,“几不欲生,遂更名日倩,号倩庵,取奉倩伤神之意”。他把潘静淑的《千秋岁词》稿和摹写的《兰亭序》手迹(见附图)刻石赠诸友好。时人认为这是吴湖帆带有赎罪性质的忏悔之举。
潘静淑的《千秋岁词》是这样的:
梦魂惊觉,一片纱窗晓。
春风暖,芳菲早。
梁间双燕语,栏角群蜂闹。
酬佳节, 及时莫负韶光老。
正好舒怀抱,休惹闲愁恼。
红杏艳,夭桃笑。
清明新雨后,绿遍池塘草。
拼醉也,酡颜任教花前倒。
大家一致激赏潘静淑的“绿遍池塘草”,以为可以和谢灵运“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媲美,于是有一百二十家诗人画家为之画图咏诗。吴湖帆以年龄的高下为序次编印而成《绿遍池塘草》一书,作为对亡妻的纪念。
潘静淑,她是历史深处的一抹香,在那古色古香的苏州小弄、石板老街萦绕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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