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味食記:饅頭

我是大師公,也可以叫我百屁知---百老師,美食圈的口業從業者,專職造口業。

我小時候不愛吃米飯,喜歡吃各種其他的主食,其中最愛就屬饅頭。要問為什麼,還要說一次小學下學回家,路過正在施工的工地放飯,看著那些渾身曬的黝黑,肌肉上起金線的工人,排著隊打飯,就是露天的那種大鍋飯,主食就是一個大笸籮裡的饅頭。力氣活麼,吃的都多,工人們要饅頭都不是說幾個,都說是幾筷子,所謂的幾筷子,就是一根筷子,拿著筷子頭,剩下的上面能戳三個饅頭,一般工人都是來兩筷子就是六個饅頭,配著一大盒的酸辣土豆絲,一口土豆絲,三兩口就下去一個饅頭,那時的我竟看的呆了,直直的流下許多口水,與工地的洋灰混成了水泥。

京味食記:饅頭

每每在烤串兒店看到烤小饅頭,都能讓我想起那天工地的美味

剛蒸熟的饅頭,那碳水散發出香氣,是如此的迷人,如果可以命名它的味道,我不會叫她香奈兒5號,我會叫她主食1號。饅頭還像橘子一般,是有皮的,等饅頭慢慢冷了,她的皮就會慢慢和裡面的饅頭芯分離,揪著那些軟嫩的饅頭皮吃,也是兒時喜歡做的事情。

京味食記:饅頭

會起皮的饅頭,不知道為什麼,別樣誘人

冷凍在冰箱裡的饅頭是北方每家必備的應急糧食,隨時取出在鍋裡一騰,要是微波爐,就要在表面拍些水再加熱,她們又會回覆如常,可比米飯來的便利。冷饅頭,還可再加工,我吃過最好吃方式,是小時候在一個父親的朋友家裡,兒時家裡父母工作忙,小學寒暑假,我經常被送到父親朋友的家裡,和他家的孩子一起渡過假期,那家的孩子是個大我4歲的哥哥,叫竟,他也是我這輩子唯一叫過哥哥的人。

他家不算富裕,住在護城河邊的簡易房裡,夏天我們會一起在護城河岸邊抓蜻蜓,打水漂,冬天外面能玩的少了,我們就會去附近他富裕一點的朋友家裡蹭“小霸王”玩。一大堆小孩,輪流玩一臺遊戲機,竟每次都把他玩的機會讓給我,眼巴巴的看著我來玩,其實我家裡有遊戲機,他家條件不好,對於遊戲機其實比我飢渴的多,這是我從我們玩的時候,他在空氣中比劃拿著遊戲機手柄的姿勢看出來的。玩到天黑,回到他家,孩子們都喊餓,竟的父親問我們想吃什麼,我們大喊:漢堡!漢堡!他父親意會的點點頭,在當時真正的漢堡並不是他家能負擔起的食品,他父親轉頭進廚房用吃剩的饅頭切成厚片,裹著雞蛋液下鍋煎了。熱乎乎的雞蛋饅頭,中間夾起熟食店買的孜然牛肉,再撒上番茄醬,這是貧苦家庭裡中式的漢堡,我們倆吃到嘴裡,真比麥當勞,肯德基香多了。那些年,我和竟一起度過了很多個假期,大了以後他去外地當兵,爾後又回來,而我們兩家到現在也一直延續這饅頭一般實在的友誼。

京味食記:饅頭

穿上金色的外衣,饅頭一下子就高大上了起來

關於饅頭的另外一件真事,出了社會以後,我在南鑼鼓巷開蛋糕店,還算小有名氣。一次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名人過生日,正巧來我家看生日蛋糕,嚐了我們的蛋糕,非常滿意,定了下來,當時相談甚歡,我甚至有了交到了一個新朋友的感覺。等到了日子,我想,也順便送人家點什麼吧,但那時我肯定是腦袋抽了,我知道他是北方人,就在南鑼的北口,有家特別有名的饅頭店,他家那是山東的饅頭做法,個頂個的大,白白胖胖,饅頭一出鍋,迎著冬日的冷風,滿滿的打在臉上全是香氣,一次出鍋有上下十多個大到需要兩人環抱的蒸屜,即便出貨量這般大,我還是哆嗦著跺著腳,排了一個小時隊,買了10個饅頭,當晚和我們定製蛋糕一起送過去。到地了以後發現,那是一個四合院的私人宅邸,進門的時候,不知是保安還是保鏢,看著我抬著一個蛋糕塔,手裡還拎著一袋饅頭,弄不清我到底是廚子還是外送員,攔下我,吃了一口饅頭,吃了一口蛋糕,說“所有食物,我們必須提前做安全檢查”。然後我就被請到放禮物的偏房裡,把蛋糕放下,我看到滿屋子的禮物,有無數的奢侈品袋子堆在偏房的一角,在桌上我看到了嶄新的車鑰匙放在精緻的盒子裡,等我看到一整支虎的脊骨,泡在半人多高的玻璃容器裡時,拎著饅頭的手,下意識的鬆開了,饅頭掉了一地。整理好饅頭,腦袋懵懵的出到院子裡,我路過了他所在正房,屋裡的燈光,在窗簾上映出影子,我能識出圍著他的一群人中的他的影子,隨著燈光,那影子有些搖曳,有些恍惚,沒打招呼就溜走了。那饅頭最後我還是留下了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這饅頭得來的不易,讓他嚐嚐,他簡單的謝謝,我從無知曉他吃了饅頭沒有,但我們此後卻再無聯繫。

京味食記:饅頭

這種高聳著的山東戧面大饅頭,其實和在山東農家裡吃到的饅頭相比,還是小了很多

我一直在想,那些不同人嘴裡的饅頭,工人嘴裡的饅頭,兒時的我和哥哥嘴裡的饅頭,名人吃到或沒吃到的饅頭,還有人們爭先恐後在網絡上吃的人血饅頭,到底哪個更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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