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師陳金鰲

一代宗師陳金鰲

  陳金鰲(1899—1971),字文鬥,河南省溫縣陳家溝人氏,陳氏第十八世,陳式太極拳第十代傳人,陳式太極拳第八代宗師陳垚嫡孫。
  陳公生於太極世家,先輩多為名聞遐邇之太極名家高手,尤其是其祖父陳垚和三祖父陳鑫,一武一文,在陳氏後輩至今無人企及。陳垚功力深厚,冬不穿棉、夏不露體,其內力能使粘身蚊蠅隨之運動,功力收發自如,據說在當時方圓無人敢與其較量,其事蹟在陳家溝廣為流傳。有一年去他岳父家拜年,岳父家一幫小弟兄們聽說其會拳,決定試他一下。於是就在其跪下磕頭拜年時,幾人同時從後面按住他,結果他稍加抖動,便將眾人彈出。待要離開回家時,有人不服,從後面趕上,伸手從其胯下上攬,結果被垚老從其襠下將手扣住,也未回頭,一直向前走,待後面施襲之人忍受不了喊饒,才將其鬆開,被扣住的一隻手已發青發黑。大家這才知其厲害。三祖父陳鑫文武兼修,尤長文章,深研太極拳理,其著作《太極圖說》被奉為太極寶典,是今人研習太極理論的淵泉。陳金鰲深得兩位祖父秘傳,自幼聰穎靈悟,文武雙修,刻苦磨礪,日積月累,所得甚豐。
  祖父陳垚去世後,陳金鰲師從三祖父陳鑫,年至廿歲,其拳架、器械已在村中享有很盛名,尤其精通各種器械,深得村中長輩讚許。


  曾祖父陳仲甡因率村民抗擊擾民匪軍並誅殺其頭目“大頭王”而名震方圓數百里,被清政府棘封為武節將軍驍騎尉。
  其父陳上元練就一對幾十斤重的鞭,功夫很好,在家鄉黃河橋一帶做生意,以養家餬口。
  陳鑫晚年家道已衰落,為生活所迫,曾託人賣了一本拳經給蔣介石的部下,後國民政府陳漢林赴陳家溝拜訪陳鑫時,陳鑫已去世,因陳金鰲參與《太極圖說》與《三三六》拳譜的編寫過程,便邀陳去河南大學(開封)教學。1928年,陳金鰲開始在學校教授武術。據其弟子劉九功講,當時所教之人後來大都當了地方官(當時能上大學的人不多)。然好景不長,九一八之後,時適日本侵略中國,野蠻踐踏中原大地,陳金鰲與當時的許多人一樣,被迫離開家鄉,先後到漢口、寶雞、西安等地謀生,開始了顛沛流離的艱難歲月。此後他再也沒有回過生他養他的陳家溝,直至1971年在西安其侄女陳鳳英家去世。
  在武漢期間,陳金鰲率劉九功等“碼頭赤手勇鬥群幫”,一時傳為美談。後劉九功(1911—1995,溫縣趙堡鄉人)決心跟陳金鰲學拳,兩人雖為師徒,但因年齡相仿,不分彼此,以兄弟稱,為至交好友之一。因當時社會動盪不安,漢口許多年青人吃喝嫖賭,風氣甚壞。陳金鰲帶領一些河南老鄉互相勉勵,潔身自好,劉九功講,於拳藝之外在老師身上得到了許多好處。

  在武漢的許多河南人後來都到了陝西寶雞,陳師也於1949年受劉九功邀請去了寶雞,當時住在寶雞十里鋪。之後老人在十里鋪寒家巖蔬菜合作社上班,直至退休。在寶雞他教了一些徒弟,有劉長慶等人。
1961年,老伴去世後,陳金鰲孤苦一人,寶雞一王姓徒弟曾邀請陳老師去他家住,頤養天年。後來老人還是被侄女陳鳳英請回於西安(1964年)。
  陳金鰲平素言語不多,但性情耿直,剛正不阿,為人謙虛,從不惹事,也極少刻意向人顯示其太極神技。
  初來西安,陳老師在馬廠子一道巷租一間房住,房子很小,一個土坑佔去大半,另有一小桌、一熱水壺。據說常有高人深夜去他的小屋造訪,他只能以一杯白開水招待,有人常在深夜聽見其屋內的小聲絮語。他先在馬廠子口擺煙攤賣紙菸,後來還在城煌廟擺過煙攤,賣過菜,勉強維持生計。
  西安冬天的早上特別寒冷。有一天早晨,下過雪的地上凍著厚厚的一層冰,從西安走來一位肩北禪杖,赤著雙腳,身穿單衣的老年僧人。他在陳金鰲的煙攤前停下腳步,原地不動的站立著。陳金鰲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是買菸還是化緣?”僧人只是不語。金鰲又隨口說道:“如果不買菸,也不化緣,就請站旁邊,別擋做生意“。僧人只是不語,也不走開。金鰲伸手輕撥,想使僧人往旁站一點。在手剛觸及僧人身體時,突然感到返回一股剛健之力。金鰲立刻意識到此僧人功力深厚。來者不善,可能是有意試探自己。於是,他趕緊運用內力化解並將其搓動。這位老僧也不甘示弱,陡增內力,想抗解金鰲搓力。無奈老僧功力不濟,不由自主地在原地轉了一圈。一場小小的較量之後,僧人抬起雙目,微微一笑,雙目流露出欽佩之光,也不言語,向東而去。僧人走後,圍觀者見僧人立足之處有一深圓坑。眾人驚歎此僧功力深厚,更嘆金鰲一臂能將僧人搓動的內力。金鰲見坑,急忙追去,那僧人已無影蹤。

  在西安,晨練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在城牆四周。陳金鰲也領著徒弟在城牆根練拳。早晨練拳時,大家總是脫去外衣隨手掛於樹枝上,但金鰲老師卻從衣袋取出一顆鐵釘,用指按入樹幹。每次練完拳,為了安全,防止掛傷別人,總是運氣將釘按進樹幹。待第二天用時再用指撥出。徒弟好奇,也有上去按的,但釘卻絲毫不進。有年夏天的一天晚上,從市體育場乘涼回來,金鰲與徒弟同行到解放路口,徒弟正問到玉女穿梭之用法,適逢陳金鰲老師心情特別好,指著路中間一個直徑三米,一人高的崗臺對徒弟說:“好吧,我就試一試玉女穿梭”,正在徒弟想著在崗臺邊怎麼打時,只見金鰲前腳一點,“噌”的一聲,身影已然從崗臺上飄過,落地悄然無聲。徒弟們都是第一次見到輕功,若不是親眼目睹,真是不可思議。
  一日,金鰲無事,到了一徒弟學徒的飯館,夥計見是陳老師到了,圍著非要陳師傅打一遍拳不可,而且要看太極拳的發勁。陳金鰲推辭不過,只得表演。但見其跳架渾厚纏綿,彈抖脆極,一聲震腳,彷彿大地在顫,吸引了眾多觀看者。不料二樓一小夥計慌慌張張跑下樓,對老闆說:“陳師傅一震腳,二樓小缸的水都震得嘩嘩響,牆上往下直落土”。演試完畢,眾人皆嘆陳師傅內力深厚,拳術精湛。從此跟陳金鰲學拳者更多。

  陳金鰲收徒特別注重人品,且能因材施教,根據各人資質有計劃地教授。教徒時從不收取費用,且能傾其所學。他常常依據人體原理和各人時間,遵循循序漸進的原則,一個動作成百上千遍,不厭其煩地言傳身教,以身示範。
  陳金鰲武德高尚,深受人們稱讚。他對徒弟們約束也很嚴:不許與別人比武,不能逞強。陳金鰲閒時也到徒弟家走動。見師傅到來,徒弟總是想多炒幾樣菜、備酒招待,每逢此景陳師傅總道:“家道都不富有,食能裹腹足矣,不可鋪張”,遂拒絕添加酒菜。
  由於得到陳鑫真傳,後又參訂陳鑫《陳氏太極拳圖說》這一精深著作,陳金鰲對拳理十分精通,每式如何走化,對徒弟講得很清楚。他常講:練拳應先明理,懂得拳理,自然就進步快。誠如陳鑫所說:“學太極拳先學讀書,書理明白,學拳自然容易”(見太極拳圖說之學拳頁知)。受陳鑫影響,陳金鰲特別注意從拳理上給徒弟理清思路,要求徒弟們要涉周易、八卦、傳統中醫原理、陰陽理論、力學、經濟學、解剖學等,掌握一些基礎理論、熟悉肌體構成及身體各部位的要害所在,將複雜深奧的太極原理滲透在一招一式、舉手投足之中。
  西安體院教授周稔峰自幼學拳,拳藝精湛,內外皆通。遍訪名師,交手時很少有敗績。陳金鰲在寶雞時,周稔峰訪了多次未果。當聽說陳金鰲來西安後他多次造訪,終於訪得。經瞭解後,深為陳老師的功夫和人品折服,遂拜在陳金鰲門下。有一次周問道:“長拳被人抱了後腰可以解脫,陳氏太極拳能否解脫”。陳師傅笑了笑說:“可以試試”。周便從後攔腰抱住陳師傅,氣沉丹田,雙手似鐵箍一般。只見陳金鰲腰一抖,稔峰便從身後“呼”的摔了出去。陳師傅問:“看清了沒有?”稔峰道:“沒有”。周復抱緊,這次還特別注意了陳師傅的襠腰抖力,但只見陳師傅輕輕一抖,稔峰還是和上次一樣被摔了出去。當時在場之人只是看到了一抖,都不明白稔峰是怎樣被摔出的。後來陳金鰲看到周稔峰憨厚老實、虛心求教,也就仔細對其講解。事後周稔峰說:“我與許多拳師過過招,推過手,縱有高手攻我時,總能化解一部分,要是化解不了,至少知道對方的意圖和力的方向,只是與陳師傅推手時,我是在無形中被動,捱打時全然不知”。

  一次,周稔峰問陳師傅,從古拳書上看到介紹,說是有人能將長槍在一招之內抖出多種力道,分別攻擊多個點,但自己聞所未聞,更沒見過,問此事是否可信?陳師傅讓其拿杆槍來,在西安古城牆下,一隻見陳師傅收腰束肋之際氣沉丹田,開跨拔腰之間氣貫槍桿,一勁抖出,如靈蛇出洞,令人眼花繚亂,聽得“叭、叭、叭、叭……”之聲過後,槍收勢停,只見剛才槍塵所指,在城牆上直徑10釐米範圍內有十多個擊打點,可謂繁星點點。周稔峰驚訝不已,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事後他說,可真是開了眼了,真有些不可思議。從此更用心跟陳老師學拳。陳金鰲晚年結合自己多年積累經驗,精研太極之變化,充分協調人體生理及各關節間的相互關係。經過逐步實踐,形成目前西安陳氏太極拳小架之貌。它陰陽開合,強身健體,攻防自如,是人們益壽延年之不可多得的拳術。老人家在彌留之際,還自嘆愧對先祖,未來得及著書,將文字資料留予後世。
  一代英師於一九七一年離世。老人家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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