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老姨”

老姨

農村“老姨”

在廣袤的關中平原上,隔一段路程,就有一片村莊在果樹或莊稼的環抱中佇立,以前土瓦結構的房屋幾乎全被磚頭水泥壘就的院落代替,每家門前的路面呢也全都硬化成水泥路面,只留下離家門口兩三米的距離用來栽樹種花,這就是現在故鄉隨處可見的村莊的模樣,也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如今的家鄉人也講究乾淨衛生,注重生態環保,不僅將家裡收拾得乾淨利落,井井有條,而且也將門前打扮的四季花開,綠樹常青,走進村裡彷彿走進小公園似的。

國慶剛過,我和同事們第一次入戶去老姨家,因為腿部有殘疾,她家今年被納入了貧困戶。兒子兒媳常年在外打工,家裡就剩下她們老兩口了,那次去恰巧他們人沒在去地裡幹活了,聽說我們來了,特意從地裡趕了回來。鄰人指著遠處的三輪車給我們說他們回來了,大概是幹活出汗了大叔脫了外衣只穿件灰色線衣,七十歲左右瘦瘦弱弱的卻也精神,駕駛著三輪車直奔我們而來,後箱裡老姨也七十歲左右胖胖的臉頰紅潤飽滿,老遠的就朝我們微笑招手,等到跟前她迫不及待的下車一個一個的同我們握手,嘴裡不停熱情的喊著,我女兒們來了,我女兒們來了,高興的拉我們去她家,像是迎接出嫁好久的女兒們回到孃家。臨走的時候她硬要請我們吃她午間蒸的醋粉 ,我們說要去別家,她就招呼老叔給我們帶些,彷彿怕她的孩子們在外挨餓受凍似的,我們給她解釋駐村工作是有紀律的,她才有些失落,依依不捨的送我們到門外,走了老遠回頭時她還在朝我們招手。

冬至時忽聽村上人說老姨兩口出車禍了,冬天下雪路滑走到橋東頭那邊下坡路時翻車了,老姨擦破點皮沒啥大礙,只是老叔下半身不能動只能躺在床上,還好他飲食起居老姨還能夠照顧一些。我們去家裡看望他們,順便給他們講解一些健康扶貧政策,希望他們能安心治病養病,早日康復。在家裡依舊沒有見到其他的人,老姨比以前消瘦了,睡不安穩又不停的操勞,使她憔悴了很多,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她依舊笑臉相迎,然後一個個握手嘴裡依然高興地喊著原來是我女兒們回來了,彷彿以前所有的辛苦勞累隨著我們的到來煙消雲散了。

春節剛過不久,忽然傳來噩耗老叔去世了,我們急忙趕去她家。老姨瘦多了,低矮了很多,腰也彎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依舊一一握手依舊喊著我女兒們來了,卻聽不出有一絲高興的感覺,大概是老叔剛走,親人的離去,對她打擊很大讓她緩不過勁兒來。從來沒有在我們跟前流過淚的她強忍著眼眶裡的淚花,我們很為她今後的生活擔憂,紛紛勸她去跟兒子一塊兒生活,她說老頭在的時候娃也叫過就是故土難離,這片土地,這個院落,這村裡朝夕相處的人叫他們難以割捨,一輩子就在這兒待著去別地地方也不習慣。

後來有一次在路上遇見了老姨,她老遠就喊著女兒女兒的,雖然沒有胖點,但比上次見面時精神多了,她握著我的手說,我去兒子那看了看剛回來。我問她為啥不住那,她說老頭在這留著吶,她要回來陪他,再說她有手有腳的娃打工掙錢不容易,她不想給娃們添麻煩。看著她孤單遠去的背影,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忽然頓悟為什麼她一直喊我們女兒了。

農村雖然越變越好,不僅拉上了天然氣還吃上了自來水,可是有幾家是團團圓圓樂享千年的,青年人早就很少有人待村裡了,撤鄉並校,又讓街道多少歡奔雀妖的孩童消失了蹤跡,常年不在家的已荒草滿園,而留在村裡這個樓上那個院落不是相互攙扶,就是像老姨一樣煢煢孑立的老人們,是誰將我們的父母遺落,讓他們在風燭殘年的時候孤苦伶仃?我們幫他們,增加他們的收入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可他們精神上的貧瘠,又有誰來撫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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