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飢餓藝術家》的文化內涵:調侃中的悖謬,現實中的荒誕

弗蘭茨·卡夫卡,奧地利著名作家,歐美現代派文學的經典大師,《飢餓藝術家》是卡夫卡“最精湛的作品之一,並且無疑屬於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短篇小說之列”。小說講述了一位表演飢餓的藝術家的生存狀況,從卡夫卡的字裡行間能品嚐出人生的辛酸與無奈。

卡夫卡《飢餓藝術家》的文化內涵:調侃中的悖謬,現實中的荒誕

以真實演繹荒誕

作為表現主義的代表,卡夫卡用他的人物形象完美地表現了異化的世界,描繪了人面對異化世界的焦慮和孤獨,那麼只有寫出這種荒謬和淒涼,才能達到最高的真實,因此卡夫卡就格外的注重作品的細節真實、心理真實等問題。

《飢餓藝術家》開篇簡單幾句話,就將一種時代的孤獨感和無奈感凸顯出來,給人一種真實的歷史蒼涼感: “他身穿黑色緊身衣、臉色異常蒼白、全身瘦骨嶙峋”,這段描寫給我們展現了飢餓藝術家的大致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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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這種飢餓表演已提不起觀眾的興趣,但藝術家仍不肯放棄,他懷著美好的願望去了馬戲團,他的這番報復在那個時代顯然不合時宜,馬戲團把藝術家“安插在場外一個離獸場很近的交通要道口”,藝術家也漸漸明白“那一次又一次湧來的觀眾,就其本意而言,大多數無一例外地史專門來看獸畜的。”

可儘管如此藝術家依然用自己的飢餓表演與世界對峙著,堅持著。漸漸地,他被人們徹底地遺忘了,直到有一天,管事的才在腐草堆裡發現了他。在藝術家臨終前與管事的那段對話,把藝術家悲慘的一生渲染的更加哀切,一股酸楚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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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侃中寄寓著悖謬

飢餓到底是不是藝術呢?何謂藝術呢,藝術在現今社會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存在呢?藝術家的追求與大眾認可度的關係又是這樣呢?等問題都是卡夫卡在他的《飢餓藝術家》中所要和我們探討的。

一種以飢餓為表演的行為能稱為藝術嗎?書中寫到藝術家“臉色蒼白、全身瘦骨嶙峋”,這種算是為藝術的自我犧牲,為什麼卻不能給世人肅然起敬之感呢?藝術不是應該給人以美的享受嗎?人的生理上要對抗的“飢餓”卻成為了藝術家執著的精神追求,這不是很荒誕嗎?

從小說的結尾處,藝術家對管事說的那番話道明飢餓表演也並非是他的初衷,但是在那個時代裡想要生存,想到得到別人的關注,想要傳達自己的心聲,迫於無奈而選擇的方式。但是在飢餓藝術家生活的時代,藝術卻要依附權威,藝術家也向觀眾趨媚,當藝術都淪為物質的奴隸時,可想而知這個時代是多麼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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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的經理和觀眾是共謀關係,他們共同扼殺了藝術。經理可以看作是權威的代言人,他潛移默化的左右觀眾的想法,把觀眾引進他事前所要關注的事情上,飢餓的天數是經理掌控的,因為他知道人們好奇度的最大尺度是多少,因此他嚴格的控制藝術家表演的時間,即使藝術家還想繼續“飢餓”,但沒有話語權,也“只得聽任一切擺佈”。

卡夫卡深情的呼喚另一個世界:即那是屬於孩子和未來的世界,儘管這個世界遙遠可不容忽視。書中兩次提到了孩子,開篇寫到“天氣晴朗的時候,就把籠中搬到露天場地,這樣做主要是讓孩子們來看看飢餓藝術家,他們對此有特殊興趣”。

藝術家寄望著孩子們能看懂他的悲哀,可“由於他們缺乏足夠的學歷和生活閱歷,總是理解不了”,儘管如此藝術家仍相信“在他們炯炯發光的探尋著的雙眸裡,流露出那屬於未來的、更為慈祥的新時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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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殉道者的自白

德國文藝批評家安德爾·龔特爾對卡夫卡作出過這樣的的評價:“作為猶太人,他在基督徒中不是自己人。作為不入幫會的猶太人,他在猶太人中又不是自己人。作為說德語的人,他又不完全屬於奧地利人。”

對於一個內心深處如此不幸的人,他唯有在文學中尋找安慰。卡夫卡這種邊緣人的位置,更利於他站在一個獨特的視角審視社會存在的種種矛盾,更善於捕捉到人性最本真的面目,所以他的小說才會如此的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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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說:“那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乃是最美妙的歌聲。”葉廷芳老師也認為卡夫卡有這種傾向:他讚美磨難,把磨難視為人生的內在積極因素。卡夫卡用他筆下的藝術家實現著自己對某種信仰的堅持。這種”飢餓“的狀態實際上也是卡夫卡對寫作的執著追求,這種極度的渴望驅動著他生活下去,據說卡夫卡在寫完《飢餓藝術家》時,禁不住熱淚滿面。

這是他一生鬥爭的自白,他把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小說人物上,書中藝術家,脆弱、孤寂、陰鬱,這也是卡夫卡的精神特質。卡夫卡與寫作是共生關係,現實中不能實現的,寫作幫他完成了,唯有在寫作中才能自由呼吸。

這種對藝術的痴迷,必定只能是一種孤獨的存在。藝術家猶如盜火受罰的普羅米修斯,如替世人受難的耶穌,外在的壓力再大都能承受,唯有來自內心深處的清醒讓其備受折磨,面對荒誕的世界,信仰的瓦解,人心的隔膜,吶喊但可悲的是叫喊於生人中。在“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痛苦中,飢餓藝術家用自己的方式結束了生命,卡夫卡也在寫作中終結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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