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拙
这个题要答好,得一大篇论文。因为曾经考研,系统学习过《现代文学史》以及《世界文学理论》,所以我以美学方面尝试简单解读一下,请方面指正。
《野草》是鲁迅的唯一一部散文诗集。人们对先生的映像来自于毛主席的三个“伟大”和七个“最”,大多数知道他是文学家,也是小说家和杂文家,而忽略了先生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和哲学家,他的哲思用诗的语言(这方面先生受尼采影响较大)全部写在了这本小书里,先生最隐秘、最难解的心声都能在这本书里发现,这本书至今被视为散文诗中艺术造诣最高的一株奇葩,虽然是先生所有作品中最薄的一本,但是先生艺术最高成就的一本。通过本书,我们或许能窥见鲁迅灵魂的一个窗口。下面从三个美学方面解读一下。
一、《野草》的诗性美
诗性一词是意大利思想家维柯提出的,他说:
最初人类的认识活动是从感觉开始的,是从感性直观上升到知觉印象,再形成最初的思维。这种原始的思维方式称为诗性的智慧诗性一词是意大利思想家维柯提出的,他说“最初人类的认识活动是从感觉开始的,是从感性直观上升到知觉印象,再形成最初的思维。这种原始的思维方式称为“诗性的智慧"。所以说,诗性就是指凭想象力的极致进行创造的思维方式,是“以己度万物”的方式来想象事物、揣度事物,通过想象、比喻、象征的表大方式产生大量的思维意象。以《野草》中《雪》为例:
“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曝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这些文字中的画面给人一种开阔、奋发、蓬勃的感受,让人新产生激奋的联想。再如《希望》篇章
”我早先岂不知道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了?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蝴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详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虽然是悲凉缥缈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用形像化的、象征和暗示的诗性语言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被压迫青年,极具形与质的诗美。
二、《野草》的语言美
<strong>《野草》中的语言凝练蕴籍、玄远冷峻、沉郁顿挫、委婉深沉,用排比、复沓、回环、渲染、精描等手法,表达了感情、形象、意境,
使文字富于诗意、富于哲理,耐人寻味,耐人咀嚼。不过是写景状物,抒情达意,都具有声调和谐、节奏鲜明,部分文字用了分散错落地押韵,使语言具有了动人心弦的音乐美感。比如如《求乞者》:
“我不布施,我无布施心,我但居布施者之上,给与烦腻,疑心,憎恶。
“我将得不到布施,得不到布施心;我将得到自居於布施之上者的烦腻,疑心,憎恶。
我将用无所为和沉默求乞!……
我至少将得到虚无。”
这里的文句 ,声韵上复沓 回环 ,韵脚整齐 ,错落有致,余音绕耳 ,不绝如缕 ,极具音乐美感 。野草有许多篇幅写梦境,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来虚幻之境,如写地狱、暗夜、古墓、冰川的阴森恐怖,不无充满想象力,奇绝高妙,同时借虚幻之境来对照现实,达到震撼人心的效果,全书的语言风格有一种沉雄状美、深厚凝重、外冷内热、婉而多讽,许多学者认为,鲁迅仅作凭《野草》一书,便可达到艺术上的不朽。
三、《野草》中的艺术美
野草艺术风格多变,充分运用了象征、荒诞、悲剧、变形、讽刺等艺术手法,展现了艺术丑美、绘画美、色彩美、雕塑美、音乐美、力量美、朴素美、崇高美等美学风格。以以《过客》为例,《过客》采用的是戏剧体形式,将象征主义与现实主义想结合,读后引人思索回味:
“背景:一条似路非路的地方,有一小土屋,东边是杂树和瓦砾,西边是荒凉破败的丛葬,土屋向路开了一扇门,门侧有枯树根,太阳快要来下去了……翁——阿阿。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客——(略略迟疑,)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
翁——对了。那么,我可以问你到哪里去么?
客——自然可以。——但是,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我单记得走了许多路,现在来到这里了。我接着就要走向那边去,(西指,)前面!
(女孩小心地捧出一个木杯来,递去。)
客——(接杯,)多谢,姑娘。(将水两口喝尽,还杯,)多谢,姑娘。这真是少有的好意。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
翁——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是没有好处的。
客——是的,这于我没有好处。可是我现在很恢复了些力气了。我就要前去。老丈,你大约是久住在这里的,你可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么?
翁——前面?前面,是坟。
客——(诧异地,)坟?
孩——不,不,不。那里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常常去玩,去看他们的。
客——(西顾,仿佛微笑,)不错。那些地方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也常常去玩过,去看过的。但是,那是坟。(向老翁,)老丈,走完了那坟地之后呢?
翁——走完之后?那我可不知道。我没有走过。
客——不知道?!
孩——我也不知道。
翁——我单知道南边;北边;东边,你的来路。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也许倒是于你们最好的地方。你莫怪我多嘴,据我看来,你已经这么劳顿了,还不如回转去,因为你前去也料不定可能走完。
客——料不定可能走完?……(沉思,忽然惊起)那不行!我只得走。回到那里去,就没一处没有名目⑸,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⑺。我憎恶他们,我不回转去。
翁——那也不然。你也会遇见心底的眼泪,为你的悲哀。
客——不。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不要他们为我的悲哀。
翁——那么,你,(摇头,)你只得走了。
客——是的,我只得走了。
背景既写实,也颇具象征意义。剧中人物有三个,老翁土屋的主人,像征着有过奋斗经历的过来人,消极的退隐者;女孩是是老翁的孙女,年轻、天真、热情、好幻想,象征有所追求,但缺乏奋斗的年青一代人;过客是中年人,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象征顽强的追求者。过客不听老翁的劝,他说想想回到过去,况且前面有声音成呼唤他,所以他顽强地探索前进的道路,而老翁不动心,也不关心,他只在乎当下。但小女孩动心了,他送过客一片布,包扎伤口,同时要求他不要抛弃掉,要把布挂在前面的野花上,这是她的希望,这也是作者的希望,希望年青一代有向前的勇气。
总结
鲁迅先生在《野草》能创造这些奇特的艺术形象和构建了他独特的艺术世界,这跟他的广泛人生阅历以及吸收了中外大量的新潮思想有关,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易卜生、尼采、果戈里、契诃夫、厨川白村、赫胥黎、苏格拉底、柏拉图、斯多葛夏目漱石、安特莱夫、爱伦坡、波德莱尔等思想影响,他不是简单的了解,而是兼并吸收。同时,他有深厚的中国古文和历史功底,他将中国传统哲学当中的道家、佛家、儒家高度结合,以一种以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为其特点的反抗绝望的人生哲学,很像后来广受流行的加缪提出的存在主义哲学中荒诞哲学观。《野草》是鲁迅先生融汇了中外各种艺术流派,吸收了多种艺术营养而产生的独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艺术高峰,将诗歌的美与哲学性想结合,创造出了具有不可抗拒的艺术魅力和独特的震撼人心的精神特质的艺术奇葩。
以上是个人解读,不当之处请方家指正。
郎晓君
鲁迅的《野草》是朦胧美作品的典范之作,在创造朦胧美上,它闪射出独特的美学光彩。我将以朦胧美的审美体验为中心,说说《野草》的美学特点。
01 艺术象征画面的主体性和背景的迷茫空濛形成了作品的朦胧美
所谓的主体性,主要是指作品艺术象征画面由多侧面构成并呈变化无端,然而又寓变化于一整体中。
散文诗讲究含蓄美,含蓄美派生朦胧美。作品达其含蓄的一个重要手法是象征主义,而模糊文学的结构模式,“象征”可以说是其中最主要的。象征是以特定的具体形象表现或暗示某种现实哲理或情感。
散文诗有通体运用某一物象直接加以描写,并寄情意于此物,有的则运用多种象征体,构成作品艺术形象的主体性,使作品含蓄性更深更广,从而升华出富有表现力、感染力的朦胧美。
如《秋夜》,作者勾勒了两棵枣树后,紧接着出现在读者眼前的是天空、星星、繁霜、野花草、蝴蝶、蜜蜂、落叶、月亮、夜游的恶鸟、小飞虫等等。
一个意象接着一个意象,并把这富于变幻的意象错错落落地织成一幅多彩的艺术画面,或远或近,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各种意象形成一个完整的物象体系。
一个意象的出现已具有象征性并往往带有不确定性,而多种意象从多侧面构成一整体时又产生了新的象征意义,在结构上似散而集中,似多样而单一,作品扣着一主体意象展开而又附之于其他意象。
各种意象的象征意义的纠结、回扣、递进,令观赏者感到作品意境奇幻,幽深悠远。《好的故事》也是如此,全文扣着“山阴道”展开,各种意象纷至沓来、溢光流彩,构成一个完美深邃的象征性的形象体系。
如果说《秋夜》、《好的故事》的艺术画面的主体性是以静态为主,那么《死火》、《死后》以生生不息的动态构成象征性的主体画面。它们像一颗滚动的明珠,放射出异彩,使人眼花缭乱。
如《死火》中的“我”始在冰山间奔驰,顷刻“坠在冰谷中”,于是看到了死火的“炎炎的形”,尔后“我身上喷出一缕黑烟”,燃着了死火,“冰谷四周,又登时满有红焰流动,如大火聚”,死火“忽而跃起,如红彗星,并我都出冰谷口外”……
全文神话色彩浓烈,艺术画面变化无端,“我”飘然而来,又悠忽归去,显示出一种虚无飘渺的氛围,而意象在作者笔下又奔腾而出难以定势,正如清人刘熙载说的“文如云龙雾豹,出没隐见,变化无方”,造成了作品的朦胧美。
再如《死后》中的“我”在棺木中听到喜鹊、乌鸦叫,“独轮车从我的头边推过”,黄土“飞进我的鼻孔”……意象广阔含蓄、主体般地呈现出人世间的种种面相和动态。
其他的如《复仇》、《复仇(其二)》、《雪》等艺术画面都呈主体性的。这些作品意象的丰富多变,含蓄深奥,使整个艺术画面的象征意义始终处于不确定性之中,欣赏者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会得一种联想,甚至从一个角度,主体面的几个侧面往往同时反映到视觉上,读者会产生多种联想。
如《秋夜》中小飞虫从窗纸的破孔飞进又撞进火的镜头。小青虫、火、灯的纸罩及其构图,它们构成了一个小主体,其中的每一意象已够人寻味。而这小主体又是“秋夜”大主体画面的一侧,小主体与大主体又有什么内在联系呢?同样令读者探思。
凡此这样,作品那种“意尽而神渺无际”的朦胧美油然而生。与主体性画面有紧密关系的是作品中的自然背景或环境气氛。从另一角度说,背景与气氛是主体性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
《野草》中许多作品的背景迷茫,气氛凄凉冷漠。《求乞者》中的“我”在“四面都是灰土”的背景中出现,又在“灰土,灰土……”中消失,其间伴之与“剥落的高墙”、“倒败的泥墙”、“悲凉的求乞者”·····一幅暗淡模糊,萧瑟冷漠的背景画面。
《颓败线的颤动》中写道:
“东方已经发白”,“然而空中还弥漫地摇动着饥饿,苦痛,惊异,羞辱,欢欣的波涛……”鲁迅把读者的视角从小屋拉向远方,拉向远空,渺小的小屋成了茫茫大地的一角,受辱的母亲的微弱呻吟却化为巨响在大地在空中回响,如此作品构成了苍茫空寥的背景。
当母亲劝孩子再睡一会,而自己却“无可告诉地一看破旧的屋顶以上的天空”,作者又把读者的视线拉向天空,“空中突然另起了一个很大的波涛……”。
在作者笔下,那妇女颤抖的心始终与天空中的寒风的呼啸相和应,造成了大地为她呜咽,天空为她悲哀的凄凉气氛。由于背景缺乏一种明朗色彩,气氛处在动荡不安中,所以有力地烘托了主体画面的模糊度,读者也始终处在不清晰的心理感受中。
至于其他一些作品的背景或在黑暗中,或在广漠的荒野,或在地狱的旁边,或在荒坟群边等等,总是显得迷茫空濛;气氛也总是悲苦凄凉为主,一一为作品蒙上了一层神秘朦胧的面纱。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作品背景的迷茫,气氛的悲苦凄凉不仅是鲁迅对黑暗腐败、民不聊生的旧中国的传神写照,同时也是鲁迅当时迷茫孤寂虚空心境的移情。所以当读到这些句子:
“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风筝》);“烟草的烟雾在身边,是昏沉的夜。”(《好的故事》);
“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可咒诅的”(《复仇(其二)》);
“我顺着剥落的高墙走路”(《求乞者》);
“我”在隘巷中行走,衣履破碎,象乞食者”(《狗的驳诘》)等等。
是自然环境的渲染,还是自己心境的吐露,还是社会背景的影射,作品荡漾着一种不易说清的情调,读者自然感到作品指向,难以确定。
这三者互为渗透、互为映衬,有机地融合在一起,为象征性的主体艺术画面增添了模糊性,加强了作品的朦胧美。
02《野草》披着一件美妙奇特的梦的轻纱,给人以浓烈的朦胧美的审美体验
《野草》是鲁迅特定时期特定心境下的产物,是他的“苦闷的象征”。他在《野草》中普遍地采用了扭曲客观事物的手段,曲折地表达自己复杂的心境,作品大部分通过梦或梦幻来表达内情。
二十四篇(包括《题辞》)七篇写梦,五篇《影的告别》、《求乞者》、《复仇》、《复仇(其二)》、《好的故事》)明显带梦幻色彩。至于《秋夜》、《腊叶》、《一觉》、《淡淡的血痕中》等作品,字里行间亦荡漾着幻觉的情愫。
《秋夜》虽不写梦,但文中写道:
粉红花“在冷的夜色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了,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行文末又写道:
“猩红的桅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野草》一开卷,梦的气息扑面而来。末篇《一觉》结尾写道:
“我疲劳着,捏着纸烟,在无名的思想中静静地合了眼睛,看见很长的梦。忽而惊疑,身外还是环绕着昏黄。”作者的“梦”似乎告一段落。如果说鲁迅在“秋夜”入梦,那么在翌年春“惊觉”,其间有酣梦,有依稀的梦,有短暂的清醒,有片刻的睡眼朦胧……这里写梦境或具梦幻色彩的作品,其艺术画面的色泽并不一致,它们中有简约单纯,有浓丽纷繁,它们互为补充,互为映衬,显示出梦或梦幻的独特魅力。
这些以梦或梦幻作为构思的支撑点的作品,为什么会具有独特的魅力,内蕴上具有深广张力的朦胧美?
首先,《野草》中的“梦”是经鲁迅艺术化了又具有自然梦的特点,两者的结合出现了模糊区。梦,诚如弗洛伊德所说的是一种潜意识,它是人物生活积淀、情绪积淀在睡眼中扭曲的表现:
“梦里的想象利用醒时的最后记忆作为它的建筑材料,但是它用它们建成的东西,与清醒的生活中的那些东西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故梦显示出其极大的荒诞性、离奇性。《野草》中人和影对话,冰谷中“死火”的人化,鬼魂们的喊叫,死尸的坐立,人与狗的对话等等皆背离生活的情理,无奇不有却都符合梦的特点。
所以《野草》中的“梦”虽然怪诞,却不是鲁迅脱离现实的无意识的产物,说“空头的梦”,而是面对严酷的现实,“梦着将来,而致力于达到这一种将来的现在”。
在《失掉的好地狱》里,鲁迅就是目睹了连年的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的灾难,“深味这非人间的浓墨的悲凉”,因此借梦鬼魔故事,曲折地反映了当时人民痛苦不堪的命运,形象地揭示了各派军阀混战的反动实质,表达了北洋军阀统治下的旧中国—“这地狱也必须失掉”的强烈愿望。
同样其他的梦或梦幻都是“随时的小感想”,都是“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尸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题辞》)的结晶,是奋击的生命力在现实中受了压抑而产生的苦闷象征。
它们有其特定的时代内容的规范性,所以鲁迅在营构艺术梦境时,一方面以清晰可感的情感世界制约着飘渺无穷的梦境,作品的明晰性正在此;另一方面他必须使笔下的“梦”符合人类生理的特点,人物在梦中的朦胧状态,意识的跳跃性,心象的荒诞等等。
如《复仇》这篇带梦幻色彩的作品中“他们’,两属性就模糊,如果“他们”都是觉醒的战斗者,为什么要“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准备杀戮?如果是对立着的敌我双方,又为什么“拚命希求偎倚,接吻,拥抱”,以同样的战斗姿态“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无血的大戮”?诸如此类。
鲁迅笔下的梦或梦幻皆以不称身的服饰打扮出来,内容上就显示出真与不真,显与隐,定与不定的特点。可以说,无意识的自然梦与有意识的艺术化了的梦的有机融合出现了作品中一片模糊地带。
其次,文学作品的朦胧美,极大程度来自于语言的模糊性,其概念的外延往往无明确的界称。
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的区别在于它的造型作用,在于它的多义性。文学语言的多义性表现在描述对象时有不确定性上,其概念的外延往往无明确的界限,具有游移性,如此才能给读者的感知带来认识上的多样性、动态性和灵活性,才能扩大人们思维活动的空间,增强人们的想象力、思考力。一般的文学作品的语言就具备如此的特点,而现代派文学语言运用更具游移性的张力。
《野草》中的“梦”是荒诞的,很有点荒诞派那样用荒诞手法表现人的扭曲和特殊心境的味道,在极大程度上呈象征主义的色彩,故《野草》中“梦”里的语言的语意容量很大,极具游移性。如《立论》中老师最后说的“立论”的方法是:
“那么,你得说:阿呀!这孩子呵!你瞧!多么……阿育!哈哈!hehe,he,hehehe!’”老师到底要“我”如何立论呢?似说了又没说,语意含糊不明晰,只是引发读者凭借自己的生活体验去品味其中的含义。
又如《狗的驳诘》中狗驳“我”说:
“不敢,愧不如人呢。”这“人”的概念是很广泛的;到底狗驳诘哪类人并没说清楚。回答的概略性,反而增加了这“人”的含义的不确性。
作家对生活的感受、欲求、体验、憧憬,以及种种微妙独特的情绪,往往是不可言传的,而作家又注定要用那种通常的语言来表达那些“不可言传”的内心世界,因此他们不能不使用模糊语言,例如李煌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这里的“何时”、“往事”、“多少”等都是词义很难明确的词。
《野草》是“苦闷的象征”,“因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有时措辞就很含糊”。鲁迅说的“含糊”,也就是说语言的模糊性。托于梦的语言就更具“含糊”,作品留给读者的自然是一种耐人寻味的朦胧美。
再次,梦“喜欢那些无节制的夸张的可怕的东西。但是,同时,由于摆脱了思想的范畴的障碍,它就更为柔顺、灵活、善于变化。
这也就是说作品既然写“梦”,梦中的意象就具有创新性、夸张性和自由性。创新性在情节和意象的画面上往往背离生活的一般规律,以新奇怪诞,于天地外制造一种灵奇而开拓读者的想象力。
客观存在往往赋予作品一个总体的象征意象。如《求乞者》、《狗的驳诘》;或由意象群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形象,如《死后》中“我”的所见所闻;夸张性的意象必然扩张了意象指向性的模糊度,含义上的丰富和深广;如《颓败线的颤动》中的“她”最后走到无边的荒野上:
“颓败的身躯的全面都颤动了。这颤动点点如鱼鳞,每一鳞都起伏如沸水在烈火上;空中也即刻一同振颤,仿佛暴风雨中的荒海的波涛。”此情此景明显带夸张性,它不仅写出了“她”内心悲苦凄凉的深度,同时把读者引向了一种理性的思考;自由性的意象带来作品的动态感,内容的变化性。
如《死火》中“死火”的变化,《失掉的好地狱》中鬼魂们的“醒来”、“绝叫”、“欢呼”、“反狱”、“呻吟”等等,赋予作品以富有表现力的内蕴。
可见,《野草》中写“梦”或梦幻的作品的朦胧美,与梦的创新性、夸张性和自由性有极大的联系。
总之,散文诗在表现方式上是很讲究象征意义的。作品的意味、指归往往隐藏在所描绘的物象背后,理以象显,曲折达意。而把物象附属于“梦”上,则更增添了其意味、指归的曲折性、多义性。
因为“作梦好比制造谜语,显梦是谜面,隐义是谜底。”其作品所反映的主观与客观(现实生活)的“隔”的距离更远之为一般的文学表现方式,这也就为作品的朦胧美创造了条件。
总而言之,文学作品之所以具备朦胧美,这是基于文学创作自身的文艺创作规律。尽管作品中的内容来源于生活,事件真实感人,人物生动逼真,但它们不可能是生活照相般的摹写,艺术家总要予以艺术加工,使之与生活原样存在着一定的审美距离。而创作主体的主观感情往往要在所反映的生活内容上抹上自己独特审美体验的色彩。
所以,鲁迅的情感抒发,所要表达的内意,特别是在表现形的抒情性作品中,较之抽象性的思维活动其边缘更显示出模糊性,由此带来《野草》中的艺术形象、主题等诸种因素的难以精确界定的朦胧性,显示出作品言约意丰、言近旨远、引人入胜、发人深省的朦胧美。
回答完毕。
佐书妍
《野草》从它诞生起,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人们几乎一致的认为,这是现代文学史中一部非常难懂的作品。主要的原因除了它包含的内容很深以外,还有一点,就是鲁迅先生在《野草》里采取了一个比较特殊的表现方法,就是象征主义的表现方法。鲁迅那种独特的追求,造成了艺术传达的幽深和神秘。使《野草》具有一种神秘美。
在《野草》里,鲁迅通过编造一个故事,制造一个气氛,构成象征的世界,来暗示作者的思想情绪,比如《秋夜》《雪》《腊叶》。还有一些篇章,是通过幻想中带有真实与想象纠缠的故事,构成象征的世界,传达自己的思想和哲学。比如《求乞者》,街上确实有要饭的,也不想给他,于是“我也想变成一个乞丐”这就是编了。
最后一类作品在《野草》里比较多,就是借物抒怀,这种跟一般的借物抒怀不一样,它把物象象征化了,《秋夜》里写“我家的后园有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他是为了强调那个倔强。
所以说鲁迅在《野草》里有自觉的创新意识,他开辟了现代小说,也开辟了现代散文的写作。《野草》就是中国现代散文诗开山性的果实,到现在为止,经过这么多年,没有一本可以超过《野草》
灵玉一休
通过象征性的自然景物的意象和氛围,构成象征世界、暗示作者的思想和情绪,通过编造幻想中的真实与想象纠缠的故事,构成象征的世界,传达自己的思想和哲学,完全用非常荒诞的现实中不可能发生或存在的“故事”,传达或暗示自己的旨意。
选择准确、鲜明的语言,表达丰富深刻的思想内容,且精致邈绵、余味无穷。语言丰富多采,具有中国民族的气派。
鲁迅除创造性地运用了中国现代语言之外,又借助许多中国古代文学语言、佛经及外国文学的词汇,以及重词、叠句、偶句、反语、双关语和象征性的语言,来表达他的生活态度、认识,来加深散文诗的意境。
反抗绝望的哲学,是鲁迅转向自己内心世界进行激烈搏斗的产生的精神产物。所谓“反抗绝望”并不是一个封闭世界的孤独者自我精神的煎熬与咀嚼,而是坚持叛逆抗争中感受寂寞孤独时灵魂的自我抗战与反思。它的产生与内涵,都与现实生存处境有深刻的联系。
扩展资料:
《野草》主题思想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着重表现作者一贯的战斗精神的;一类是着重表现作者特定时期的内心矛盾的。就每一首散文诗具体而言,绝大多数都同时交织着这两种情绪,只是有主要和次要之分。
《野草》各篇主要描写了北洋军阀政府统治下的社会状态,以及对革命力量的热烈呼唤,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对国民劣根性不留情面的批评,和对自我严格的解剖等。
平淡是真2591778
一、思想的自由驰骋
有温馨怀旧的回忆,有严格的自我解剖,有对社会的批判,也有对人性的呼唤,有对国民性的深刻剖析,也有对韧的战斗精神的颂扬。
二、内容的自由驰骋
读鲁迅的《朝花夕拾》,你就像走进一个丰富的知识之林,科学的道理、历史的知识、生活的掌故、故事、神话、传说……无所不包,古今中外,无所不谈。既然是“散文”,那就散一些吧。鲁迅当年曾对读到《朝花夕拾》初稿的青年说过,要锻炼着撒开手,只要抓紧辔头,就不怕放野马,过于拘谨,要防止走上小摆设的道路。要知道:战战兢兢地抓住马鬃,亦步亦趋地蝺蝺而行,生怕离开划定的轨道一步,这样的“走马”是不会给人以任何美感的;只有在天边的原野上,撒开蹄子自由地飞奔,这样的“奔马”,才会给人以壮美,要写好散文就学习鲁迅,放开手,飞奔吧!
三、艺术创作上的真善美
鲁迅的散文则同他的所有其他作品一样,把真实放在第一位,拒绝任何粉饰和安慰,拒绝给现实涂上一层诗意而自我麻醉。
“无私才能无畏”——鲁迅之所以能够无畏地解剖自己,就是因为他“无私”,他的真诚向善,这是他的散文真善美的体现。
四、强烈的人文主义精神
翻开《朝花夕拾》,顺着次序,从《阿长与山海经》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到《父亲的病》、《琐记》,再到《藤野先生》,最后到《范爱农》,处处都洋溢着人文主义精神。对长妈妈的怀念,对闰土父亲的回忆,对藤野先生的尊敬感激„„所有的这些,我们追随着鲁迅的回忆,看到了两个字“人本”。
青鸽
世间平等 众生平等
温室里的花羡慕室外花的自在
室外的花 羡慕室内有人照顾
人心总是不足
珍惜自己拥有的
静心秀娟茶文化
人皆知美之为美,斯丑已!鲁迅是时代的造化,是中华民族厄难之时的醒心剂,他是深刻的真实的,也是暴烈的。在当时,他骂醒了很多人,使人自省并警觉!他对传统文化执善成伪深恶痛绝,是真恳的。
美丑的本质是什么?上面两幅画面截然不同,但都有意义和价值。这是为什么?既然人人尚美,丑缘何发生?原因何在?
阳光明正
本人简单的理解,觉得这是先生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一切走狗的锐利的武器,佩服先生在那个时代,敢向他们公开的抨击,和挑战。
老邪57
鲁迅是旧中国🇨🇳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
李文全一一海浪奔流
美国诗人惠德曼写过诗集名叫《草叶集》;印度诗人泰格尔写过《飞鸟集》;鲁迅承接下来写散文诗集《野草》。草叶野草飞鸟泛指最广大如生机勃勃的草叶飞鸟一样的劳动人民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