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庭需有一位核心,有位顶梁柱的人。八姑蔡爱琴便是我们蔡家的核心和顶梁柱。她是我爷爷一生的骄傲,是我父辈生活和精神的依靠,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榜样。
姑妈在堂兄姊间排行老八,我们侄子便称呼她为八姑。八姑十几岁便参加工作,一上班便到谭家河社供销社。这在当时,不仅端上铁饭碗,而且供销社是最吃香的单位,我爷爷很欣慰。八姑在营业员工作岗位上沉心学习求进取,勤学苦练业务精,敬业爱岗展风采,账目明细做的好,算盘打的一流水,这在原信阳县供销社是出了名的。八姑参加工作数年就被原信阳县供销社培养成为业务部门负责人,她一直在这个岗位直到退休。几十年来,八姑父和八姑默默耕耘,坚守在供销社一线,先后在谭家河乡,浉河港乡、柳林乡供销社工作。八姑父翟圣严在供销社多年担任会计,后来担任柳林乡供销社主任。他们一生多次获得信阳供销社系统先进和劳模。他们爱岗敬业,是县供销社的先进榜样。有这样敬业爱岗的女儿和女婿,爷爷说蔡家在村子里是很有面子的。八姑一家双职工,家里经济条件比我们家好一些,几十年来,一直在赡养老人和资助她的三位弟弟和姐姐家里。这些,我的父辈们和我们孩子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八姑一生勤俭节约,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八姑家里四位孩子,经济负担可不轻。可是,赡养老人和资助婆家娘家兄弟姐妹这件大事,时刻挂在八姑的心间。小时候,我们孩子最喜欢的事,便是盼望姑父姑妈来。他俩来了,我们便可改善生活。每逢端午节,中秋节,春节,姑父总是提前带些东西来。山涧小路挑担来,姑父姑妈资助我们送物品,我们是一辈子忘不了的。后来他们在浉河港工作时,那时,浉河港公社到谭家河公社土门大队是没有公路的,姑父硬是用竹篓挑着东西翻山越岭来,一路上要歇息很多次,汗水湿透衣背,渴了就捧把山泉水解渴。每次来都是带来四家的物品,爷爷和三叔一家,爸爸一家,二叔一家,本村的三姑一家,家家的物品不忘记。特别是春节前期,一进腊月门,姑父先挑一竹篓东西送来。每家二十斤黄豆,十斤粉条,方便我们每家磨豆腐过年,姑父姑妈知道我们是买不起的。在那个生产队公有制的年代,家里杀猪那是梦想,自己家能够磨豆腐过年就是一个骄傲。我一直爱吃老家的土豆腐,浓浓亲情的怀念寄托在豆腐里面。
在小年前后,姑父姑妈又挑一竹篓年货来,爷爷特别爱吃枕头酥和金果条,这是必不可少的。这些东西,一般村民是吃不到的,也是买不起的。爷爷多少年穿的褂子,都是八姑在供销社买的棉花包皮布做的褂子,纯棉吸汗,爷爷最喜欢。爷爷后半生就喜欢棉布做的褂子,一是舒服,二是爷爷忘不了女婿女儿赡养老人的孝心和资助的情怀。村里都说爷爷养个有本事的好女儿,找到一位好心女婿,羡慕不已。后来我们家里条件好一些,姑父姑妈方可以轻松一下,不用挑竹篓翻山越岭辛苦来,但在爷爷家里,八姑赡养老人是一直未停歇。每次来,是不会空手的,从来没有忘记带来爷爷奶奶和我们孩子爱吃的东西。爷爷炒菜爱吃猪油,八姑满足了他日常的需求,这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爷爷是很满足很幸福的。我父亲常说没有八姑,就没有我们蔡家的今天。我们孩子小的时后,一到快过节的时候,便站在生产队皂角树路口,翘首期盼姑父姑妈的到来。
八姑赡养老人和资助婆家娘家的兄弟姐妹,自己的生活却是过得很简朴。姑父姑妈的内衣是缝缝补补又三年,不舍得换掉。姑父的一件衬衣穿了五六年,衬衣袖口,衣领补了又补不舍得换下,节省下来的钱资助我们,帮助我们渡过那段艰苦的岁月。后来八姑家里的几位孩子先后踏入工作岗位后,家里经济条件好了许多。八姑家的孩子们给他俩二老买好衣服,他们高兴的还吵孩子,有穿的就行,衣服干净就行,买这么多好衣服干什么。八姑家的剩饭剩菜都是姑父姑妈的,从来不让孩子吃。姑父去世以后,她还是不舍得倒掉剩饭剩菜的节约习惯,孩子们劝说她,现在条件好了,不要再吃剩饭菜,对身体健康也不好,可她说,粮食倒掉可惜,有罪。弄的孩子们每次不敢多做饭菜,够吃就行,不够吃再下一点面条,尽量不留下剩饭菜,这样姑妈便吃不到剩饭菜。八姑是知道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高兴的说节约是持家之本,孩子长大懂事知道勤俭持家了。
八姑退休后,我母亲每年要邀请姑妈来我家小住上几次。八姑喜欢和我母亲在一起,我母亲每年也要到姑妈家住上几次。姑妈每年来我家时,便和我母亲读书,唱歌,这是姑妈最高兴的事。有时,姑妈在我家大门口晒太阳边看书,到谭家河街上赶集的乡邻们看到后告诉我母亲,说这位老干部气质不一般,八姑听到后很高兴。我母亲说八姑是位很讲究的人,啥时候,身材板板正正,头发梳的溜溜顺顺,衣服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是姑妈年轻时,为了资助兄弟姐妹,舍不得穿好衣服,外面衣服很整齐,里面的衣服却是缝了又缝,让人看见心疼。我母亲对我讲,咱蔡家大小事都是你八姑在操心,你爸爸和两位叔叔结婚和孩子上大学、参军、工作都始终牵挂着你姑妈的心。你要孝敬姑妈,八姑是咱蔡家的天。
八姑生前最后一年,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那时,我在湖北花园铁路工作。每逢双休日,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我的双休日是在医院陪护八姑的。同事们钓的几十条野生鲫鱼送我,我便摘洗干净,一条一条分开冻存,双休日回信阳市时便带给姑妈,让亚平大姐和翟军四弟时而给她熬鱼汤喝。姑妈那时饭量很小,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可是她每次喝鱼汤时,都很高兴,说这是娘家侄子的孝心,我后来听到这些,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看到瘦骨嶙峋的八姑,我偷偷在医院卫生间里抹了眼泪。在医院陪护八姑的时候,八姑便给我讲她的往事和我们蔡家在土门不易的生活,有时八姑开怀大笑,有时八姑泪水连连。姑妈说那个年代,好多家条件都不好,家里口粮不够。为了改善生活和节省一点钱,八姑父便夏季夜晚在大河撒网打鱼,秋冬季便在大河用鱼网粘鱼贴补婆家和娘家。有时一夜打鱼几十斤,姑父便连夜徒步送到土门我们家,再连夜赶回不耽误次日上班。八姑的同事和邻居也不少吃八姑父资助的鱼,他们都说,八姑父和八姑是位善人,心里老是装着邻居和同事。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时常能够吃上鱼,已是很幸福的事。八姑说姑父家里兄弟姊妹也多,婆家也需要资助,自己的日子可以说是节俭在过生活,才能从有限的工资里节省一点钱资助婆家和娘家。姑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讲来,你是孩子中最懂事的其中一个,你重情义,顾大局,有担当,有协调能力。你是蔡家长子孙,要挑起咱蔡家的大梁,虽然有些姐姐和兄弟比你条件好,有些事你解决不了的,要及时去和他们协调,姑妈今天把这副重担交给你。姑妈讲着讲着哭了,我也是泪水满面。姑妈说她这一生,过得有些艰苦,但心里很高兴。我听到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爷爷解放前是在谭家河的西双河老街做百货行和屠宰行生意的,在方圆几个乡是很出名的。解放后在食品上班,后来父亲高中毕业后也在食品上班,他们没有下过苦力干过活。后来我爷爷从食品下放农村,不会干农活,又被打成走资派分子,二叔和三叔还小,家里劳力少,吃饭人又多,粮食不够吃,那段岁月真是难熬。我们家又受到生产队本地大户欺负我们是外来户,八姑看在心里,是很心疼的。她说我条件稍微好一点,我不赡养老人和资助,谁去帮助。八姑父、八姑虽然在供销社工作有些工资,可家里孩子多也要吃饭、上学,只好自己勤俭节约,日常生活中节省一点钱资助婆家和娘家,苦了自己一小家人,更苦了自己。我父亲和二叔三叔来医院看八姑时,父亲拉着老姐姐的手,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弟仨在医院走廊偷偷流泪,非常难过,却又不敢在八姑面前流露出来,生怕老姐姐看到伤心。
那天,我接到蔡伟三弟电话,得知八姑病故的噩耗时,顿时瘫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泪水顺脸而下,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我连忙坐火车赶回信阳市。一路上,犹如一块石板压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泪水止不住流,擦了又擦,也擦不干净。当火车行驶到信阳柳林供销社对面时,我清楚看到铁路对面供销社家属区楼门口的花圈,我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归心似箭。到了信阳火车站,一出站,家也未顾得回,就坐上汽车直奔柳林供销社。
到了八姑家,看到院外院内满是花圈,已撕裂了我的心。翟军四弟把我迎进去,我扑通跪在八姑灵前,看到八姑慈祥和蔼的遗像,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止不住的失声痛哭好久,三姑、四姑和我母亲拉我半天也拉不起来我,直到我宣泄哭的精疲力尽,四弟才强免把我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八姑灵前,当年姑父姑妈挑担资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忍不住又哭了一会,休息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在给八姑治丧三天中,我的父辈和我们兄弟姐妹们全力投入治丧事宜中。我父亲说,姑妈一辈子善良,性格要强爱好,艰苦奋斗了一生,我们一定要把八姑最后一程送好。我和三姑家的之强大哥、之升二哥、之伟六哥,我的堂弟和林二弟,蔡伟三弟在八姑灵前陪着亚平大姐和翟军四弟守孝两夜,送八姑最后一程。我们积极主动,伤心、精心、用心、感恩参与八姑治丧事宜中,受到翟家的亲友们和邻居们一致好评。他们说我八姑父、八姑一生讲感情,有良心,重情义,令人难以忘怀。
八姑去世多年,依然在我们心中。每逢节日倍思亲,他们是我们做人学习的榜样。亲戚们每次回忆八姑往事时,大家不由得流泪。清明节将至,谨以此文怀念我的八姑。如有来生,我还做八姑的娘家大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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