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6 聊齋志異之青蛙神

從前,南方江漢一帶把青蛙奉為神靈,供奉在神廟裡。

聊齋志異之青蛙神

據說青蛙神往往託神巫替他代言。神巫能領會蛙神的喜怒。他告訴信男信女說蛙神“高興”,福分就會來到,說蛙神“發怒了”,女人小孩只得嘆氣。有個富商周某生性吝嗇。碰上鄉鄰集資修建關帝祠,窮人富人都出了力,唯獨周某一毛不拔。但建祠的工程很久還完不了工,為首的也沒有辦法。當時正趕上祭祀蛙神,神巫突然說:“周將軍命令我蛙神來主持募捐,把登記簿拿來。”大家趕忙依從。神巫又說:“已捐了的不再勉強,沒捐的要量力自己登記。”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各自登記,神巫看著大家說:“周某在這裡嗎?”周某正混在人群后面,唯恐蛙神知道,一聽就變了臉色,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去,神巫指著簿子說:“寫一百兩銀子。”周某十分窘迫,神巫發怒說:“淫亂債還能出二百兩銀子,何況是件好事呢!”原來,周某和一個女人私通,被女人丈夫抓住,周某用兩百兩銀子贖了罪,蛙神揭露了他的隱私,周某更加慚愧害怕,沒辦法,只好按命令登記。周某回來後告訴妻子,妻子說:“這是神巫在騙你。”周某覺得妻子的話有道理。因此,神巫幾次來要錢,周某始終沒有給。一天,周某正午睡,忽聽門外有牛喘氣的聲音。一看是一隻大青蛙,房門僅僅容得下它的身子。大青蛙步子緩慢地爬進門後轉身俯臥門檻託著下巴,全家人都很吃驚。周某說:“一定是來討募捐錢的。”趕忙燒香祈禱,願意交出三十兩銀子,其餘的分期送還,但青蛙還是不動。周某請求先交五十兩。青蛙忽然縮小了一尺多,又許願添交二十兩,青蛙縮小像一隻斗大,周某請求全部交清,青蛙縮小成拳頭大小,緩緩出了門,鑽進牆縫離開。周某急忙把五十兩銀子送到監造所。人們都覺得奇怪,周某也不說出其中的緣故。

過了幾天,神巫又說:“周某還欠五十兩,為什麼不催他一齊交來?”周某聽了,很害怕,又送去十兩銀子。一天,周某夫婦正在吃飯,青蛙又來了,還像以前的樣子,怒目而視。一會兒跳到周某的床上,床被搖得像要倒塌,青蛙嘴巴貼著枕頭;肚子鼓著像頭臥牛,把床四角都佔滿了。周某驚恐萬分,立即交出一百兩銀子給蛙神。可是青蛙仍然一動不動。叫周某更為吃驚的是,有很多小青蛙陸續聚集到他家。第二天還源源不斷,進倉的,上床的,沒有哪兒不去。比碗大的,跑到灶上吃蒼蠅,掉到鍋裡被煮爛,弄得食物汙穢不能吃。到第三天,院子裡盡是跳動的青蛙,沒有立足之地。一家人嚇得不知該怎麼辦,不得已,向神巫請教。神巫說:“蛙神一定認為你給的銀子少了。”周某無可奈何只好祈禱蛙神,願再加二十兩,大青蛙這才抬起頭;再加銀兩,大青蛙抬起一隻腳,一直加到一百兩銀子,大青蛙四腳抬起,下床出門。笨拙地爬幾步,又返回臥在門裡。周某再問神巫,神巫揣摩青蛙的意思,是要周某立即拿出錢來。周某沒有辦法,把錢如數交給神巫,大青蛙這才跳走。跳了幾步後,身體突然縮小,混雜在眾多青蛙裡,不能分辨出來,其他青蛙也紛紛走開了。

祠建成後,開光祭祀,又需錢物。神巫忽然指著發起人說:“某人應該拿出若干。”共有十五人,只有二人未點到。大家祈禱說:“我們和某某,早已共同捐過。”

神巫說:“我不是憑家裡的貧窮與富裕決定捐與不捐,只是憑你們所侵奪捐款的數目來定多少,別人捐的錢,你們怎能私吞呢!要是不拿出來,恐怕會飛來橫禍。念你們發起人辛勤操勞,所以替你們消災。除某某廉正無私外,即使我家主人,我也絲毫不袒護他,就讓他先拿出錢來,作為大家的榜樣。”那發起人立即跑進家中,翻箱倒櫃。妻子問他他也不回答,卷著錢袋跑出來,告訴大家說:“我私吞八兩銀子,現在全部交出。”神巫和大家一起稱銀子,一稱有六兩多,叫人記下他欠下的銀數。大家驚駭,不敢爭辯,都如數交納銀兩。發起人尚不知還欠銀兩,有人告訴他,他十分慚愧,抵押衣裳來湊足八兩銀子。只有兩個人虧欠錢數。事後,其中一個人病了一個多月,另一人生療瘡,醫藥費都高於拖欠的銀兩,人們認為這是對他們私吞捐款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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