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我國最偉大的詩人之一,李白是一個全才,李白是浪漫的、極美的。
他寫愁,說“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他寫時光流逝,說“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他寫美貌,說“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
原來,李白的詩,也多有唯美之作。
《唐詩三百首》中收錄了李白一首五言詩,唯美空靈,短短20個字,沒有一個怨字,卻字字是怨,讀來,令人回味無窮。
這首詩就是李白《玉階怨》。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
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整著詩讀下來,只覺得非常美:詞藻美、韻律美、意境美。
一個女子,坐在玉砌的臺階上,夜深了,白露滋生,浸溼了她的羅襪。夜色寒涼,女子回到室內,放下水晶簾,又痴痴地凝望著簾外的秋月。
玉階、羅襪、水晶簾、玲瓏,精緻的詞彙襯出女主人公的美麗與哀愁。
高明的詩人,往往通過一個字、或一個詞,就能表達出豐富的信息。
在詩中,一個“生”字可見時間之久。生意為漸漸的滋生。
女子坐在玉階上,白露漸漸滋生,浸溼了她的羅襪 ,可見她等待的時間之久。
而下文的一個“卻下”二字又展現了女子的執著與憂思不斷。
等待太久,羅襪已被打溼,室內寒冷,所以才回到室內,但是,等待與思念卻沒有停止。
她又隔著玲瓏的水晶簾,幽幽地凝望著月亮。夜深孤獨,心內的憂思依然無法排遣。
對於這四句詩,南宋詩論家嚴羽在總結道:上二句,行不得,住不得;下二句,坐不得,臥不得。賦怨之深,只二十字可當二千言。
這首詩,用的是“背面敷粉”的寫法,全詩20個字,沒有一個怨詩,卻字字是怨。
第一、二句,女子獨坐在玉階上,等到白露滋生,人還沒有來,等得太久,夜深了,白露浸溼了羅襪,有怨。
第三、四句,女子轉到室內,放下水晶簾,卻還是痴痴地望著月亮,更是怨。
怨不在詩內,卻意在詩外。
元代詩論家蕭士贇評價:太白此篇,無一字言怨,而隱然幽怨之意見於言外,晦庵所謂“聖於詩者”,此歟!
翼云云:從簾隙中望玲瓏之月,則望幸之情,猶未絕也。雖不說怨,而字字是怨。
俄國作家契訶夫有“矜持”說,寫詩的人也常有所謂“距離”說,即為作者應與所寫對象保持一定距離,並保持一定的“矜持”與冷靜。
這樣一來,作品才沒有聲嘶力竭之弊,而有幽邃深遠之美,寫難狀之情與難言之隱,使漫天的詩思充滿全詩,卻又在字句間捉摸不到。
這首《玉階怨》含思婉轉,餘韻如縷,正是這樣的佳作。
詩中的女主人公是誰?在等待什麼,在盼望什麼?
可能是一個失寵的宮妃,在華美的居所,孤獨地等待著皇帝的臨幸。
這也可能是懷才的士人,在苦苦追尋賞識她的伯樂,得到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
這也可以是一個志士,在期盼著理想的實現。
短短20個字,好像什麼也沒說,卻又像說了許多。
隱娘也喜歡這首玉階怨,徐徐讀來時,字詞韻律皆美,如口吐蓮花,末了,餘韻無窮,令人浮想聯翩。
在中國古代,“望月”永遠和“思念”聯繫在一起,幾乎所有的人,都有在深夜凝望過月亮。
是想家,是想念親友,是感到孤獨, 望月排遣,抑或都有。
我們都曾在某一個夜裡,等待一個人,或一個機會,或等待一個回答。抑或者,一顆孤獨的心,只想在深夜裡,得到一個簡單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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