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張愛玲的小說《少帥》出版,根據張愛玲小說版權持有人宋以朗稱這是張愛玲的最後一部作品。這部作品被公之於眾後,引起了不小的爭議,不少人指出宋以朗不厚道,拿出張先生的“文學屍體”賺吆喝。然而最大的轟動不是這個,而是文壇女神第一次評論歷史人物讓人眼前一亮。
這之後沒過多久,張黎導演的電視劇《少帥》正式開播。有許多人將這部作品和張愛玲小說混為一談了。在豆瓣中,人們評論張愛玲的《少帥》的時候,會扯到張黎導演的電視劇,有點辣眼睛。果然是一群既不認真看劇也不認真看書的人啊!
這二者除了名字相似,其他方面基本上不存在聯繫。只能說是撞名了,很巧合。
二者的側重點不同。張愛玲的《少帥》主要側重情感,寫的是少帥和四小姐之間的故事。雖然這部小說叫《少帥》,但是卻是以四小姐的主觀視角出發的。這部小說還是張愛玲尺度最大的小說,性描寫將近十處。什麼政治啊、人物啊,都成了陪襯,只有感情才是主導內容。電視劇《少帥》講了少帥人生的方方面面,他和四小姐的故事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無論是張愛玲小說還是張黎導演電視劇,對張趙二人的初期關係表述都不對。劇裡面所表四小姐愛張學良愛得瘋狂,後來逃出家門和後者私奔。小說就更離譜了,說的是四小姐被少帥引誘到了自己的一處私宅,在對方相對被動的情況下與之發生關係,算是誘姦豆蔻少女了。真實歷史上是啥情況呢?其實沒有網上傳的那麼邪乎,趙四小姐對張學良也沒有到非他不嫁的程度,她甚至對家裡指婚的那個對象很滿意,對張學良也只是個女粉絲對偶像的一種崇拜,和現在的追星族沒有區別。聽說偶像病了,粉絲提個小包看偶像,結果被家裡異母姐姐哥哥告了狀,趙父誤以為女兒私奔,使得女兒無家可歸。
對於趙父對女兒“私奔”的處理,二者也不一樣。電視劇不用說了,趙父和女兒斷絕關係,不再往來。這是借一個傭人之口說出來的,說四小姐看了當天的報紙哭了一早上,張學良一看才知道是趙父和女兒斷絕了關係。這個情節和多數版本都差不多,比較符合史實。張愛玲小說裡四小姐的父親沒有和女兒斷絕關係,而是默許女兒留在少帥的身邊,原因是生米煮成了熟飯,不跟少帥也沒法跟別人了。看著還是滿扯的,畢竟那個時代後門大戶的女兒是不允許和有婦之夫在一起的,就算是嫁不出去也不會這樣。
張愛玲小說中的少帥夫人連個名字都沒有,作者連個化名都懶得給她起。可見是個沒有存在感的醬油。張愛玲小說中的女主角是四小姐,電視劇裡的女主角是少帥夫人于鳳至。的確,在男主角的前半生,他的原配存在感很大。這劇裡小宋佳飾演的于鳳至,劇情表現了於夫人的方方面面,加上小宋佳的演技和氣場,使得這個人物存在感很強,且有血有肉。不僅比張愛玲小說裡更立體,甚至遠超其他影視版本。一改以往版本沒脾氣、不吃醋的軟蛋聖母形象,變得更正常更有個性了。
電視劇《少帥》中給觀眾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李雪健老師飾演的張作霖。可以說是霸氣側漏,氣場強大。張大帥下線後,觀眾的觀劇熱情下降不少。這個人物在劇中可謂濃墨重彩,風頭蓋過了文章飾演的主角。張愛玲小說中的大帥是個大家長式的人物,雖然出場幾次,但是篇幅並不多。
電視劇裡出現了以往電視劇裡沒出現過的兩個女性人物——谷瑞玉和少帥的表嫂。谷瑞玉由湯晶媚飾演,是張少帥的一個外室,算是名不正言不順,後來半生孤單悽苦。少帥表嫂由柳巖飾演,柳巖將這個嫵媚風流的女人演得入木三分,演技值得肯定。這是這兩個女人第一次出現在影視中。在張愛玲小說裡,這兩個女人沒有出現過。
電視劇裡沒有出現朱家姐妹。張愛玲小說提到過一個朱三小姐,額。。。這個人物的原型應該是歷史上的朱五小姐朱湄筠吧?愛國詩人馬君武那句“趙四風流朱五狂”說的就是這個人。張愛玲小說裡的這個朱小姐卻來過少帥的私邸,幹什麼事麼?你懂的。歷史上張朱二人應該是沒有什麼交集的。倒是她的妹妹,朱六小姐朱洛筠擠掉了原配姚佩貞,成為了張學銘的續絃妻子。話說那個時代的千金小姐都流行給人當三嗎?
張愛玲小說裡有個洪姨娘,比少帥夫人的存在感還要強,戲份僅次於四小姐。這部小說裡,洪姨娘的身份是四小姐的養母,是趙父的一個不得寵的妾。影視劇裡幾乎沒有表過趙四的母親。歷史上的趙母沒有早死,也不是出身堂子,女兒生孩子的時候還是她陪在身邊,她死於解放後。
張大帥的幾個姨太太,在電視劇《少帥》中均有出場,包括後來的六太太馬氏。這裡面表現了五太太壽懿的方方面面,得寵,多子,足智多謀,善於迎合。大體上是符合歷史的,就是這個演員有點太小家碧玉了。張愛玲小說《少帥》中五太太出身妓女,撫養少帥長大成人,是不符合史實的。甚至為什麼得寵我都不清楚。除了她,別的帥府太太並沒有表現出來。
電視劇裡張學良的幾個姊妹兄弟好歹還算是露過臉兒。張愛玲小說裡對張家那幾個少爺小姐連提都沒有提。
張愛玲小說裡面楊宇霆叫楊一鵬,也沒怎麼樣呢,就被少帥給除掉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電視劇裡的楊宇霆和少帥有諸多互動,死也算是有一定的鋪墊和預兆。有一點不好:這楊宇霆也太年輕了,和少帥簡直是一輩人,楊宇霆可是正了八經的長輩了。扮演者餘皚磊長得倒是和歷史上的孫立人將軍很像,可以試著演一演。
張愛玲《少帥》裡蔣宋夫婦只在照片裡,真實人物並沒有出場。書中寫素瑚小姐(宋美齡)長著圓圓的肩膀,寬臉龐,身邊站著的那個人(蔣介石)高瘦爽朗。還是蠻符合歷史人物的特徵的。書中少帥這樣評論這位非凡的女性:活潑,洋化,結婚對象傾向於有權有勢的潛力股。張黎同名電視劇中蔣宋夫婦是該片中重要的配角,出場不可謂不多。小說裡形象模糊的蔣介石,在電視劇中存在感很強。該人物由實力派演員尤立平飾演,這個演員在近代史劇中多次出演林彪,還在《東方戰場》中飾演魯迅先生。他所演的這版蔣光頭,比較平平,那段“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太出戏,這是張爾康蔣紫薇嗎?高麗雯飾演的宋美齡一股子風塵氣,一點也沒有第一夫人的雍容大氣,這個演員是王姬的女兒,在這部戲裡和尤立平的老蔣站在一起像是父女。
電視劇裡出現了一些重量級醬油。比如紅方人物,只是演員選的也太差了。出現還不如不出現。李大釗先生也有所提及,提到大帥就不得不提這個人。該片中還出現了油膩十足版本的汪院長,雖然老汪晚節不保,但是長得還是很帥的吧?張愛玲小說裡提到袁世凱和國父夫婦很多,雖然這幾個人物只出現在回憶和男主的話述裡。
這兩部作品只是歷史人物原型一樣而已,其他沒有什麼太大聯繫。電視劇《少帥》和市面上眾多張學良傳記的聯繫都比張愛玲的《少帥》更緊密。所以在這篇文裡,我管張愛玲的《少帥》叫“張愛玲小說”,而不是“原著”。
張愛玲的這部作品在2014年左右在港臺出版,在大陸地區出現了電子書。2015年才開始正式在大陸地區出版發行。張黎導演的《少帥》在2016年初正式上星,於2014年出品。國內的歷史劇的審核時間都很長,這部劇很大可能在2015年以前就已經完全拍完了。張愛玲的小說才出版沒多長時間,劇版就那麼快出來了?可見二者不存在聯繫。倒是《大帥府》的作者黃世明打官司稱這部電視劇抄襲了自己的小說,抄不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即便是真的抄了,國內的版權意識也不到位。這部《大帥府》給我的感覺就是一部小說,談不上是紀實,雖然我看了一點點而已,文風我還是能看的出來的,傑克蘇的味道實在是濃厚。
有意思的是,這兩部同名的作品面世的過程都很坎坷。
有學者稱,張愛玲不想這部作品出版,是怕張學良家人告她毀謗,可能會說她毀謗張學良和未成年少女發生關係(話說這算毀謗嗎?歷史上趙四小姐和張學良同居的時候就是未成年少女啊,只是年齡沒有小說裡說的那麼小罷了)。再說了,以張愛玲的行事做派和作品風格,啥時候怕別人的指責和質疑了?
這部小說張家倒是沒有發聲,倒是張黎導演的《少帥》遭到張家人的質疑和職責,不少人認為文章不配演張學良,因為他出過軌,張學良和趙四小姐的獨子張閭琳更是指責文章“此人出軌,行為不端”。如果是質疑文章的其他方面,那也就算了,如果是因為出軌指責扮演者文章,我就呵呵了,論出軌張學良比文章嚴重得多好吧?老戲骨唐國強比文章還嚴重,我也沒見誰指責唐國強啊。
這兩部作品剛剛面世的時候,都遇到了一些冷遇和嘲諷。本來嘛,歷史原型就很有爭議,國人依然跳脫不出“主角必須是完美的道德標杆”的思維,在他們眼裡主角就是用來讚美的。所以一看劇名和書名就斷章取義,認為作品洗白人物的,比比皆是。
但是這兩部作品真的把 男主當成完美的高大全偉光正來塑造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張愛玲的作品從來沒有歌頌過任何人,少帥也不例外。許多白痴少女把她的《少帥》當歌頌霸道總裁和懵懂少女的虐戀小說,何等淺薄!張愛玲用【他惡名在外】【他父親從來不指望他,可見他不成器】來評論男主,這算是哪一門子的讚美?少帥那幾句淺薄的“治國之道”不是張愛玲胡謅的,是有據可考的,可以看看端納的回憶錄。
電視劇《少帥》一改以往張學良的偉光正形象,變得飽滿接地氣。過去的版本說話就像背教科書一樣,言行舉止一板一眼,主角光環閃耀。過去陳劍飛主演的《趙四小姐和張學良》更是藉著趙四小姐的姐夫馮武越之口誇張學良是個有宏圖大志的人。文章這一版至少表現出了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一面,和湯晶媚的對手戲中,把個登徒子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不服不行。
電視劇《少帥》真的是在講張學良的一生,而張愛玲的小說《少帥》雖然和歷史上的張學良有關係,但是多多少少也有胡蘭成的影子。不說別的,張學良說話有那麼文縐縐嗎?真人說話就是一股東北大碴子味兒。這倆人最大的共同點就是,都很擅長撩妹,而且被他們辜負的女人們非但不恨他們反而愛他們愛得發狂。好吧,這也算是一項“本事”了。
張愛玲的《少帥》格局很小,總是脫離不了小兒女那點情懷,連那些歷史上著名的事件和人物都是男女主在床上議論出來的。電視劇《少帥》並不完全是感情戲。張愛玲的小說雖然看起來主角是少帥,但是充滿了四小姐本人的情懷,而在電視劇裡四小姐只是一個稍有存在感的配角而已。
張愛玲小說是個半成品,作者沒有想出版的意思。她只寫到張學良成為全國陸海空副司令為結點,就沒有下文了。那句“他進來了,中國進來了”,結合整個作品的基調,也讓人浮想聯翩。電視劇版濃墨重彩地表現了西安事變,甚至還多少演了男主人公的晚年生活。
張愛玲的《少帥》我沒有看出來一點歌頌和讚美的痕跡。電視劇《少帥》以讚美和歌頌為主。想想也不奇怪,國內的主旋律思想就是這樣的,不管民間的爭議有多大。
說了這麼多,就是在說二者沒有任何聯繫。那些把張愛玲小說當原著的人,麻煩你們多對照一下書和電視劇。
額外補充:
對張愛玲不多介紹了。導演張黎許多人可能都不太熟悉,但是我提《走向共和》這部神劇,應該能想到什麼了吧。《走向共和》有著最佳版本孫中山(馬少華)、最佳版本袁世凱(孫淳)、最佳版本慈禧(呂中),最佳版本李鴻章(王冰),這部電視劇《少帥》呢?除了文章的少帥談不上最佳版本,其他人物都算得上最佳版本了。
文章不是演得不好,只是他的正劇氣場還是需要磨練,但是相比許多版本,這版還算不錯。金安歌版雖然是最佳,就是太愛哭了吧?胡軍、丁海峰太健壯。寇振海、陳劍飛、劉勁太正氣太端了。於濱、周航直接就演成了滿臉愁容的抑鬱症,能活到100歲嗎?趙文卓、韓庚不太適合演歷史題材。尤勇長得太質樸,不適合演這種風流公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扮演者多數長得都比本尊帥。
李雪健老師的張作霖可以和過去吳爾揚、朱藝丹版本並駕齊驅了,不出意料,演得非常好,老李還獲得了最佳男配角的獎項,可以說是實至名歸了。這個人物不需要文雅不需要端正,一板一眼都是錯誤的。
小宋佳飾演的于鳳至也好過許多版本,過去版本不僅過分聖母和軟弱,而且沒有存在感,真實歷史上,張學良前半生最有存在感的女人就是他的原配夫人,小宋佳版比較尊重史實。上文我已經介紹過了,就不多說了。
還有一個人物,差不多也是最佳版本,那就是張歆怡飾演的趙四小姐。注意,是張歆怡,不是張歆藝。人家是1998年生人,和宋祖兒年齡不差太多。這個趙四我認為不像噴子們說得那麼醜,至少比原型好看,只是不太成熟,沒有長開而已。演出一種懵懂戀愛腦少女的感覺是對的。以往的版本,應採兒、倪雪華、霍思燕、何琳。。。雖然美豔絕倫,但是演出了少女少婦不應該有的成熟,甚至教科書一樣的家國理論也是很出戏的。張歆怡是個好演員,只是沒有現在那些流量小花那樣高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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