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惹草”一詞,仍男人的專利,是指在男女關係上不專一。可在電影《拈花惹草》中卻既無拈花,也無惹草,看來李翰祥當年是勢要把文不對題的電影進行到底了。
看過這麼多李翰祥的風月片,可以推究出他的電影的手法是這樣的:將紀錄片、摺子戲和市井小說糅合在一起,先用趣熱鬧的細節和生活氣息濃烈的對白勾勒出一種環境,而簡短有趣的故事則在這種環境中自然地生出。
《拈花惹草》生出的兩段故事,一段發生在70年代香港,一段發生在民國。
香港的一段,故事很簡單:販毒幫派的小弟用美女、俊男離間老大和夫人,卻被老大和夫人識破,將背叛者統統炸死;最後老大和夫人又被警察抓獲。
故事發生地幾乎都在賭場,李翰祥不惜筆墨將70年代香港的賭場仔細描繪:
活春宮表演
賭博這種東西,離不開性的伴隨,當時的賭場除備有各式賭局外,還設有裝修華麗的房間,以供賭博之餘發洩亢奮。為招徠賭客之故,也為催情之故,大廳裡還推出活春宮表演。表演者是一對白種人,在燈光音響的配合下,於大廳之中借用舞蹈的形式表演房中之事,周圍賭客有的近旁圍觀,有的在樓上憑欄而望,不時叫好鼓掌。
這種公開的表演,現已在香港絕跡,只在澳門還有。據說,多年前港政府認為,如果香港允許賭場和性表演,那麼澳門同胞就沒飯吃了。港人坐擁航運、金融等事業就已發達,而澳門卻無地理優勢,難以發展產業。香港、澳門比鄰而居,一個拼命賺錢,一個拼命享樂,相得益彰。由此可見,港政府的決斷頗有大智慧。
但在70年代,香港也有活春宮表演與賭場則是事實,因此可以說,李翰祥的這部電影具有史料價值,也可把其認作當時香港賭場的紀錄片。至於小弟暗害老大的故事,則不重要了。
蘸紅酒的雪茄
邱吉爾抽雪茄,切·格瓦拉也抽雪茄,尤其是邱吉爾嘴上叼起雪茄,典型的巨頭形象,而抽雪茄的華人形象可以只有毛澤東他老人家了。為何雪茄在中國大陸不甚流行?其原因並非大陸子民口味獨特;便宜的雪茄幾元錢一支,上好的雪茄也不過每支百元,故而也不僅僅是價格上的原因;實因氛圍不具備,情調不濃郁。
雪茄與香菸都是煙,卻意義不同,抽香菸是解癮,是無聊,是緩解壓力,而抽雪茄則是享受,是鋪張。抽菸不擇時不擇地,街頭巷尾、辦公室、廁所均可,無須他人服務,沒有情調,也沒有風格。而抽雪茄不同,非酒吧、咖啡館、賭場不能盡興,尤其在賭場,肉彈美女在側,賭桌鈔票繁榮,細呷洋酒之餘,輕吻一根龐大的雪茄,香霧噴出,籠罩四周,超然與瀟灑的境界仍成。
遺憾的是,人類的禁菸運動日日昌盛,賭場之中的雪茄也已禁絕。我去過澳門的賭場,帶著失望而回。賭場龐大,幾千平米,要麼賭錢,要麼觀光,無紙碎之秘境,無金迷之癲狂,無風塵女子,無琥珀酒光,更無煙霧繚繞。
實際上,現代人類真的想不開,與朝氣蓬勃、奮發自強之世態相比,賭博,墮落也;嫖妓,墮落也;抽菸,亦墮落也。緣何徒設賭場而禁抽香菸哉?
人之壽命,天然註定。富豪偉人代代出,不見當看秦始皇。喬布斯不吃肉、不吸菸,雖富可敵國,亦年56而亡。
若干年後,後世人如細察今日之禁菸運動,必啞然失笑,嘲諷今人的冥頑不靈。
道理雖如此,事情卻不可挽回,香菸繚繞的萎靡場所已不復存在,只有在老電影中才能一瞥昔日的奢靡。
那個時候,抽雪茄是有講究的。雪茄不能自帶,自帶則淪為土鱉。賭場設有雪茄櫃檯,有女侍坐檯。若有客人購買,則將雪茄玻璃紙打開,於蠟燭處點燃,再細腕輕搖,讓雪茄均勻受熱,最後將雪茄嘴浸入葡萄酒中,雙手奉上,顧客輕吸,煙霧帶酒香而來。
此等繁華,徒留存於光影。
“滿床飛”與“飛滿床”
至於另一段民國故事則發生在花街柳巷,而巷中風光,李翰祥一如既往,有滋有味地細細描述。
那下等妓院,臨街而設,一位姐一間小屋,她的床只與街巷一門之隔,內裡風情被李翰祥用個長鏡頭依次地展現。
那高等妓院,設在大宅之中,裡內姐們風姿卓越,又有絕技在身,號稱“滿床飛”。
就在這鶯鶯燕燕的所在,卻有一戶人家日日門上加鎖。該人家門上一副對聯,上聯:雖住煙花柳巷,下聯:卻是良善人家;一看便知這是一戶本分人家。男主人是個走街串巷的春宮瓷器商,每日出門必將院門緊鎖,一方面是防嫖客誤解登門,一方面是怕漂亮的老婆偷情。
俗話說:街上走著貞潔女,櫃裡鎖著養漢精。綠帽子豈是一塊銅鎖能防備的?院門雖終日不開,他老婆的情人卻每日翻牆赴會。
一日,古董商從藥房取得催情神藥,以至每日房事不絕,老婆厭煩不過,苦勸丈夫,說其前夫就因勞累過度而英年早逝,古董商不聽。老婆又想出一計,她與情人僱請巫婆,妄稱老婆的前夫陰魂作怪,不許二人同房,古董商懼怕,又抵不過神藥催起的渾身燥熱,無耐之下,每日光顧“滿床飛”。在溫柔鄉中,卻不知老婆卻在家中與情人日日“飛滿床”。
此則為市井豔事,而此等豔事,卻與賭場不同,時至今日,猶如瘋長的野草,依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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