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甘谷李春: 龜 山 神 堡
撰文攝影:李 春
撫摸著堅實的堡牆,感受著堡寨的滄桑,時光在凹凸不平的牆上劃過,無聲無跡,唯有歲月在牆上刻畫出了一道道年輪。斑駁的痕跡隨處可見,那是堡子蒼老的皺紋;撫摸著寬實厚重的堡牆,隱約可以聽到漢子們高亢的夯歌聲,一聲聲號子一層層夯築,築起的是棲身之所,築就的是對祥和生活的向望。
朗誦著《隴西故事》裡雨點的散文《走堡子》,回味文中那歷史的印記、時代的音符、厚重的文化、悲痛的傳奇,我的心突然嘭、嘭的直跳起來,於是我們相約來到甘谷縣北部山區的武屲村,尋找當年“龜山”的遺蹟,聆聽“神堡”的故事。
武屲村黨支部書記張滿來熱情的接待了我們,並領我們察看了全村的地形地貌。村的正北就是橫跨東西的汪家梁,越過汪家梁下山就可直接到達安遠鎮藺家店子、菜子山,再越過羅家峽、甘谷堡,就可到達通渭。所以汪家梁就是武屲人賴以生存的天然屏障。
武屲堡就建設在汪家梁正前方的一座突起的小山上,這座小山的四周均為階梯式平坦之地,四周空曠,視野開闊。村莊就建在堡子東面,從村委會院子西沿小路而上,十幾分鍾就到達堡子頂上。堡子分為兩部分,堡子門前為一塊平地,大約4畝;穿過平臺,經過拱形堡門就可進入堡內,堡子大約3畝多,形制為梯形,南堡牆長,北堡牆短,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堡牆均建在小山的邊緣,堡子高度大約50多米。當我們從汪家樑上俯視堡子時,只見這座小山就象一隻靜臥在大地上的龜,頭朝汪家梁,雙眼凝視,尤其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顯得氣勢雄偉,格外壯觀。目睹至此,我才恍然大悟:這難道不是傳說中的“龜山神堡”? 說到龜,翻開我國傳統文化典籍,與龜有關的神話故事比比皆是。如女媧補天神話中“斷龜足以立四極”;老幼皆知的大禹治水故事中“元龜負青泥於後”;晉朝郭璞的《爾雅龜贊》曰:“天下神物,十朋之龜”等,不勝枚舉。古人一向將麟、鳳、龍、龜視為人間四靈,宋代的《十三經注疏》載:“象物,有象在天……麟、鳳、龍、龜謂之四靈。”等等。 古人一直將龜視為吉祥的象徵,許多氏族部落將龜作為本族的族徽,信仰龜成為本族的祖先和保護神,在甘谷南部山區的張口石草原,就有一隻石龜,據說是秦先祖在甘谷駐紮時留下來的,秦人已去數千年,石龜靜臥草叢中。所以龜成為人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聖之物,龜圖案也成為一種最吉祥的圖案。
武屲的“龜山神堡”與眾多的甘谷堡子一樣,是在回亂時修建的。當時除了本村人外,周圍村的群眾都自願加入到修建堡子的隊伍中,就是因為大家齊心,不僅修建了武屲堡子,還修建了村前面的小堡子,作為堡子的前沿陣地,用於偵查、放哨,雙堡一前一後,前後照應,首尾相連,一堡有危險,另一堡支援,足見我們先祖的聰明與智慧。
既然武屲堡子建在龜山上,那麼堡子必然就有精彩傳奇的故事。張滿來書記非常動情的講了起來:相傳土匪的大隊人馬從安遠趙石坡(安遠鎮西城村的一地名)過來,村前面小堡子上放哨的人馬上就可以看到,接到哨兵報告,全村的人迅速撤離村莊,尤其是未過門的女子和老人要提前進入堡子內躲藏,因為有些土匪專門喜歡搶婚。不到一個時辰,土匪就湧向武屲堡子下,虎不失威(方言:形容威武)的將匪旗插在陣前,土匪頭目雙眼猙獰,雙手叉腰,對著堡子高聲吼叫:“上面的人聽著,下來投降,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一命,不然,定叫你們碎屍萬段,血流成河!”並限定10分鐘繳械投降,如果10分鐘不投降,土匪就要霸王硬上功了。
眼看就要攻打堡子,這時候藏在堡子內的群眾嚇得不敢坑聲,而莊主站在炮臺上大義凜然,大聲回應:“土匪如同豺狼,豺狼的話豈能相信?”。然後高喊:“全村人聽著,堡在人在,堡破人亡,明年的今天就是全村人的忌日。年輕人,準備戰鬥!”隨著莊主一聲令下,全村人齊聲高呼:“誓與堡子共存亡!” 小夥子個個手拿刀槍、木棒,嚴陣以待,隨時與土匪決一死戰。可悲的是炮手的手嚇得哆哆嗦嗦,好半天硬是點不著土炮,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莊主飛起一腳,將這個軟傢伙踢下炮臺,然後用一根草繩點燃了土炮,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插在土匪陣前的匪旗被土炮擊準,迅速燃燒起來,土匪們一見旗子倒地,象鳥獸散一樣,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土匪頭領拿起快要化為灰燼的旗子,剛才不可一世的神情如同瀉了氣的皮球,癱倒在地。旗子被燒,就是不祥之兆,土匪知道這個習俗,便主動放棄攻堡,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武屲。雖然離開時口上叫喊著:你們等著,有你們鬼哭狼嚎的時候,但土匪一直再未現身。這個故事後來傳的神乎其神的,說是武屲的堡子就象馬窯的湧泉山一樣,一個白眼的東嶽泰山撐著碌碡,一個紅眼的東海龍王撐著磨扇,兩位神仙守護著老百姓,誰要進攻禍害,定叫他粉身碎骨,有來無回。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禍害武屲人了。
彈指一揮間。幾百年後,當我們踏著先祖的足跡,聆聽“龜山神堡”的故事,看著已經破舊不堪的堡牆和炮眼,我的耳邊彷彿聽見了金戈鐵馬的嘶鳴、黃河咆哮般的吶喊、鬼哭狼嚎的哀鳴。隨著陣陣秋風吹來,好像在向我們訴說著那段“龜山神堡”的滄桑……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彷彿霧裡的揮手別離
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讀著席慕蓉的詩歌,我陷入了沉思,在我們西部山區:
一個個村莊,述說著血淚交織的悲壯故事;
一個個堡子,紀錄著驚心動魄的歷史傳說;
一篇篇文字,滲透著鄉音鄉愁的樸素情懷。
對此,我們還有什麼抱怨的呢?!
作者攝影者:李春,甘肅省甘谷縣攝影家協會會員。喜歡攝影,攝像,旅遊,寫作。人生格言: 用腳步丈量大地,用鏡頭書寫人生,把生活過得與詩一樣,是追求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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