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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3月14日，英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1140例，其中21例死亡，當日新增病例342例。據3月12日英國首相約翰遜在召開第三次“眼鏡蛇”緊急內閣會議後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稱，英國正式進入行動方案的第二階段“拖延”階段，但暫時不採取停課、封校、取消集會等“社交疏遠”措施。
圖片說明：12日，約翰遜在召開第三次“眼鏡蛇”緊急內閣會議後，舉行了新聞發佈會。（來源：《衛報》）
新冠疫情的爆發，對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來說，是一個意料之外的難題。正如英國《太陽報》所說，首相生涯通常是由意外事件來定義的。當布萊爾2001年再次當選時，沒有人料到他的任期是由恐怖主義所定義的。約翰遜原來可能以為他在唐寧街的第一個完整任期將由英國的成功脫歐所定義，但現在看來很可能要由他處理新冠疫情的功過來定義了。
然而這兩者並不是完全割裂的。新冠疫情雖然是意外的變數，但也可能成為約翰遜手裡的一張牌，這張牌打得好的話，很可能會成為英國“心理脫歐”的“助力”；但如果打得不好的話，則將成為不容小覷的“阻力”。
首先，英國和歐洲大陸分離的天然島國優勢在這場對抗新冠的戰役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從疫情在歐洲大陸的蔓延情況可以看出，從疫情最嚴重的意大利要傳播到英國，必須要過境擋在中間的法國和德國，目前意大利超2萬例，法國和德國都超過4000例，而英國只有1100多例。3月12日，英國財政部長還表示，英國不需要照抄美國對歐洲的停航政策，但實際上， 英國與意大利之間13日以後的航班基本被“砍盡”。特殊時期，但求潔身自好，對歐洲主要疫區國避之唯恐不及的心理，相信在疫情結束後也將繼續強化英國民眾對歐洲的“疏離”情緒。
其次，在疫情大規模爆發後，意大利和西班牙都請求歐盟其他國家伸出援手相助。3月10日，美國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歐洲版刊登意大利駐歐盟大使馬薩里的署名文章，文中說意大利已經要求啟動歐盟的民事保護機制，以確保個人保護所需的醫療裝備供應。但不幸的是，沒有一個歐盟國家響應。當然，其他國家的“見死不救”並非是對意大利所處困境的漠不關心，更主要的是因為各國均已“自顧不暇”。但無論出於何種原因，從當下歐洲各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應對策略中，英國實在是看不到1946年丘吉爾號召建立“團結的歐洲”所應該帶來的好處。這無疑將進一步堅定英國把“脫歐”進行到底的決心。
圖片說明：英國議會大樓前的英國國旗和歐盟旗幟。（來源：新華社/法新社）
疫情之下，歐洲各國不但沒有做到“團結一致”，更時不時爆出採取非正常手段搶奪醫療資源的“負面”新聞。目前，德國、法國、意大利、捷克等國紛紛已經宣佈禁止防疫物資出口。雖然歐盟方面從本週起將統一採購醫療防疫物資並分配給各個成員國，但各國間的防護裝備爭奪戰依然愈演愈烈。
面對這種情勢，英國民眾恐怕不光對歐盟的“留戀”之心大減，“慶幸”脫歐之心反而大增。然而，英國目前特立獨行的“群體免疫”的防控政策也招致了國內外眾多質疑的聲音。雖然終於在3月12日進入了行動方案的第二階段——“拖延”，但基於“可持續性”和“多方平衡”的考慮，英國遲遲不願實施“社交疏遠”政策，並決定不再對輕症患者進行病毒檢測。此舉遭到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賽的嚴厲批評，稱其“在犯一個致命的錯誤”。12日新聞發佈會當天，英鎊兌美元匯率大幅下挫，創下一週半新低至1.2742，也被認為是外界普遍不看好英國現行防疫政策的表現。
和澳大利亞、意大利等國積極建設“方艙醫院”以收治更多病人的努力方向所不同，按照英國現階段的防疫政策，所有出現發燒和持續性咳嗽的患者都將被要求自行居家隔離7天，並預測該措施將能有效減少約20-25%的新冠肺炎感染率。然而，這一措施有效的前提是居家隔離者和其家人或室友嚴格執行各項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HS）的建議，如保持2米以上距離、房間和洗手間獨用、餐具分開等。一旦執行不力，則家族聚集性感染極有可能發生。同時，由於目前北愛爾蘭與威爾士的重症病床佔用率已經達到95%，蘇格蘭是84%，英格蘭約為87%，所以即使是急救入院的危重病人，由於重症監護能力有限，也很可能面臨由“三聖人協議”（Three Wise Men Protocol，即各醫院如遇到重症病床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可以由三名重症醫師共同決定，將資源分配給最有可能康復的病患）來決定是否能被分配到有限的資源。這樣一來，此次新冠疫情最危險的對象——年紀較大、且有基礎病的病患就將更難得到必須的救命資源。
可以預見的是，疫情高峰時期老年危重患者的集中死亡必將引發一輪醫療倫理危機。英國防疫政策的不力也遭到了國內政界、學界和醫療界的多方面反對。約翰遜在保守黨黨魁選舉中的競爭對手，現為倫敦市長獨立候選人的斯圖爾特近來不遺餘力地抨擊約翰遜所領導的政府在防疫方面“不負責任”“敷衍了事”，對其他國家的戰“疫”經驗視而不見。3 月 12 日新聞發佈會之後，世界權威醫學期刊《柳葉刀》主編、英國皇家內科醫學院和醫學科學院的霍頓院士在社交媒體上連發 9 貼，表達自己對新階段防疫措施的不滿，稱“這是另一個重大錯誤”。另據BBC報道，已經有200多位科學家聯名致信英國政府，要求採取更嚴厲的措施控制新冠疫情的蔓延。
目前，英國國內要求政府和歐洲其他國家保持一致、採取緊急防控措施對抗疫情的呼聲空前高漲，但首相約翰遜仍然堅持選擇了一條與歐洲主流操作不同的、“輪盤賭”式的抗疫之路。如果賭贏了，則首相約翰遜在接下來的英歐自貿協議談判中也會有更足的底氣和砝碼。但如果賭輸了，則民眾對政府決策能力的失望將成為英國“心理脫歐”的重要阻礙。
對約翰遜而言，相比其執政計劃中的脫歐，“計劃”之外的防疫如今反而更有可能成為定義其政治生涯的關鍵性事件。至於是會加速英國民眾的“心理脫歐”，還是會讓更多民眾反悔當初的公投決定，就看英國這場抗疫戰的結果如何了。
（本文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英國研究中心研究員、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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