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以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就像有一首歌《爱是你我》里面唱的:“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的生活,爱是你和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以为两个人的相知相爱,携手白头,才是爱,一个人一厢情愿的爱,只是无奈的单相思罢了。
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一个我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那短暂的一生的爱让我明白,爱人不是自己的,但爱却是自己的,爱应该来自我们内心,来自我们的灵魂。
这封陌生女人的来信语言美得像诗,我想要是把一些句子摘抄下来写成一封情书,那收到这封情书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感动。“我心里唯一的愿望,就只是想看你一眼,只想和你见一次面,只想远远的用我的目光搂抱你的脸 !”
这是一个多么容易满足的愿望,“用我的目光搂抱你的脸”,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个女人注视着自己的爱人时,是带着一种怎样温柔的目光,如果可以用比喻来描述,我想那应该像一个甜美的夜晚洒落在庭院里的月光,轻盈并且安静。
可是当这个女子费尽千辛万苦才能以这样的目光注视她心爱的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始终都没有认出她来,始终都没能发现她的爱。她要离开维也纳之前,想见他最后一面,于是她在门廊里忍受寒冷,等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时,却发现他是带着一个女人一起回来的;三年后,她终于回到维也纳,每晚都站在他的房前看着他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她,没有认出她来;即便是后来“在剧院里,在音乐会上,在普拉特尔,在马路上”,他看她的目光依然是那么的陌生。
看到他们多少次擦肩而过的场景,我想起席慕蓉的诗《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那个女人就是那棵开花的树,孤独地等待,可是等到心都凋零的时候,也许那个男人都没能想起她的脸来。这么痛苦却没有结果的等待,白白荒废了自己的一生。我们都不明白这个负心的男人有什么值得这个女人爱得死心塌地,明知痛苦,却依然奋不顾身,就像飞蛾扑向火。
我们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去爱,而这个“陌生的女人”却是为了爱而去爱。不是吗?我们的爱在很多时候也是有理由的,就像很多时候我们会听见恋爱中的情侣一方问另一方:“亲爱的,你为什么爱我?”对方可能回答:“因为你美丽大方”“因为你温柔善良”,可是如果对方不是美丽大方的,不是温柔善良的,那你还会爱他(她)吗?答案不得而知,可能爱也可能不爱。我们都知道这样的问题最好的答案只会是:“不为什么,只因为爱。”就像那个“陌生女人”说得那么纯粹:“我爱你就是爱你这个样子——感情热烈而生性健忘,一往情深却爱不专一。我就爱你是这么个人,只爱你是这么个人。”
对,只爱你是这么个人,如果我爱你一定要与你扯上关系的话,也是因为只爱你是这么个人,和你的优点缺点是没有关系的,也不管你会对我好还是对我坏,这份爱已经由我心底而生,不能为我所左右,那我能做的,就只有为了这份爱认真去爱你。就像歌德在那首诗《我爱你,与你无关》里说的:“它只属于我的心/只要你幸福/我的悲伤/你不需要管。”
可是如果我们过多地讨论为了什么去爱,那不是失去了意义了吗?爱了就爱了,重要的不是为什么会爱,而是该怎么去爱。
看到这个女人是怎么去爱的,我们真的会跟着她感到幸福。她说:“啊,我干了多少傻事啊!我亲吻你的手摸过的门把,我偷了一个你进门之前扔掉的雪茄烟头,这个烟头我视若圣物,因为你的嘴唇接触过它。”情窦初开的女孩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爱,却无以言表。只能通过这样的傻事来让她的爱与他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我终于明白罗曼·罗兰为什么称茨威格是一个“心灵的猎者”,对于这个称号,我恨不得举起双手来赞同。
在离开维也纳的前一晚,她想见她最后一面,她说“我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冰冷的使人浑身作疼的硬地板上,我没拿毯子,我不想让自己暖和,惟恐一暖和就会睡着,听不见你的脚步声。”只为了见心爱的人一面,甚至她都还没想好见面时的对白,她就愿意经受寒冷苦苦等待,想到寒冷的冬夜躺在硬地板上睁着眼睛等待的这个女孩,我们为她心疼,我们都祈祷着她等待的那个人快些到来。她躺得“浑身都疼”、“两腿抽筋”、“两臂直抖”,可是只要能看到心爱的人一眼,身体上虽然承受着痛苦,心里却充满期待与喜悦。
有一句有名的诗句说:“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来自我们内心深处的爱正是这样,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回报,更不会因爱生怨。如果要说应该怎么样怎么样去爱,未免太绝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爱的方式。但是我想无论能不能在一起,会不会被爱,能认真地去爱的过程都应该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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