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水間物語

黃鑑中 東營微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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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丨黃鑑中 攝影丨劉文明


印度古諺說:河與河的交匯處必有神蹟。由此我想:河與海的相接處一定多味和充滿玄機。


01


黃河源頭處於青藏高原的腹地,白雪在陽光照耀下泛著潔淨的光芒,把天空照得像個無際的蒼穹;融化的雪水在山間一會兒汩汩地流淌,一會兒歡快地跳躍——純潔的水像天真的少女。然而純潔是她的外貌,是她的品質,卻不是她的初衷。她的故事就如同一位母親的一生,少女的歡愉之後更多的是,作為母親的養育和守望。其間有多少出乎預料的蜿蜒曲折,有多少蕩氣迴腸的起伏跌宕,有多少感天動地的傾情訴說,有多少亙古不言的秘密蘊藏,像一個個連環交錯的謎。謎底藏在從青藏高原到中原大地,從華北平原到大江南北的炎黃子孫的心底,數千年來任由世人猜測,秘而不宣。

此刻,我正站在中華母親河的入海口,迎著夾帶著細密泥沙的河水,追溯遙遠又浩瀚的生命訊息,望著她滿懷豪情,流入滔滔大海的背影,猜度她的歸宿結局。灘塗上,我終於找到了一座瞭望塔,瞬時可見大片的溼地,植物豐沛,各種飛鳥安然棲息,蜿蜒的黃河從容流入蔚藍的大海。河海相逢間彼此似乎有些矜持,黃藍兩股水流間形成了一條明顯的黃藍交界線。交界線慢慢扭動著,將水面畫成了太極圖。定睛細看,兩水相依不相融卻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界線又在難以察覺中變化著,在天光映照下波詭雲譎,神秘萬分。它們一定是在說著什麼吧?我相信這不是一場關於黃藍文化優劣的爭論,可能是一個關於各美其美的會晤?抑或是關於靈魂世界與現實世界的穿越的話題探討?無論如何,黃藍交集是精彩的。只是文化人欣賞其交融的意味,哲學家則在意她變幻的玄機,而遊客們更樂道她的驚豔呈現。黃與藍因不同而彼此欣賞,我們也因欣賞而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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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於是我化身為春天的蘆葦,側耳傾聽萬物復甦的聲音。一場春雨,蘆筍似萬劍朝天,為這裡帶來了第一抹綠色;待入夏,無邊無垠的蘆葦蕩蒹葭蒼蒼,在水一方;風雨中,蘆葦像無數壯士齊刷刷雕弓滿月,大有“西北望,射天狼”的氣勢。隨之,入秋後有一種名為翅鹼蓬的黎科被子植物現身了,吸足了鹽鹼的翅鹼蓬像喝足了老酒的醉漢,仰面躺在這片沼澤,瞬間把半個天空塗成了紫紅。醉漢醒來,依然渾身通紅,與蘆葦爭論:你為什麼一有風吹就彎腰?蘆葦說,我腰是彎的,脊樑骨直著呢。“你詭辯!”“你不懂!”蘆葦自顧自地繼續捋著灰白的長髮。蘆葦腳下的水潭明晃晃的,一片葉子飛落,水笑了。

漁夫換上短褂,竹篙劃過,水面上留下一串超長的省略號。於是我化身為河裡的小魚,圍著漁夫駕馭的小船悠閒地游來游去。我曾信誓旦旦要逆流而上,去探尋黃河的秘密,可是我此刻卻不願離開這閒適的水域。是誰在批評我沒有志向?前輩們的奮鬥是為了活著,難道活著就是為了奮鬥嗎?漁夫聽正在上大學的兒子說過,愛讀書的同學總是在嘲笑不讀書的同學浪費時光,而不讀書的同學反諷讀書人做的是無用功。齟齬間,他們一起畢業了。我想起了莊子與惠子的濠河之爭,嘆息道:你們還在爭論我樂與否,安知我樂變否?你們知道自己與自己的和解、自己與世界的和解是一件多麼難的事嗎?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只不過在屈原的眼裡,這是楚國的江山,而在我眼裡,只有當下的快樂。外部世界變與不變的所謂價值和意義,都只源於我的內心的情感,歐陽修的“太守樂其樂而樂”即為一例。子非魚啊,安知我樂之所在?本打算激流勇進的我繼續悠閒地游來游去,原先悠然自得的漁夫正吃力地撐著船去上游捕魚。我們彼此都失卻了原來的心情。自身意識的對立與和解,才是黑格爾哲學的源頭。

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成就了丹頂鶴的冰雪羽毛、奪目的丹頂和純黑的花邊。我化身為冬季南飛的美麗的丹頂鶴,在此歇腳,高傲自負的我。見證了黃河入海口的千年變化:你曾經揖別這裡北走津冀,南訪徐淮。如今,你似乎又有了新的打算?終於,我面對龍尾自恃尊貴而隨意任性有些不悅,俯首不語。水流正款款繞過一個隆起的灘塗,沿著河床的形狀向低處流淌,禮貌地對漂亮的丹頂鶴頷首點頭。一改其起初的性格,不怒不急也不爭。“那你從此以後就不要再見異思遷了哦。”我默默地說。河水沉吟,一陣風兒吹過,平靜的河面起了密密的皺紋,皺紋裡藏著淺淺的笑意。我憑藉著細長的雙腿注視著這裡的一切,似有所悟。高有高的好,鶴立雞群,高瞻遠矚;低有低的道,處下不爭,上善若水。高低比較,物理學家與哲學家的結論往往相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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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在黃河入海口的岸邊是一片鹽鹼地,鹽鹼地裡略顯荒蕪卻不荒涼。就在這含沙的荒蕪間,令人訝異地有一個初具輪廓的小鎮,彷彿一處世外桃源。這兒有魚兒遊,也有鳥兒飛。我尋覓著鴻雁的蛋,心緒隨著鴻雁飛。我任性的高聲呼喊被風兒卷向天空。這裡有一片一片的池塘,被一條人工水渠貫穿著,陽光下明晃晃坦坦然,偶爾有幾株柳樹,高懸著絲絲縷縷,為這裡增添了幾許柔情蜜意。水渠接通了黃河,這裡便成了源頭活水,也有了眾多生命的寄存。水岸的交匯處是生物和植物最豐富的地方,根據愛因斯坦的這個發現,科學家們總是在學科的交界處獲得成果。這裡不僅養殖魚蟹海參,還有鴻雁黑天鵝棲息安家。這裡的主人生於斯長於斯,腳下的水土就是故土,河裡的魚兒就是鄰居,鳥類如同親戚般常來常往,鴻雁、黑天鵝更是如同家人,數日不見便有了思念。

主人有兩個兒子,老大留洋歸來在大城市工作,每每回家駐足水邊,細聽這裡收納的所有關於古老黃河的故事,憧憬著這裡的未來和一切可能。這裡的未來與全家人的未來緊密相連。於是老二留在了故土,跟著父母默默守候和耕耘著這份家業,也守候著這裡的秘藏。當今年代,無數的事實證明,讓年輕人固守老一輩的家業無疑是寂寞的,缺乏了挑戰更缺少了自我存在感。而當家業轉變為事業後年輕人的生命便有了生機和活力。這裡興建了頗具時尚感的汽車旅館,很受城裡人青睞的漁家餐廳,來這裡的人還可以垂釣和參與捕撈。外來人的嬉笑聲打破了這個小世界的沉悶,這裡有生活的安逸也有勞作的辛勞,有重複的單調也有生命的歡愉,這裡有無憂無慮自由來往的飛鳥,也有大魚吃小魚的物競天擇,有管它春夏與秋冬的特立獨行,也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陳年老酒。然而主人並不就此滿足:這個小世界應該取個只屬於它的名字。頗有創意稟賦的大兒子說叫“水語”吧,正合了諳熟水世界物語的父親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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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黃河入海口,西望可追浩瀚中華文明,東看蔚藍大海,依稀可辨日韓風景。然而,我最愛的還是恩澤萬物生靈的黃河之水。“水語小鎮”以及這裡三代同堂的一家人正是世代沿水而居的無數中國百姓的一個縮影。青島大學徐宏力教授在他的《母親——“源概念”》一文中說:“人生的起點就是媽媽的味道,在母腹中就已嚐到,後來固化到家庭餐桌上。”黃河水就是炎黃子孫的源概念。居住在黃河入海口的人們是喝著黃河水聽著黃河謠長大的,他們諳熟這裡的一切水間物語。如今,他們要將這些四季變化中,晨露晚霞間,家長裡短裡的故事一一講給你聽。


黃鑑中,男,1962年生,江蘇蘇州人。現任藍海集團總裁。專著有《中國酒店管理模式》《第五顆星》。

無錫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江蘇省美術家協會會員,無錫市書法家協會會員。著有散文集《南來北往》《在路上》。

籍其酒店職業經理人之便,遊歷世界,體悟山川大地,感知風土人情。文字是其路上心跡在書齋裡的投影。

顧問:陳謹之 魯北 清泉

主編:郝立霞

副主編:張永君 郝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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