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 鄭青亭
“世界正在經歷一場變革性危機，石油市場正處於極端條件下。我們預計布倫特原油價格在第二季度將跌至每桶10美元左右。假設沒有達成任何減產協議，那麼大量過剩的石油需要進入庫存，並迫使一些生產商關閉生產。”
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和俄羅斯總統普京同意就穩定能源市場進行談判後，週二，國際原油價格得以小幅收復失地，美國原油期貨上漲逾7%。但隨著OPEC+減產協議的到期，國際原油價格恐將繼續承壓。
北京時間3月31日18時45分，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上漲1.03美元，至每桶24.44美元；紐約原油期貨上漲1.45美元，報每桶21.53美元。此前一天，布倫特原油期貨觸及18年新低，紐約原油一度跌至每桶20美元以下。
由於沙特和俄羅斯未能在3月初就減產達成一致，維持了三年多的減產努力也宣告破裂，這將造成有史以來最大的供過於求。
特朗普與普京週一在電話中討論了石油及疫情問題，雙方就全球能源市場穩定的重要性達成共識。克里姆林宮稱，兩國能源官員將繼續就石油問題進行討論。不過，雙方都沒有說明具體將討論哪些問題。
儘管油價得到小幅支撐，但分析師對特朗普能否終結價格戰表示懷疑。“特朗普總統和普京總統之間的電話沒有實質性內容。”荷蘭國際集團（ING）大宗商品策略負責人沃倫·帕特森（Warren Patterson）3月31日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說，“他們似乎都同意市場穩定的重要性，但僅此而已。”
上週，G20領導人在應對新冠肺炎特別峰會上討論了新冠疫情對世界經濟的衝擊，但會後發佈的聲明並沒有提及能源市場問題。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甚至在會前就表示，原油的問題不在議程上，但領導人將討論全球經濟。
國際能源署（IEA）署長比羅爾（Fatih Birol）3月26日表示，由於新冠疫情導致30億人處於封鎖狀態，全球石油需求恐將出現“自由落體”式下滑，預計日需求減少約2000萬桶。他呼籲沙特作為今年G20的輪值主席國為穩定全球石油市場提供建設性支持。
“世界正在經歷一場變革性危機，石油市場正處於極端條件下。我們預計布倫特原油價格在第二季度將跌至每桶10美元左右。”全球信息提供商IHS Markit能源副總裁岑國緯（Victor Shum）3月31日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假設沒有達成任何減產協議，那麼大量過剩的石油需要進入庫存，並迫使一些生產商關閉生產。
特朗普干預價格戰
儘管特朗普和普京在電話中交換了對原油市場的看法，但考慮到美俄關係處於前所未有的低谷，兩國的合作前景並不被看好。“最近美國還對俄羅斯公司實施了一系列制裁，這進一步減弱了俄羅斯順從美國的意願。”帕特森說道。
近日，美國對伊朗、委內瑞拉啟動的多項制裁讓俄羅斯企業受到牽連，損害了俄羅斯的經濟利益。特朗普還下令將2015年奧巴馬簽署的一項法令延長一年，根據該法令，向美國發起網絡攻擊的人員將受到相應制裁，其中包括被指控“干預大選”的俄方人員。
不過，帕特森說，“如果美國設法以某種方式同意取消某些制裁，則可能會出現改變。”在與普京通話前，特朗普週一向媒體表示，他預計普京可能會提出解除某些制裁的要求。
但帕特森強調，鑑於俄羅斯放棄OPEC+減產協議的根本原因是，他們厭倦了將市場份額讓渡美國，“因此我很難看到俄羅斯會對美國的這通電話太認真”。
除了俄羅斯，美國還在做沙特的工作。上週，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給沙特王儲小薩勒曼打了一個電話，要求沙特在石油價格戰中“挺身而出”。這是迄今為止美國對沙特和俄羅斯之間價格戰的最直接干預。
至於美國將用何種手段干預價格戰，開普勒(Kpler)油氣股票分析師霍瑪耶·法拉克沙錫(Homayoun Falakshahi)此前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特朗普手中最大的牌似乎是他與沙特領導人的關係，“特朗普可以公開要求沙特減少產量和支撐油價”。
法拉克沙錫分析道，在特朗普任期內，美國與沙特的關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牢固。過去四年，特朗普所有的外交政策都在支持沙特，比如也門戰爭、對伊朗的制裁等。“薩勒曼國王和穆罕默德王儲會更希望特朗普獲得連任，而不是一個民主黨總統上臺。因此，特朗普可以對沙特領導層說幾句重話，讓他們看到他是認真的。”
原油價格戰箭在弦上
3月6日，OPEC、俄羅斯和其他產油國之間為期三年的合作在激烈的爭吵中結束。此前，俄羅斯政府拒絕支持進一步擴大減產規模，以應對冠狀病毒的爆發。作為回應，OPEC取消了對自身產量的所有限制。由此，各產油國將自4月1日起自由決定各自產量。
在減產談判破裂之後，沙特馬上宣佈將最高持續產能從1200萬桶/日提升至1300萬桶/日；俄羅斯表示要開始增產，短期內可提高產量20萬至30萬桶/日，長期內可提高至50萬桶/日。此外，伊拉克、尼日利亞、阿聯酋、科威特等國也紛紛宣佈加入增產大軍。
為了迅速搶佔市場份額，沙特還大幅下調官方售價。3月31日，沙特國有石油公司沙特阿美將4月液化石油氣合同價格設為2003年以來的最低水平。其中，丙烷價格設置為230美元/公噸，而上個月為430美元/公噸；丁烷價格設置為240美元/公噸，而上個月為480美元/公噸。
此前，沙特阿美還宣佈大幅下調4月原油官方售價，把4月份面向亞洲的原油銷售價格下調4-6美元/桶，面向美國的銷售價格下調7美元/桶，面向西北歐及地中海地區的折扣最大，下調6-8美元/桶，降價幅度創近20年來最大。
儘管俄羅斯的增產空間比沙特小，但俄羅斯對低油價更有抵抗力。ING的數據顯示，俄羅斯要實現預算平衡只需要油價略高於40美元/桶，而沙特則需要油價達到80美元/桶。俄羅斯財政部3月9日發表聲明稱，俄羅斯能夠承受石油價格在6到10年內維持在每桶25美元到每桶30美元的水平。
“在沒有緊急歐佩克會議的情況下，市場可能不得不等到原定6月舉行的OPEC會議才能採取某種行動，這對於應對第二季度預期的供給過剩為時已晚。”帕特森說，“我們最近下調了對油價的預測，現在預計ICE布倫特原油第二季度平均價格為20美元/桶，而我們先前對該季度的預測為33美元/桶。”
美國頁岩油將被打爆？
由於今年以來油價已經下跌了約60%，美國得克薩斯州能源監管機構正在研究減產的可能性。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該州就沒有限制過原油產量。
“鑑於美國石油業的性質以及眾多的參與者，我認為很難達成共識。”帕特森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美國產量的下降可能更多地受市場動態的驅動，當前的價格對該行業而言已經太低了。
IHS Markit能源專家兼副主席丹·耶爾金（Dan Yergin）週一表示：“如果油價繼續保持在當前的低水平，我們將看到美國石油產量大幅下降，它將不再是最大產油國。” 由於頁岩油的繁榮，美國在2018年超過沙特和俄羅斯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油生產國。
美國油服公司（Baker Hughes）公佈的數據顯示，截至3月27日當週，美國石油鑽井總數連續第二週錄得下降，降至624座，為2017年3月以來的最低水平。
“我們預計在當前的價格水平下，鑽井總數將繼續大幅下降。”帕特森指出，今年下半年，鑽機活動的減少將導致美國頁岩油產量降低。“不幸的是，現在要解決第二季度全球大量的供給過剩為時已晚。”
IHS Markit在一份研究報告中指出，全球石油供需嚴重失衡，世界恐將在短短三個月後無處存放石油。該機構預測，今年一季度原油供給過剩將達到740萬桶/日，2020年第二季度將達到1240萬桶/日。
“加在一起，今年上半年原油市場將達到18億桶的過剩供給。這超出了我們估算的16億桶可用原油儲存能力的上限。因此，生產將不得不減少，甚至停產。”IHS Markit副總裁兼石油市場主管吉姆·伯克哈德(Jim Burkhard)說，“現在，減產只是地點和數量的問題。”
具體到各個國家，是否減產將取決於本國原油存儲能力相對於生產能力的強弱。據IHS Markit估算，在全球三大石油生產國中，俄羅斯的可用存儲量最少，大約為8天，而沙特和美國分別有18天和30天。
上週，由於國會通過的2萬億美元的經濟刺激法案並未為能源部提供足夠資金，美國能源部被迫取消了採購原油充實國家緊急石油儲備的計劃。這打擊了特朗普在全球油市崩跌之際緩解國內能源公司壓力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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