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走馬勢。”蘇萬把黑子落下,得意地看著黎簇,“如何,有氣勢吧?”
晚自習的課堂上,參考書被放到了地上,課桌上擺著小一號的圍棋棋盤,棋盤上的黑子已經佔了絕對優勢,再用不了幾步,這棋就不用下下去了。
棋盤的一邊,黎簇歪著頭,看了看窗外的走廊,走廊裡班主任還在和他老爸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捏了捏眉心的部分,隨便在棋盤上動了一步。
“你有點職業道德,好好下行不行?你動的是我的子。”蘇萬把他的臉掰過來。
“哦,是嗎?不好意思。”黎簇收回心神,但是已經找不到自己剛才挪的是哪一顆了。
“你現在再看也沒用,我告訴你,你出的那事兒,包脫層皮。你現在這麼害怕,早幹嗎去了?”蘇萬一邊把黑子擺回去,一邊數落。
黎簇看到他的父親說著說著,就往他這裡看了一眼,他立即把頭縮了回來,心裡不祥的預感更加的強烈。
“到底下不下?”蘇萬不耐煩了。
黎簇嘆了口氣,搖頭:“你找其他人,我看我得溜了。”
“喂,現在溜了不是更糟糕。”蘇萬道。
“你不懂我老爸,你看咱們老大,”他指了指班主任,那是一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性,一看就是大學剛畢業進中學來做老師了,“如花似玉,我老爸在這種女人面前肯定把持不住,為了維護自己的男性魅力,肯定當眾爆抽我。”
“那你溜了也不是辦法啊。”
“我老爹五十歲了,陽氣不夠,他的怒火沒法持續太長時間。我等他火消了,弄點小酒,他也就無所謂了。”黎簇背上書包,“你身上有多少錢?都先給我,算你利息。”
“算了,算兄弟支援你的。”蘇萬掏出幾張紅票,他家裡比較有錢,倒是不太在乎這些。據說蘇萬的卡上有一萬多塊可以用,黎簇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實實在在的那麼多錢。就算幾百塊錢,對黎簇來說也是個很誇張的數目。
即使知道蘇萬有錢,黎簇還是有些感動。他看了看走廊上,似乎老爹和班主任談得也差不多了,和蘇萬對了對拳頭,便矮身從後門溜了出去。
出了後門一拐就是樓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繞了過去。
教室在二樓,下了樓梯就是自行車棚,他用奔跑的速度,快速騎上自行車,向校門騎去,後腦離開了車棚的一剎那,他彷彿聽到了樓上傳來了他老爹的怒吼。
大馬路的路燈下,黎簇一邊騎一邊笑,不是開心自己逃過了一劫,而是想到班主任看到自己老爸那個樣子,會是什麼表情。
一定沒有下次了。
他心裡知道,他父親發火的樣子太可怕了,以往的班主任看到過一次之後,再也不敢把家長叫過來了,以後他在學校裡,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安全了。
今天早上,他去踢球的時候,借了十幾個球,故意把球踢到了住校女生的宿舍樓裡,一共踢了十幾次,把女生晾在外面的衣服全部踢到了地上,氣得生活老師帶著一群女生把他五花大綁送到他班主任那裡。
班主任新來報到才一個月,自然要殺雞給猴看,接下來的事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頑劣的人,所以做起壞事來壓力就格外的大。不過,為了以後能少點麻煩,這種事情還是得照例來一遍。
他忽然想起了早上張薇薇在寢室裡朝他生氣時穿著白色的背心、兩條纖細潔白的胳臂揮動著的樣子,心中嘆氣,反正他和她永遠也不可能,讓她討厭也沒有什麼關係。
黎簇的父母半年前離婚了,他並沒有其他孩子的那種糾結,對於一個每天都吵架,每天都有東西被砸,父母完全暴露出自己最醜惡一面的家庭來說,這種分手簡直有如大刑的解脫。以前黎簇也幻想過他父母還有複合的可能,但是後來他自己都厭煩了,只想著快點結束。
父母離婚的原因,他完全不瞭解。父親酗酒,脾氣不好,母親又整天不回家,兩個人都脫不開責任,他也無所謂。離婚之後,他被判給了當公務員的父親,母親就去了另外一個城市。父親平時經常應酬,基本上顧不上他,他反而覺得生活比以前更加美好。
是什麼時候讓他覺得自己一個人過下去也挺好的?
也許是因為張薇薇吧,當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就知道她和自己應該是同一類人。據說她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可惜他們不是一個班的,交集太少了,即使是做早操,還隔著好幾排呢。
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裡去,不過自己手裡有500塊錢呢,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也許先去網吧吧。他想著,晚上即使沒地方睡,也可以在沙發上窩著。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聲大喝:“停車!”
他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感覺到背後一陣風,一個人從他背後拽住了他的領子,一下就把他扯下了車,自行車失去控制,衝到了路邊的灌木從裡,他則被摔了個大馬趴。
“老爹?”這是他第一個念頭,心說什麼情況,老爹追上來了,難道老爹其實是閃電俠嗎?他和老孃吵架是為了不暴露身份?
還沒等黎簇想明白,他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往路邊的小巷裡拖去。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對勁,拼命掙扎。黎簇平時踢球,但並不是那種體力非常好的人,那人力氣極大,無論他怎麼掙扎都沒有用,很快他就被拖進了巷子的深處。
巷子裡面漆黑一片,只有一盞白熾燈泡的路燈。他被摔到牆角,立即大叫:“我有500塊,都給你,不要劫色!”
“別動!”黑暗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黎簇抬頭去看,背光下看不清楚那男人的臉,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那男人滿頭滿身都是血,幾乎和他同時倒地,但是手還是死地的揪住他的衣領。
黎簇看到這情景,竟然出奇地鎮定,他老爹喝酒喝多了經常摔個頭破血流回家,此時他腦子裡竟然是一股厭惡,拼命的想把揪著他衣領的手拉開。可是,那手猶如鐵鉗一般,怎麼掰都掰不開,那男人被弄急了,一個巴掌打了過來,直接把黎簇抽得腦子嗡嗡響。
是搶劫!
黎簇經常聽到學校附近有人搶劫,但是因為他平時穿得破破爛爛的,而且也都是和蘇萬他們的足球隊一起走,所以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沒想到才稍微幾次落單就碰到了。
想到身上有蘇萬的500塊錢,他就很不甘心,平時沒錢的時候不來搶,現在剛有錢沒幾個小時就來搶了。這是什麼樣的情報敏感度,這些搶劫犯都是中央情報局的線人嗎?
想到這裡,他大吼一聲,盯著男人抽過來的巴掌,一口咬住了男人的手。男人顯然吃痛,慘叫一聲,一下鬆了手。
“好機會。”黎簇暗罵,立即爬起來想跑,幾乎是瞬間,他就看到那男人拿起地上的一塊板磚,一下拍到了他的頭上。他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感覺到腦袋上的劇痛就歪倒在一邊。沒等他站起來,對方又是一磚,這一下直接將他砸懵了。
黎簇倒在地上,他沒有任何感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沉沉地睡去,恍惚間,他似乎有一些痛楚,但是又好像不是那麼痛苦。
我要被殺死了嗎?他在失去意識之前,有點遺憾的想。
不過,似乎也就是這樣嘛。
黎簇完全失去了知覺。
“對不起了,我也不想牽連你,不過實在沒辦法了。”襲擊他的男人咳嗽了幾聲,抹開流到眼皮的血,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把黎簇翻了過來,開始劃開他背後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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