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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地的说法,小区的楼房是没有18层的,但奇怪的是,幸福小区9号楼的电梯里却有18楼的按钮,只是它永远无法被按亮。
据说,是电梯厂家的疏忽,最后还为此被开发商扣了一笔尾数。但说也奇怪,整个小区几十号楼,只有这一栋楼出现这样的“闪失”,住户们一开始颇有微词,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并淡化了。
但诡异的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却陆陆续续表示,自己和18楼曾有过交集……
1601——看见。
苏诗云刚到家不久,手机就有信息进来了。
吴宥:我给你点了外卖,你记得吃,一定要照顾好身体,爱你。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甚至理不清他究竟是如何忽然之间又从天而降的。
仿佛从未分开过。
她回复:多谢好意,我已经用过饭了。
吴宥:明早我带爱心早餐送你上班。
她顿时有些烦闷,回:不用。
吴宥:如果我坚持呢?
苏诗云:我们已经分手两年了!
吴宥:可我从未答应啊。
还附加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苏诗云:那么请问,这两年里你在哪?
吴宥:诗云,这两年我心中从未放下过你。
她冷笑一声,放下手机不再去看。
未过多久,门铃响了。
她心想大概是她点的外卖到了,却没想到门外的人竟是吴宥。
“你怎么来了?”她皱眉,本能地就要关门。
她已经和他毫无瓜葛。
吴宥抵着门,赔着笑,说:“我就是想你了,忍不住想来看看你。”
这话,两年前怎么不说?
两年前她托人转告说分手,他没有问为什么,甚至连个信息都没回复,然后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一心只想关门,但他凭着力气怎么都不肯罢休,死缠烂打:“诗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
“你放手!”她气红了眼。
而他仍自顾自说着:“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了,诗云,你再信我一次!”
他甚至伸手想要将她拽入怀中,她左躲右闪,又要防着他闯入屋内,整个人狼狈困顿至极。
“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诗云,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口中反复说着,一边拽着她往怀里拖。
他的不依不饶让苏诗云心中的愤怒转而为恐惧,她不想妥协,却也怕万一他情绪失控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她多么希望隔壁的单元有人能闻声而出替她摆脱困境,可眼下……
吴宥对她的钳制忽然松了开。
她踉跄一退,大口换气,身体还下意识地堵着门口。
她眼中有泪,心有余悸。
忽然听见吴宥忿忿地叫嚷着:“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
另有一道淡淡的男性嗓音响起:“人家一直让你放手,你为什么不放?”
苏诗云一怔,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削的陌生男人正扣着吴宥的手臂不放,说话时目光却温和地瞥向她,唇际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她:“你还好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又望向吴宥,轻声却极具威慑力地说:“你要是再敢打扰这位小姐,你碰她哪里,我就废掉你哪里——”
说着,只听“咔”一声,伴随而起的就是吴宥的连声惨叫:“啊啊啊——我的胳膊!”
“滚!”
吴宥阴鸷地扫了一眼苏诗云,面上早已扫去起初的热切和殷勤,连口气也不善起来:“没想到你当了两年瞎子,倒是不甘寂寞,这又是你什么时候找上的?算你们狠!我们走着瞧!”
他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又忙不迭地狼狈离开,生怕男人又卸掉他另外一条胳膊。
吴宥离去后,苏诗云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向陌生人道谢:“谢谢你,你也是这栋楼里的业主吗?”
他向上指了指,说:“我住楼上,刚不巧按错楼层,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到你们在拉扯,就多管闲事来看看,唐突了。”
“哪里,真是多亏了你!”
她以为客套完男人就会离去,却发现他依旧杵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她被望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苏诗云不自觉地抚了下眼角,不知想起了什么,唇畔露出略复杂的笑。
她有一双坎坷的眼。
“谢谢,”她再次道谢,“下次有空请你喝茶。”
“好。”男人转身去按电梯。
“再见。”她关上门,也关上这一日的心惊与不安。
在那之后,苏诗云偶尔也会在电梯里遇到那位先生,有时会相互点头致意,偶尔寒暄几句。只是她渐渐发现,邻居先生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而他自己却仿佛不自知。
她听说前一段时间楼里曾出现过杀人犯……一想到这里不由毛骨悚然。
因为慌张,出电梯时差点自己绊倒自己,邻居先生好心一扶,脸上依旧是淡而有礼的笑意。
“谢谢……”
今天有冷空气,温度骤降,他只穿了一件薄T恤,隔着衣料她都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凉。
他笑了笑,电梯门在她身后合上。
好友来电,问最近吴宥有没有继续找她的麻烦,语气颇为担心,说他在外放了话不会让苏诗云好过。
苏诗云不是不担忧,毕竟她独住,隔壁的单元目前好像还没人入住,真要发生点什么事,她可谓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好友再关心,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要不我过去陪你住几天?”
“不用了,你一个孕妇,来了我更不放心。”她婉拒好意,一边拿出钥匙开门。
与此同时,隔壁单元的门忽然打开了。
吴宥脸上的笑在她看来几乎丧心病狂,她心惊肉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一秒,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一把抽出钥匙,转身就往楼梯间跑,拼了命地层层而下。
她冲出大楼,跑到人多的地方,这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吴宥好像没跟过来,幸好!
可他现在就住她隔壁,她总不能一直不回去……
远远地,忽见一人连滚带爬地从9号楼里跑了出来,嘴里惊慌失措地叫着:“诡啊!有诡啊——”
苏诗云怔了怔,那人不就是吴宥?
有人围过去,间或有人发出讪笑声,好像在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吓到尿裤子,也实在是丢人现眼。
苏诗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显然吴宥被吓得不轻,他缓过劲来以后根本没理会周遭的人在说什么,而是继续逃命般地跑了,仿佛再晚一点就小命不保。
诡,有没有她不知道。
但,传说9号楼里有层神秘的18楼她倒是听说过……
吴宥受到的惊吓,会和18楼有关吗?
但她在这里住了几年,根本没遇到过任何反常的状况啊。
就在那之后,吴宥又消失了,如两年前一般无声无息的,仿佛不曾出现过。
苏诗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没过几天,苏诗云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她快步走进大楼,躲进楼梯间,趁着对方在电梯口张望的时候,举着包就打了过去。
“吴宥你这个死变态!我让你跟我让你跟——”
她本想打完就跑,再不济就只能搬家来摆脱他的纠缠。
对方发出吃痛的叫声。
竟是位老妇人。
苏诗云一愣,连忙向对方道歉:“不好意思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没事没事。”那位妇人摆摆手,转而面向她,微微一笑。
笑中竟然带着泪。
苏诗云更加抱歉:“我下手太重了,要不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妇人握住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她带泪又带笑的双眼直直地望着苏诗云的眼,久久。
“抱歉,我不该来打扰你的,可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想我家小东了,我就是想来看看……”妇人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诗云心下顿时了然,她反握住妇人的手,邀请道:“阿姨,到我家坐一会儿吧。”
苏诗云因意外失明,等了两年才等到捐献的眼角膜才得以重见光明。
在这两年里,吴宥毫无音信,她尝尽世事冷暖。
但她却不知道,是捐献者指名要将眼角膜捐献给她。
妇人正是那位捐献者的母亲。
她的儿子小东,已因癌症末期逝世。
只因一次连她自己也不记得的小事——她曾在医院里撞到了人,被对方指着鼻子谩骂了很久,然后有人挺身而出,替她解围,帮她捡起散落的病历和资料,还请她喝了一罐饮料。
他大概就是那时知道她的名字和病况。
“你要好好想想,如果有一天你重见光明,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到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认为自己等不到那样的一天。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不放弃,希望总还是有的。”
一年之后,她终于等来了他口中的希望。
妇人说,在治疗期间,小东一直很积极、很乐观,所以他也比医生预计的存活时间久了半年多。
“小东很善良,也很勇敢。”苏诗云抹去眼角的湿润,“阿姨,您有他的照片吗?我可以看下他长什么样吗?”
“有的。”妇人点点头,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她。
照片里,他一手卷着书,一手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嘴角微微上扬温暖的弧度,只是瘦得让人心疼。
苏诗云发现,这个人,她见过——
他说:“我住楼上,刚不巧按错楼层,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到你们在拉扯,就多管闲事来看看,唐突了。”
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时间倒回到一年多前——老妇拿出她死去儿子照片,看完我愣了,前几天帮过我的邻居。
她被人骂得头晕目眩,然后有人轻轻扶住了她,温声问:“你还好吗?”
他问:“你要好好想想,如果有一天你重见光明,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不放弃,希望总还是有的。”
至今日,这声音主人一明一暗两张面孔才终于重叠在一起。
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会不自觉地盯着她看。
难怪每次遇到他的时候电梯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难怪那天,吴宥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直喊“有诡”。
……是你,对吧?
小东。
妇人呆呆地望着泪流满面的苏诗云,“孩子,你……怎么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告诉妇人,她已经见过小东,和他打过招呼,又再次受他帮助。
妇人走后,苏诗云独自在电梯门口待了很久,她总时不时地抬头去看天花板,在心里问:你说你住楼上,是18楼吗?
我……还能再看见你吗?
隐约的,她仿佛看见了他在对她笑,目光依旧直白且固执地直盯着她,声音温热而指尖冰凉,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作品名:《神秘十八楼之看见》,作者: 途歌。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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