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鄉音是一個人無形的身份證。一聽見熟悉的河南話,在外河南人馬上就感受到家鄉的親切。雖說河南話大部分都比較好懂,但片區之間依然有著千變萬化的差別。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口音即籍貫

河南話屬中原官話,西南雲南貴州到西北新疆,從湖北到黑龍江邊界,多半個中國人大約都能聽得懂。

河南話簡潔明快,一句“中”,涵蓋意思深遠。一聽“中”就知道是河南人,帶著濃濃的鄉愁。

聽到鄉音,頓使人親切起來。河南話用字簡略,一聽就懂,如浚縣說“蒼蠅”,說“蠅”。

1963年馬季來河南浚縣搞“四清”,體驗生活,就專門學說浚縣話。用河南話說相聲,也逗得聽眾哈哈大笑。

就河南話而言,南北走向語音變化不大。南樂縣地處冀魯豫三省交界,與河南省大西南的南陽市新野說話基本一致,與河北省都屬華北語系,與普通話接近,只要你說得語速不太快,一般都能聽得懂,交流起來沒有什麼困難。

但各地也有地域差異,形成獨特的語音語調,十分有趣。

如浚縣話說“牛”為“ou”:“ou肉”, 說“小孩兒”稱“黑由”,“筷子”說“筷油”。他們一說話就知道是浚縣人。

著名老一輩詩人李季有句很經典的話,“口音就是籍貫。”我很讚賞。

過去我們中國是小農經濟,人們過的是自給自足生活,有的人一輩子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不少人甚至沒有去過縣城,他們在自己生活的圈子裡耳濡目染,口音一輩一輩傳下來。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他們自己創造的口語,其他地方的人未必能聽得懂,但並不妨礙在自己一畝三分地流行。

如“肯節眼兒”(關鍵時節),“唆臉”“吮(shun)臉(不要臉,不顧臉面),“不順趟”(不配合,不入流),“客僧”(可惡),“寇”(性格暴躁)······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語言,言簡意賅,本地人一聽就明白是什麼意思,這就是個性化語言。

有的語音是古音。如大(dai)名縣,南樂縣。樂是古音,是語言古化石。現在南樂縣的老百姓仍說南洛縣。

《水滸傳》智取生辰綱故事發生地在南樂縣。北師大附中著名歷史教師紀連海在山東的一次講學中說,大宋《宣和紀事》記載晁蓋吳用等人劫取生辰綱後,光顧得高興了,把酒桶遺忘在了黃泥崗。

楊志酒醒後,發現酒桶上有記號,告到了南洛縣衙,縣令根據字號很容易就破了案。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一聽鄉音就特別有親近感

河南省東西方向語言變化較大。

南樂縣東部邊界有一條南北走向的河叫沙河,沙河以東歸山東省莘縣,莘縣就是典型的山東話,“你說說”就是“你否否”(nifofo),“喝非非不開(hefeifeibukai),吃饃饃不服(chimomobufu)”(喝水水不開,吃饃饃不熟)。

沙河以西是南樂縣,就是普通的鄭開河南話。

就拿豫北來說,從東向西越向太行山走,差異越大,如安陽與內黃縣、湯陰縣搭界,說話就不一樣,內黃湯陰話就是普通河南話,屬鄭開口音。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而安陽話語調不一樣,不像普通河南話的兒化韻,而是把“兒”字說得突出明顯,如麵條兒(miantiaoer)。

從安陽城再往西走10幾公里到清末兩廣巡撫馬丕瑤的家鄉蔣村和豫北第一重鎮水冶一帶,水冶話又與安陽話迥異,既不與西鄰林州話相同,又不與安陽話一樣,形成獨特的水冶話,而且有獨立的語詞,如河南人說逛街,水冶人說“浪浪”。

我經常有這樣的感觸,一聽鄉音就立即拉近了人們的距離。我常常問操鄉音的人是哪裡人,甚至直接問人家是哪村裡的。如是老鄉立即就熱情攀談起來。

為此我還受了一次騙。那年一個操與我一樣話音的人,說是岳父村裡人,做手擀麵生意,我還領他來家吃飯。

後來他說孩子上高中,做眼睛手術,急需用錢,我爽快借給了他錢。

一次路過他租住的地方,順便探望,房東說他借了一大片窟窿,偷偷跑了。讓兒子把我好一頓奚落。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林州景點拿林州話當門票

林州話是典型的太行山邊話,與同處太行山邊的河北省涉縣一致,但又與焦作市的獲嘉縣也不一樣,他們的話屬晉語系。林州人說話口音較重,如說“大米飯”,說“多米發(duomifa)”,“分數”說“風數”(fengshu)。下小雨是“克應小雨”。

上高中時我班有一個林縣同學,操一口林縣話,因此許多同學熟悉林縣話,聽得多了就覺得林縣話很好聽,並不難懂。

20世紀80年代在北京火車站,突遇一場雷陣雨,在車站廣場上等車的人,一下子湧到候車室。那裡有一大批揹著行李捲等車的民工,他們一說話,就知道他們是林縣人。一問果然是,覺得很親切。

林州人很厚道,後來接觸的林州人多了,愛屋及烏,我也學說林縣話。遇到林州人也跟著說林州話,弄得他們不知真假,問我“你是挪鄉的?”我就哈哈大笑起來。

前幾年,聽說林州的旅遊景點對本縣人免費,你只要說幾句林縣話,就放你過關。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有一個林州小夥子娶了外地一個姑娘,新媳婦來了,一家子人陪新媳婦到家鄉的景點旅遊,把門的讓她說幾句林州話,她不會說,那人也認真,就是不讓她進。

這把門人把林州話真的當籍貫了。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土得掉渣的河南話

會不會逐漸消失?

就一個縣而言,總體語言一致,但也有小範圍地域差別。如南樂縣城東說話好掛“啦”,“去哪兒啦?”“zhua啦”?縣西北寺莊鄉一帶說話好帶“得(de)”,如“緶得”(biande)“柿得”(shide);“出紅薯”說“珠紅薯”(zhuhongshu);衛河西的梁村鄉一帶說“饃”,稱“乾地”(gandi)。

而南樂縣西的近德固鄉、元村鎮一帶又與其他鄉不一樣,民間流傳著一個段子,很有代表性:一個支虛(書),手裡拿著一本虛 (書),嘴裡啃著玉虛虛(玉蜀黍),還趕著一頭駒(豬),駒(豬)跑到紅虛(薯)地裡拱紅虛(薯)。所以即是同一縣的人,一聽說話就知道她是哪一片地方的人。

口音因地域的不同形成了特殊性,“身在異鄉為異客”的人,一聽鄉音就感到非常親切,鄉音拉近了地緣關係,立即拉近了兩人的心理距離,親熱起來,陌生感很快消失。

改革開放後,全國人民由於工作、學習、生活大遷徙,天南海北的人大串聯,比“文化大革命”時期的大串聯還要廣泛得多,而且時間要長的多。

雖然普通話是主流,但一些年齡較大的人,一時也改不了原有口音,所以各地會出現不同的口音,但是,人們在交往的過程中也會互相學習,互相影響,口音也會空前融合,地域口音逐漸淡化。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各地的語音相互衝擊、相互影響,逐漸褪去原來的音調。我覺得安陽話就比50年前的安陽話要弱化的多。

所以安陽一次收藏安陽話活動就要求,三代均是地道的安陽人,沒有外出的經歷者。

現在的孩子從上幼兒園起,就學普通話,以前羞於說普通話的老人認為外地話誇,不認同外地話。

現在為了帶好孫輩,重新操起了上學時學的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孩子則經常糾正爺輩的讀音,成為常態,時代為普通話的普及打下了良好基礎。

以後隨著上學,外出工作機會的大大增加,老一代人漸漸退出歷史舞臺,說話口音的地域差別將越來越小。

不少人已不說家鄉話,改說普通話了,已經聽不出是哪裡人了,這大概是社會進步的一個標誌吧?


河南話,到底是土還是雅? | 豫記



李恩義 | 文



李恩義,安陽市作家協會會員、古都學會理事、文史論壇成員。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