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搞一個活動,好朋友珍是負責人,我負責操心大家吃飯的事。活動搞完以後,大家又在排練一個節目,是一個舞蹈節目,她們穿一身紫紅色的衣服。我也被選上要跳舞,但排練時,我因為忙著招呼大家吃飯的事情,還沒有顧上,我只是到了最後在隊伍旁邊練了幾下子,感覺挺難學的。想著自己是她們年齡中最大的,要不然就不學了吧,又一想,管他呢,選上了就學,學學就會了。就想著下來以後,找誰好好地教我一下,我多練練就會了。
她們練完以後都走了,吃的稀飯等還有一些,珍和另一個朋友還沒顧上吃。想著給她們一人盛一碗,但發現乾淨的碗只剩一個了,我說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去西關什字去拿,然後就出發了,走到路上就有點著急,想自己怎麼這麼傻呢,洗一個碗,用不了兩分鐘,我為什麼要去這麼遠的地方去取呢?從西關什字來回要一個小時的路程,這取回去都什麼時間了。但已經走出來大半段路了,也就只能往前走了。就想著取到碗以後,看一下能不能找個自行車騎上,這樣時間也許會快一點。
邊走邊想,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傻,常常在事情過後,才反應過來怎麼做最好。現在也沒辦法,感覺快到西關十字了,就是半天到不了,自己想走快一點,但兩個腿也走不了那麼快,感覺腿有點發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想到一個小時就焦慮。
又想她們兩個人也沒有提醒我,還有在那裡等我取回去。我還有那麼多的東西需要收拾,就想趕快取上碗了往回趕。
後來,終於到了取碗的地方,拿了一個全白的搪瓷碗就往回趕,趕到現場一看珍吃了一碗稀飯,現場一片狼藉,人全走完了。那個沒吃的好朋友也已經離開了。我兩腿發軟,四肢無力,看到這樣一個爛攤子,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在一個長條椅子上坐了下來,看到剩在鍋裡的大半鍋白米稀飯,也很無奈。還是開始收拾吧,因為實在也沒有人幫自己,就一點一點開始收拾。
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看到她們剛才練過舞的地方,似乎還留下了那些紅衣女們的影子,想著那些美妙輕盈的舞姿,心中的愁煩就瞬間不見了。
我總感覺自己的節奏感有點差,跳起舞來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才能學會剛才的舞蹈。這樣想著想著碗筷也慢慢被自己收拾歸整齊了,感覺到收拾這些東西似乎也是有節奏和韻律的,似乎這種韻律和舞蹈的韻律有某種契合。剛才的舞蹈,它的節奏像是快板,收拾鍋碗瓢盆就有點像是行板,這兩種節奏搭在一起,似乎就是有張有馳的一個合奏樂。感覺到這些的時候,我有點興奮,幹活也挺迅速,不一會兒就看到潔白的碗筷各就各位,整齊如一地擺放在了碗櫃上,而我就像一個穿梭於廚房的愉快的小燕子,東擺擺西弄弄,整個廚房被我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這時,一個長柄的不鏽鋼的炒勺,躍入我的眼簾,似乎喪失記憶的我,突然恢復了記憶一樣。對了,這就是上次冼星海用來做指揮棒的勺子啊!看到它我非常興奮。
那場音樂會的畫面,一下子就浮現在我眼前了,我是站在維也納音樂廳的二樓,觀看他的演出的,我依然是一個圍著圍裙的工作人員。也許並沒有人會關注到我,但我始終記得那次演出的場景以及每個人興奮的表情,太激動了。
每次回想起那個場景,我洗碗的速度都會加快,渾身的細胞都像是被激活了一樣,這是我此生看過的唯一一次音樂會,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消失在人海中的冼星海,但他永遠活在我心裡—一個廚娘的心裡。
音樂成了我生活的一個音符,每當我疲憊不堪的時候,音樂會讓我再一次回到生活中,面對那些鍋碗瓢盆,我就會異常興奮,我感覺自己不是在做飯,而是在用鍋碗瓢盆演奏著美妙的音樂。
每當人們吃飯用餐的時候,他們就好像是在欣賞著我的作品,所以看別人用餐也如自己欣賞自己的作品一般,很興奮,很開心。也許沒有人會關注一個廚娘,但是,沒有人不喜歡美食。
我的快樂永遠是存在我心裡的興奮劑,不斷讓我上癮,成癮。因此,不遠一個小時的路程,去取一個乾淨的碗,付出如此大的努力,只是希望我的作品,只可以配用洗濯乾淨一新,潔白無暇的搪瓷碗盛裝。也許我一直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在別人看來無所謂的事情,在我這裡就好像是清規戒律。
當碗筷清洗完畢,廚房收拾整潔以後,我解下了圍裙,洗淨雙手,撫弄好髮髻,換上潔白的長紗裙,輕盈地走進琴房,撫響了心愛的七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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