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生来就害怕孤独。小时候身边没有人,就会哇哇直哭。长大了一点后,和小伙伴们相处时,最有杀伤力的威胁就是“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中学时,上个厕所也要三两结伴,不管尿点是不是一致,路程是远还是近,反正要有个伴,沿途有人说说话也好。
而且无论何时,朋友多都是一个人可以引以为豪的点。
以前,到了周五,每当有人问我周末干嘛,我都会感到很纠结。不是因为我有很多选择,恰恰我的选择只有一个——待在家里。可是,如果我告诉别人真实答案,几乎所有提问的人都会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在说“周末你竟然呆在家里,你也太无趣了吧”,有的人甚至会追问“待在家里干嘛呢”,接下来你回答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是“一个人”,他们就会觉得你好没劲,好惨。渐渐地,我不想说真实答案了。不如扯个谎,扯个什么谎呢?这事让我很纠结。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答案,就是“周末去爬山”。户外运动,积极而又阳光,有组织有小伙伴,不是一个人,这些特点都让人无可挑剔。而且一般人对这项娱乐没什么兴趣,不会因有人想试图加入而导致露馅。
可是后来,日渐圆润的身体很快就出卖了我,为什么每周去爬山还长得越来越胖?同事的质疑问得我哑口无言。
是的,我们很抗拒“一个人”这个事实,尤其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更为可怕。死宅,在通常意义上,是一个自嘲的词汇。在许多人的眼里,它是一种不良嗜好,是一种尝试去融入社会而不成只好自暴自弃的Loser。
一个人有这么可怕吗?在这快节奏的社会,我们为什么那么难以忍受“一个人”?群体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群体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朋友给我们带来了安全感。一个简单的游戏,和朋友一起耍,也可以笑得前仰后合。美国人喜欢开Party,中国人喜欢聚会,喜欢凑在一起喝酒唱歌,你抱着我我抱着他说胡话,释放积攒了许久的压抑。
可是,这些只能建立在一群交过心的好朋友之间。如果是和一群半生不熟的人的在一起,你可能就会体会到“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想必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堆人中,感到浑身不自在。既不能肆无忌惮地吃想吃的食物,也不能自由自在地说想说的话,你要顾及在场每个人的感受。那是一个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局,再尴尬也不能中途逃离,你必须耗到它自然结束。你在喧闹中备感孤独。
经历过一些事后,我渐渐发现,孤独将会是人生的常态。
小时候看过一个恐怖电影,具体的剧情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讲的是主角招惹了一只猫妖,无时无刻猫妖都有可能突然出现,伸出锋利的爪子,眼神中射出凶猛的光,想要主角的命。当然,中间主角借助各种力量,用尽全力杀死了猫妖。可是,猫妖有九条命,要不了多久,就又重生了。于是,主角的人生像个噩梦一样,不得安宁。
当时我很小,看完这个电影后,吓得好几个星期都没睡好,一闭眼就能看到猫妖的眼睛。
如今,当我想起孤独这件事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它。孤独,之于每个人,就像猫妖一样,杀不死,除不尽。
以前,我们以为有亲人相伴,有朋友为伍,可以轻易干掉它。后来我们发现,即使是血浓于水的父母,也有别离的一天。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时刻相伴。纵然把自己投身于群体,孤独也会从天而降。我们必须要学会独处,来对抗人生的虚无。
越长大越会发现,很多事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比如,有一天你下班了,路上有点堵,天阴沉沉的,你心情很差,似乎再堵一下,你就会难受地吐出来。你想找个人聊聊,电话一接通,对方直接来一句“你有什么事吗”。可能,别人现在正忙,也有可能这只是他的口头禅,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会烦呢?是因为交通堵吗,不是的!哪天没堵过,今天并没有比往常夸张。是因为上班累吗,扪心自问,今天也就做了几个表格,并没有多大的工作量。是因为生活压力大吗,事实上钱也够用,哪怕现在辞职了,也能苟活两年。
搜罗一圈,你会发现自己就是没来由的烦,根本就不是事出有因的标准的“烦”。然后,你会发现,和朋友聊天,你根本无法表述出这些无来由的“情绪”。而且,你也担心自己说出来了会被人嫌弃,怕别人觉得自己矫情、做作。
人与人之间有一堵天然的透明的墙,两个人多志同道合、多心灵相通,这堵墙都无法打破。人生中很多的东西,注定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去消化。
我们需要有自己独立的时间,来和自己对话,来分清哪些是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哪些只是在附合潮流,哪些是因为骨子里的爱慕虚荣,哪些是外界粗暴加载在你身上的,只有去除了这些不必要的,你才能找回自己的本真。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该和外界维持怎样的关系,该争取什么,该放下哪些,该弄懂什么,该让哪些随风飘走。
当你拥有了独处的能力后,随时随地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别人来配合,不用酒精来辅助,即可完成一场狂欢。
有一天,你躺在养老院,被人忽视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待了一整天。傍晚,护理人员惊慌失措地赶过来,问你有没有事的时候,你可以从容的告诉他:我刚刚和自己聊了一会天,很有意思,我过了充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