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退伍回鄉路過高中母校，心理又想起那個女孩兒。
還記得高一那年的開學典禮，雖然是下午4點才開始，但是9月的太陽依然曬的人頭皮發熱，江昊拿了一本書打開支在頭上遮陽，左手扶著書防止掉下來，右手手掌託著腦袋，肘彎支在大腿上，臺上校領導還有學生代表依次發言，雖然各個講的慷慨激昂，還是沒能擋住江昊昏昏欲睡。突然腳尖傳來尖銳的疼痛，江昊痛的倒吸一口氣，差點罵出聲，抬頭迎上一雙歉意的眸子，這女孩面容清瘦，額頭鼻尖都有細密的晶瑩的汗珠，齊肩的頭髮，髮質不太好，有些發黃，額角的頭髮垂下來被汗水粘在臉頰，穿著很樸素，唯有一雙眼睛，似有微光，帶著三分歉意七分平靜，江昊覺得自己撞進一潭湖水之中，連腳尖的疼痛也減輕了。
女孩扶起倒在江昊腳尖的凳子，小聲說：“對不起”這女孩開口，語氣帶著疏離，江昊連忙也小聲說：“哦，沒關係，沒關係”，隨後女孩又看了他一眼，貓著腰離開位置，過了十分鐘左右才又貓著腰回來，應該是剛才想去上廁所，起身的時候把凳子帶倒了。
青春就像檸檬汽水，顏色好看酸酸甜甜，一搖晃還會滋滋噴出泡來。
開學典禮第二天一早班主任在班級發表講話：“今天開始正式進入高中，大家現在是同一起跑線，要努力學習，向典禮上得獎的學長學姐看齊，希望下學期的開學典禮上能看到在座的各位站在頒獎臺上。另外，一會兒大家到班門口站隊，男生一隊，女生一隊，咱們排個座位，第一次排座位按高低個排，男生跟男生坐一起，女生和女生坐一起，以後每學校進行一次大考按照成績排一次座位。”
大家到門口站隊，頓時熱鬧起來，江昊之前沒有注意到班級有莫長華這個人，自從在開學典禮上被她砸到腳後，眼睛總是不自覺的找尋莫長華的身影，莫長華個子不高，站在女生一排的第四個位置，頭髮隨意的綁在腦後，雙手自然垂放在兩側，眼睛看著前面女生的後背，安安靜靜的
似感覺到江昊的目光，莫長華回頭看了一眼，嚇得江昊趕緊裝作左顧右盼，心虛不已。
高一很快過去，江昊開朗陽光，時常在籃球場有女生為他歡呼，而莫長華內斂寡言，幾乎沒有朋友。兩人就像兩條直線，從不同的方向走來，在一個點交叉後很快又越走越遠。
又是9月，中午休息的時候坐在教室裡看著新生入校，江昊想起一年前的莫長華，像是心理某個角落裡有根線被輕輕拉扯，他趕緊搖搖頭要擺脫這種感覺。突然一道身影走進視線，不，應該是兩道，莫長華身邊還有個高大的男生，他認識這個男生，叫徐顯，要說皮囊長的不差，很多女生認為他是校草，是學校裡的名人，成績倒數，打架鬥毆，逃課早戀，每次開會上臺的次數堪比全校第一名的優等生，不過是作為反面教材的，經常被通報批評，是教導處的常客。之所以這樣的人還沒被開掉，那是因為他有個給學校贊助的老爸。
“莫長華怎麼跟他走在一起？”江昊看見徐顯遞水給莫長華，被莫長華推開，心理暗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年頭劃過腦海又被自己嚇一跳：“莫長華是天鵝嗎？醒醒，醒醒，那頂多是隻麻雀！”
徐顯對莫長華的追求來的很突然，而且轟轟烈烈，國慶節放假的那個下午，江昊收拾好書本回家，老遠就看見學校大門口人頭攢動，還有更多的學生往那邊過去，好像有什麼大熱鬧發生，身邊有兩個女生一邊小跑一邊興奮的說：“徐顯真男人，也不知道哪個女生這麼幸運，簡直太幸福了”“是啊，是啊，之前聽說徐顯跟校花有點意思，難道是對校花表白的？”
江昊也快步往人群的方向去，只見校門口左側立著功績碑的一處高臺上，徐顯拿個喇叭站在上面，眼睛看著往這邊走的人群好像在等待主角的出場，他不時低頭問挨近他的幾個男生：“怎麼還沒來？”
“快了，快了，往這邊來著呢”其中一個回到。
“那個是不是？”徐顯指著一個方向激動道。
旁邊有個男生連忙也上到臺子上順著方向看去“是的是的，準備開始”
下面的幾個男生連忙拉開一道橫幅上面是：“長”路漫漫，請讓我陪你！下面一片起鬨聲，此時江昊的心裡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自我否定“不可能是她，他們不是一路人”
“莫長華，若水三千，我只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此時莫長華剛好走到跟前，徐顯明顯是這方面的老手，時間把握的剛剛好，他從臺子上跳下來，單膝跪在莫長華面前，一手扶著膝蓋，一手遞上玫瑰花。
“答應他...答應他...”起鬨的聲音此起彼伏。
江昊的心莫名突突直跳了：“莫長華瞭解他嗎？該不會答應了吧？”
“為什麼是我？”莫長華輕聲問。
“我說不出為什麼，你跟別的女孩都不一樣，我心疼你，讓我關心你好嗎？”徐顯真誠的說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可憐，更不想早戀”莫長華語氣平淡，“而且我剛才讓同學去通知教導處，教導主任應該快到了”
像是回應莫長華的話，人群裡有人喊到：“啊，教導主任來了！”
“徐顯，你在幹什麼？”教導主任一聲厲喝“還有你們，看什麼看？不想回家了嗎？”
“這可是放學時間，而且我是在校外。”徐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你…你…你跟我到教導處。”教導主任氣的說話都結巴。
“不去，我喜歡的女孩兒還沒答應做我女朋友”
“哪個女孩？”教導主任看了一圈，人群的目光都看著莫長華，主任便指著莫長華“還有你，一起去教導處”
莫長華扭身朝教導處的方向走去。徐顯一看莫長華，對身邊幾個人說道：“你們把橫幅收起來，我去追你們嫂子”，隨後也往教導處的方向跑去，教導主任反而落在後面，氣的直搖頭。
人群漸漸散了，江昊躊躇了一會兒，也往教導處的方向去了。
一個多小時後徐顯和莫長華才一前一後的從教導處出來，莫長華抬眼看到江昊，雖帶著疑惑，卻也沒有問。徐顯鬱悶的擋住莫長華的路：“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的”莫長華堅定的回答，向左一步繼續走。
“為什麼？”徐顯轉身跟上來委屈的問。
“因為找不到喜歡之處”
“好，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你，你可以不做我女朋友，但是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徐顯很快改變方向“也許有一天，你會喜歡我”
江昊看著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走遠，連插一句話的勇氣也沒有。
徐顯的表白以失敗告告終，從那次之後，徐顯除了每隔兩天來班級找莫長華以外，竟然沒再跟其他女孩曖昧，學習成績也有了很大提高，聽說他爸爸高興的又增加了贊助費。
高三的學習緊張起來，模擬考試越來越頻繁，直到高考結束那天，江昊看見莫長華在學校門口等人，腳邊兩個大包裹，猶豫了又猶豫，終於下決心過去，剛抬腳，就聽見
“小花，你怎麼在這兒啊？”是徐顯：“哎呀，我找你半天，我幾個哥們兒叫晚上聚聚，以後可能相聚的時間少了，晚上吃吃飯，唱唱歌，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沒興趣，我爸一會兒來接我”莫長華平靜的說。
“你之前不是說只要我好好學習，看上大學就給我一次被考慮的機會嘛？我這次肯定能考上。”徐顯帶著點撒嬌。
莫長華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她的眼神好像在說：“打算失去這個機會嗎？”徐顯悻悻的閉嘴，無辜道：“不去就不去唄，反正填志願的時候，我會跟你填一個城市，總有一天你會答應我。”
“你可以走了嗎？我還要等我爸，我不想他看到你”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回去記得給我發消息”徐顯走了，莫長華轉頭看向江昊，然後走過去輕聲問：“你很喜歡這樣默默觀察嗎？”
江昊如同被人點到定身穴位，腦海裡閃過那年被砸痛的腳趾頭，那天排隊時隨意綁起的頭髮，被表白那天的“為什麼是我？”等等畫面，這個女孩子原來已經深深刻在腦海裡。
“我…對不起”江昊吶吶的說。
“為什麼道歉？”莫長華凝視他。
“我…”江昊覺得口乾，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你膽小？你優柔寡斷？你看不清自己？你這樣的人註定得不到愛！”莫長華的語氣依舊平淡，這大概是她跟江昊說話最多的一次。
莫長華是什麼時候走的，江昊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莫長華那平淡的語氣好像夾著冰霜刺痛了自己的心。
之後再沒見過莫長華，也許在陌生的城市有徐顯的陪伴她不會孤單，也許大學的壓力小一些，她能交到好朋友，或許他了解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