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渺小,有时需用一生去实现自我救赎

这部书的基调,不似迟子建此前的作品,有点沉郁,有点忧伤,以至于读完全书后,感觉有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好想大哭一场。

《烟火漫卷》|人本渺小,有时需用一生去实现自我救赎

作者 迟子建


在新书发布会现场,甚至有读者提出说,是不是迟子建把创作的视角从乡村转向了城市?

评论家李敬泽说,每一个个体内心都是隐秘的,充满秘密的,站在对面的两个人,谁能够说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呢?

第一遍读《烟火漫卷》时,被其中稍有繁琐的情节绕进去,好似围绕一个“找寻”的主题,但在浩瀚的人世间的,找一个人难,自我迷失了之后,找寻自我更难。

而通篇都在讲述一个主题——救赎,自我的救赎。

男主人翁刘建国,一生未婚,因为心中有更为重要的使命去完成,而无法顾及家庭。年轻时的他响应国家号召,成为上山下乡的知青。在这个过程中,有次返程,本意做好事,把好朋友的幼子从农垦地方带回哈尔滨,不想在到达终点站时,孩子丢失,给孩子的父母,造成极大的创伤,所以刘建国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帮朋友找回孩子,为了这个决定,他一生未娶,为了这个决定,他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专门找接触人多的工作,但苦苦追寻了三十多年,仍旧未果。

这样的开始,对每一个读者来讲,都是一个悲剧的开头。而作者通过自己一直来书写的风格,将悲情的故事柔化处理,让人在字里行间感知到一种“人”的力量,一种“爱”的力量。她用文学性书写,让我们看到人性的“恶”,也让我们看到人性的“善”,让我们读到人隐秘的一面,这世间的美好,是多数人所选择的善良。

《烟火漫卷》|人本渺小,有时需用一生去实现自我救赎

烟火漫卷


茫茫人世中,人们在找寻着价值,也找寻着自我

故事的大背景,发生在哈尔滨,这个从来不缺乏故事的城市。故事主线明晰,人物关系简单,时间跨度大致四十余年,主题便是“寻找”。男主人翁刘建国寻找丢失的孩子,女主人翁黄娥为自己的孩子寻找“父亲”,翁子安用几乎所有成长的时间来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中老年夫妇刘骄华试图寻找婚姻中曾有的美好,榆樱院里的住户小刘和胖丫用力的在尘世中找寻自己的位置……俗世浮尘喧嚣,每一个人都那么迷茫,每一个人都又那样目标明确,用文学的书写镜鉴现实,每一个人都在用力的活着,试图借此改变境遇,可以体面的面对漫长的人生。

烟火漫卷的城市里,是安静又是喧闹的。大家或是经历着现实的迷茫,或是经历着精神的迷茫,也正是这样坚定的追寻、焦灼的等待,让生命有了更多厚重的解读。

人们在找寻外界、探寻外部边界的过程中,其实也是寻找自我的过程。

相比探求世界,自我救赎是一生更难的修行

围着“自我救赎”这个主题,作者为刘建国和黄娥附加了更多的故事长线。刘建国用几乎一生的时间来寻找他不小心弄丢的孩子,一直怀着一种愧疚的心理在生活,他丢了最好朋友的孩子,他总觉自己不配有平常人的生活。而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这样的问题,直到有一天,这个问题突然被提出,他才知道自己被隐秘了五十余年的身世,以及另一重更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浮出水面。

但合上书自忖,作者又何尝不是给我们一层层的剥开一个个隐秘的故事呢?男主人翁刘建国的职业是一种隐秘的职业——爱心车司机,黄娥丈夫的存在一直扑朔迷离,丢失的孩子线索若隐若现,刘建国的身世,以及曾经掩埋在心灵最深处最令人不齿的过往……

也正是这隐秘的故事,让刘建国这个本身被塑造成“伟光正”的一个角色,一下子跌落到泥淖中,开启了另一个层次的精神救赎,也把小说对人性的架构,从世俗的“找寻”上升到“精神上的找寻”,去探求自我,去进行灵魂的救赎。

读到小说这个层次时,在叹服作者对小说的构思时,也不免会慨叹:“好惨一男的”。

一直在找寻着他人,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许这样本来心中满溢的人,会陷入突然的黑洞般的空虚。

当下即生活,最暖人心的,是在俗世中,人们可以选择善良

《烟火漫卷》|人本渺小,有时需用一生去实现自我救赎

刘建国是通过朋友于大卫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于大卫是丢失了的孩子的父亲。

善良的于大卫不想再看到朋友一生背负着丢失孩子的罪责“无意义”的生活下去,于是把刘建国哥哥去世前给他讲过的,关于刘建国的身世,统统讲给他听。

他本不姓刘,只是父亲收养的一个孩子,具体收养信息不详,只是知道他是日本人的遗孤,曾经在东北的日本开拓团。所有的信息只有这些,本以为还有家人的他,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所以,他决心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回到自己造下孽债的乡村,用自己的余生,去照顾一个自己曾经无意间伤害过的孩子。

而这无意的伤害,成为一个人“人性恶”的短暂表现,却会让一个人用一生去背负“恶”果,去承受内心道德的鞭挞。从整部小说看,早期“伟光正”的刘建国,到后面被视为背负着“邪恶”需要去自我救赎的人,才真正是生命意义中烟火漫卷的温度及要义。

或许,人生有无数个瞬间可以选择邪恶,而令人欣慰的,是他选择了善良。

因为每一个人的点滴善良,才汇聚了可以照亮世界夜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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