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卑斯山的夏風輕輕吹過,在瞬間消失無蹤。
記住的,遺忘了,
只留下一地微微晃動的,樅樹的迷離,
還有那聲稚氣的,“你好,爺爺!”
她在無意中降臨,卻為他幽暗的生命,帶來溫柔美好的光亮。
可是最初,被孤獨囚禁的阿爾老頭卻渾然不知。
一間逼仄的小木屋,一張吱吱響的單人床,還有一把殘破的木椅,似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就連湛藍天空中,盤旋的山鷹一上一下,發出悠遠的鳴叫翻越雪峰的壯美景色,
在他手中,都被當作一張發黃的畫布扔進爐火。
突然有一天,當囚籠的門被一個叫海蒂的小女孩推開,阿爾老頭嚇壞了,
手足無措得竟然暴怒起來,以至大喊大叫:“滾!滾遠點!”
海蒂是阿爾從沒見過的孫女。
海蒂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收養了她幾年的姨媽,把這個小拖油瓶推到阿爾面前,
嘴裡嘟囔著“上帝,請原諒我”,頭也不回地滾了。
海蒂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兒滾,但她沒哭也沒鬧,只是扭過頭眼巴巴地對著爺爺。
可爺爺卻轉身走進屋子,狠狠地關上了身後的門,上了鎖。
那一晚,雷雨交加,海蒂孤零零地躲在羊圈裡,摟著山羊睡著了。
第二天看到提著木桶走進羊圈的阿爾,她卻開心地叫道:
“早上好,爺爺。”
海蒂毀了阿爾的世界,他憤怒而冷漠,心煩意亂。
可是,阿爾是海蒂的爺爺啊,小木屋是海蒂的家,海蒂好開心,她也好喜歡山裡的生活:
喝爺爺剛擠下的羊奶,用冰川的融水洗臉,
在明媚的陽光下牧羊,在柔美的月色中躺在草垛裡......
漸漸地,爺爺開始接納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孫女,他親手為海蒂做了一把小椅子。
冬天,大雪把整個阿爾卑斯山裝扮得銀裝素裹,爺爺駕著雪橇,帶著海蒂衝下山谷......
海蒂走進了爺爺的世界,爺爺世界裡的囚籠不知不覺地湮滅了,幻化成五彩繽紛的大自然。
山鷹也從灰燼中飛回畫布,又從畫布中飛上湛藍的天空。
海蒂還交了個好朋友,有點呆呆,嘴饞饞的牧羊娃皮特。
他知道山裡最好的風景,他能模仿鼴鼠的叫聲......
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玩,在高山草甸上打滾,在冰川融湖裡戲水,把紅紅的漿果碾碎了塗在臉上......
海蒂覺得自己真是好快樂呀!
可是,就像阿爾卑斯山變幻莫測的天氣,海蒂的不幸也不期而至了。
有一天,海蒂那位滾掉的姨媽又突然滾了回來,她要把海蒂送去法蘭克福一個富人家裡,
“海蒂甚至可以和他們的女兒一起去上學。”
她一邊勸說爺爺,一邊還警覺得和這個怪老頭保持著距離。
而現在的爺爺已經根本離不開可愛的海蒂了。
於是姨媽再次被爺爺罵滾了,可這一回,她又哄又騙,居然趁爺爺不備帶走了海蒂。
當爺爺發現海蒂不在了,瘋狂地追下山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爺爺傷心極了,他步履蹣跚的向山上走去,雙眼噙滿淚水,
“你好,爺爺!”他耳畔只留下這一聲呼喚,那是多麼純淨的聲音啊!
電影《海蒂和爺爺》,取材自瑞士偉大的兒童文學家約翰娜·施皮裡(Johanna Spyri)夫人的長篇小說《海蒂(Heidi)》。
1881年,她用四周的時間,寫就了這個發生在自己家鄉的故事。
一百多年過去了,無數的人生匆匆而過,
但海蒂的故事卻像阿爾卑斯山峰頂亙古不化的積雪,時至今日仍散發著柔美而晶瑩的光。
海蒂本應是個悲苦的存在,她兩三歲就變成了孤兒,在唯利是圖的姨媽家寄人籬下。
但她卻從來沒有怨恨過任何人,不管生活在它面前展現出怎樣的猙獰,她都還以燦爛的笑容。
再次見到遺棄過她的姨媽,她仍然會歡快地跑過去擁抱。
村裡的人都傳說爺爺曾經殺過人,談之色變,但海蒂卻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她跑過去緊緊摟住爺爺的脖子,乖巧地說,“晚安,爺爺!”
使那個不苟言笑,親身經歷過血腥戰場死亡與殺戮的爺爺心都化了。
牧羊娃皮特的奶奶雙目失明,滿嘴的牙都掉光了,吃不了乾麵包。
海蒂看在眼裡,她問爺爺,“我們是很幸運的人,是不是?”
施皮裡夫人在書中寫道:
“我們自己擁有幸福的時候,就忘了那些應該幫助的人。
上帝使我們這麼幸運,我們更應該去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
在富人家,在擁有殷實卻刻板的貴族式生活裡,
在擁有高傲的家庭女教師,身著燕尾服的管家,像蜜蜂一樣忙碌的僕人,在皮特認為的“宮殿”裡,
海蒂每次吃飯都要偷偷藏起一個軟軟的小麵包,因為她要帶給皮特沒牙的奶奶吃。
富人的獨女克勞拉,身患殘疾,只能整日坐在輪椅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但海蒂的到來卻為她推開了一扇窗。
海蒂推著她走進骯髒的貧民窟,她們看到豬崽子們在泥地裡拱來拱去,
她們還買了一窩剛出生的小貓咪,把古板的女教師嚇得爬上了樓梯的扶手。
海蒂就是一個天使,不管身在何方,都能溫潤周遭的陰冷,驅散令人窒息的陰霾。
在海蒂的世界裡,沒有貧窮與富貴,
她好想爺爺,好想好想,想得胸口難受;
她好想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小湖、青草、野花,好想她饞嘴的皮特、忠實的山羊、敏感的鼴鼠......
好想好想,想得爬上法蘭克福最高的鐘塔眺望,卻落在無邊屋頂和林立煙囪的失落裡......
有一天,當她終於回到了朝思暮想的阿爾卑斯山,她會毫不猶豫的脫下美麗的衣裳,脫下精緻的小皮鞋,
奔向盯著樹影婆娑的爺爺,邊跑邊喊,“爺爺~~~爺爺~~~”
後來,為了感謝海蒂,克勞拉的奶奶送給海蒂一本書,
“可是裡面什麼都沒有?”海蒂問。
“因為這要讓你自己來寫呀。”
是啊,每個人都有一本要寫的書,不論裡面將記錄怎樣的故事,它都是生命存在的證據。
所以,請寫好這本書,寫好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