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杀》是这个档期上映的几部影片中评分最高的一个。因为都是同一类型的犯罪悬疑片,在观看这部片子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与东野圭吾先生的《嫌疑人X的献身》相比较。都是因为不得已而误杀,都是为了保护所爱的人不受法律的制裁而穷尽智慧与警方周旋,都是一方出题一方解题,情节上高度相似,所以会有比较也是不可避免了。
《误杀》主要讲述了肖央扮演的李维杰,为了保护误杀警察局长儿子的妻女不受法律制裁,想方设法伪造不在现场的证据,从而与陈冲扮演的警察局长斗智斗勇的悬疑故事。一个为了妻女,想方设法,一个为儿子,无择手段,故事情节紧张,演员演出精彩,承转合理,反转不断,收获了高口碑与高票房也是情理当中。
《嫌疑人X的献身》日、中两国都进行过电影拍摄,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日本的那个版本。《嫌疑人X的献身》主要讲述了两个高智商的老同学之间的对决。数学天才石神生性木讷、不善表达,生活潦倒陷入绝望,但因为对新搬来的邻居靖子的单相思,让他灰暗的生活里又照进了一缕阳光,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也正因为此,在靖子因为不堪前夫的纠缠而将其误杀的情况下,他为了保护她逃脱法律的制裁而伪造了一系列没有做案时间的证据。他的设计是完美的,可以说是“最纯粹的爱情”驱动下的“最完美的诡计”。只可惜他遇到了对他十分了解的另一个天才、他的大学同学汤川学。汤川虽然明白了石神的全部犯罪过程,但他依然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采用并不光明的手段,击垮了石神。电影的最后,石神得知靖子母女自首认罪之后,他顿时瘫倒在地,绝望地发了“似乎要呕出灵魂”的哀嚎。“逻辑的尽头不是理性和秩序的理想国,而是我用生命奉献的爱情!”
从演员的演技上来说,两部片子都可圈可点。《误杀》中,肖央、陈冲和谭卓等演员的演出,确实算得上精彩。擅长出演低层小人物的肖央,不动声色中演出了一个中年男人在捍卫自己亲人与家庭时的那种决绝。陈冲作为一个老戏骨,虽然这几年作品较少,但她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她富有爆发力地演出,淡化了肖央作为喜剧演员出身自带的喜感,同时也一个强势女人的霸气与䑛犊之爱表现的淋漓尽致。长相与郝蕾几分神似的谭卓,从来就是一个演技让人放心的好演员,从《hello!树先生》里的的哑女,《追凶者也》中的风尘女子,到《我不是药神》中的单身妈妈,《延禧攻略》中的高贵妃,她每一个角色都诠释的非常到位,达到与角色浑然天成的感觉。在这部剧里,她成功塑造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保护家人时的坚定和面对重大变故时的无助和紧张。出演安安的小演员,童真无邪,伶俐可爱,也为片子增色不少。
《嫌疑人X的献身》是由日本导演西谷弘导演,福田靖编剧,福山雅治、堤真一等演员主演。由于本人平时对日本电影关注不多,所以对这些演员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就在本片的演出而言,堤真一(石神拓哉的饰演者)与福山雅治(汤川学的饰演者)这两位演员在本片中的表演都非常精彩的,特别是堤真一饰演的石神拓哉,不修边幅,神情阴郁,言辞木讷,与整个片子阴郁灰暗的风格十契合,最后得知保护靖子的目的落空后,倒地哀嚎的爆发式表演,更加展现了他炉火纯青的演技和对角色的理解与把握。
从两部片子的风格上来说,由陈思诚监制的《误杀》,很明显的具有《唐人街探案》系列片子的风格,整个片子紧张气氛的营造更多的是依靠节奏的快速转换、演员夸张的姿体与语言以及特别突出的音响效果来烘托的,这与《嫌疑人X的献身》不同。《嫌疑人X的献身》叙事舒缓、风格沉郁、凝重,完全依靠精巧缜密的故事情节来营造悬疑紧张的气氛。如果把《误杀》的叙事风格比喻成狂风,那么《嫌疑人X的献身》则像是暗流,不知不觉中就会把你裹挟其中,让你顺着他走。前者观众看得轻松,容易入戏,但却会来去匆匆,不留痕迹。后者虽然观影者入戏较慢,但却可以让人若有所思,久久回味。毫无疑问,后者是更加考验编剧以及导演功力的。
既然是风格类似的犯罪嫌疑片,就很有必须比较一下两个片子的故事情节和犯罪细节设计。《误杀》打的是家庭亲情牌,当亲人受到威胁,保护亲人义不容辞,容易打动人心。“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男人,也没有能力让你们过的更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挡在你们前面,不让你们受伤害!”《嫌疑人X的献身》主打是爱情牌,当所爱的人面临危险,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同样让人动容。从戏剧冲突上来说,前者是一个与世无争、软弱无力的父亲与一个掌握着公权力、强势霸道的母亲之间的冲突,一个看过千部以上的电影,一个破过千个以上的案子,为了家人他们都不择手段。后者设定的是两个天才之间的对决,即惺惺相惜,又必须一决高下,设局破局,出题解题,平淡之中蕴藏杀机。《误杀》把故事设定在一个社会秩序混乱、警察弱肉强食的无序环境当中,这是陈思诚“侦探+不平悲剧”模式的延续。当然,这样设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方面让观众在观影时产生一种快意恩仇的快感,增强受欺凌者反杀犯罪的合理性,别一方面也加剧了戏剧冲突,让电影更有张力。
同样是伪造不在现场的证据,《嫌疑人X的献身》在情节的合理性上、细节的严谨度上,要比《误杀》高明的多。《误杀》中的李维杰仅凭看过1000部电影就能设局出题,显然还是有点牵强,而且最关键的造假的核心证据链——不在现场的一系列人证物证,都不是无懈可击的,特别是他们全家人一起异地游玩的时间,在大巴车司机那里就是一个过不去的bug,还有取款机前的那个摄像头没有时间记录恐怕也是说不过去,李维杰第一次一个人来,第二次带着全家人一起来,他误导众人他们是一直在一起的,这在剧情中只用一句蒙太奇和几句话来解释,确实单薄。那些好心的证人集体变傻,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删除监控录像的做法,也并不高明——删除的存储并非不可复原。还有对死亡者的移尸,虽然片子中留了一个悬念,但大家都会猜到他移到了何处,问题在于他是何时移进去又能做到不为人所知的,这其实具有相当难度。
在结局的处理上,出于众出周知的原因,李维杰和真正的杀人者是必须要自首的伏法的,《误杀》选择的是因为李维杰看到安安涂改试卷学会了欺骗,害怕这种撒谎的行为影响孩子,从而选择了自首,这多少有点牵强,有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的感觉。要知道,当初的误杀自首与后来的毁尸灭迹、伪造证据在法律上的量刑可是大不相同的,当然,如果说是因为对当地警方黑暗腐败不信任而不愿自首,也勉强说得过去,但剧情最后突兀地安排一家人竞相自首的做法,除了为了过审,又有何意义呢?于情于理都难以让观众接受。
而《嫌疑人X的献身》的情节和犯罪设计,则要完整、完美的多,石神通过毁掉一个“无用的齿轮”——一个无人关注的流浪汉,来伪造真正死亡者的死亡时间,合理地制造了靖子母女没有做案时间的证据。当警方发现的死亡者是流浪汉这一点被他的对手猜到,“这个世上没有无用的齿轮,也只有齿轮本身能决定自己的用途”(汤川语),他也早早想好了用自己去顶罪的第二个计划。整个设计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充分展现了他作为数学天才的缜密思维,堪称“完美的诡计”。
《嫌疑人X的献身》在结局的处理上也要合理合情的多,虽然真正的罪犯都要受到惩罚,但石神从一开始就确立的保护靖子母女的初衷没有改变,为她而献出自己,这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步。他在留给靖子的信中写到“如果你过的不幸福,我所做的一切才是徒劳”,他对汤川说:“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个人。”虽然最后他也败了,但并没有败在他的逻辑设计上。他的对手汤川利用了女人感情的弱点,逼着靖子自首,从而让他的完美计划成为了泡影。如此结局,纵使令人悲伤,但却合乎情理,同时又会让思考很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些真相注定是要小心翼翼深埋心底的,因为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也是灰飞烟灭的开始。”
最后,借用一句台词来问大家:拟一个别人无法解答的问题和解开那个问题,何者更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