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的早晨,我打武漢江夏紙坊大街走過。
觸目所及,是早點鋪翻湧著的騰騰熱氣,副食店的卷閘門嘩啦啦地被拉開,菜販候在路邊,蔬葉上滾動的露珠包孕著太陽的光芒,雜貨鋪老闆將商品一一碼放整齊後,清掃起門口的灰塵紙屑,彷彿要將這惱人的疫情悉數掃盡……
我曾日復一日穿過這條街,經過這些店鋪,與陌生而熟悉的人們擦肩而過,但從未有過這樣一種感覺,觸目所及之處皆能讓我落淚。
觸動我的是這些珍珠般鑲嵌於街頭的普通人。這些穿梭奔忙勞作的人,用各自的方式使街頭的景色日益鮮活明亮。疫情帶來過陰霾,但如今它正從這座城市,從中國無數座城市散去。暖風乍起,擦亮了無數張普通而美麗的面容,這是疫情之下一個城市最真實、最樸素的面貌。當他們置身街頭,歡快地交談,無畏地馳騁時,就彷彿是無數種子從巖崖之中破土而出。疫情縱然可怕無情,但生命不屈的偉力仍令人忍不住讚歎。
所以,我愛街邊早點鋪裡騰起的陣陣熱浪,那是生活的模樣;我愛菜農手裡破舊的籃子,裡頭裝滿了蔬菜和明天;我甚至愛新開的空無一人的商店,那裡有熱切的張望、溫暖的等待和殷殷的期盼,甚至愛每一個忙碌的眼神、身影。是的,疫情有多麼兇猛、多麼殘酷,這些平凡的人就能迸發出多麼強大、多麼非凡的力量。
面對疫情,他們戴著口罩,拉開卷閘門,擰開按鈕,做好第一碗熱乾麵,迎來第一個顧客,接收第一筆訂單。沿街店鋪一家接著一家敞開了“心”,城市也漸漸有了熱氣、生氣和煙火氣。雖然早點攤的顧客零零星星,剛開的商面門可羅雀,但他們沒有枯坐哀嘆,等待他人施捨,也沒有頹喪沉淪、終日懨懨,更沒有坐以待斃,向疫情、向生活束手就擒。只要打開店面,就重啟了生活,而快遞小哥正替沿街店面傳遞著一份份熟悉的味道和希望。
靠自己,靠雙手。多麼質樸,多麼偉大。我被這群可愛的人所感動。在每一個勞作的瞬間裡,我都瞥見了滾燙的愛,對生活的熱愛,對還未到來的每一個日子的熱愛。連綿的疫情使這種愛變得更加強烈、更加珍貴、更加有力量。正是這種愛,這種力量使我們在疫後重生,在春日復甦。
我不禁駐足,用熱淚,向泉水般湧動的勞動者,向滿是磨難而又孕育希望的生活,向這些不屈的、堅韌的、可愛的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