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今年53歲,是個農村人,小學就上了2天,作為老大的她,她便去幹起農活維持一家的生計。
我媽嫁給我爸後,她不甘心我們一家貧窮的生活,她的一生中不斷的折騰,想盡各種辦法掙錢。
可是到頭來,錢也沒有掙到,累垮了身體,反而越忙越窮。
我們家一共4個孩子,大姐,二哥,三姐,加上我,女孩,3女一男。我跟三姐是雙胞胎,就是三胎4人。
80年代的廣西農村,我們這樣女兒多的家庭總是受到別人的歧視,欺負我們家男孩子少。
小時候,同住一個小區的隔離鄰居,家有2個男孩,還比我們家有錢,仗著這些情況,就經常欺負我們。
有一次,我坐在小區門口的石凳上,那個男孩子突然給我的肚子來一腳,疼得我眼淚直流下來。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暗自下決心,趕快長大,我要掙錢,不要再讓別人欺負,誰說女子不如男的。
我媽雖然說是一個農村人,但是掙錢的慾望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我始終覺得我媽是一個傳奇人物,但她的這一生,只可惜沒有文化和持續的學習能力,她的人生中沒有特別多的貴人,去引導她,要不然的話,她一定是一個偉大的創業者。
赤腳醫生要轉正時 卻嫁給了當工人的老公
我媽在沒有跟我爸結婚前,她自己還是一個實習赤腳醫生,下鄉給人看病,所有的路都是靠腳,而且都是給窮人看病。
那時候,媽媽還是很年輕,只有18歲,她說當醫生太苦了,只可惜她沒有繼續堅持去做赤腳醫生。
因為那個時候,醫生不招待見,工人是最好的鐵飯碗。
我爸就是工人,年紀比我媽大。我媽說,她之所以看中我爸,是因為我爸是工人,能有一些穩定的收入,而且我爸還會照顧人。
不過從現在來看,我爸也一直在謙讓我媽,我媽嘮叨幾句,我爸耳朵子軟,就同意了。
於是,我媽就這樣稀裡糊塗的嫁給了我爸。
我想,如果我媽做了赤腳醫生,也一定是一個優秀的醫生。
有一次,一個男子口吐白沫躺在地上,雙腳抖動,我媽看見,一眼就是知道是飛蛾症,馬上找來比較尖銳的樹幹,朝著那個人的喉嚨部位插去,男子瞬間就好了,後來男子被送到醫院其他的治療。
但如果我媽當了赤腳醫生,也許她就不會遇到我爸,她的一生又是另外一種活法。
生下大女兒不受待見 自己獨立更生
結婚後,我媽一個人在農村鄉下照顧家裡,後來先是生了我大姐,因為我姐是女兒,我爺爺一點都不照顧我媽,所有的照顧和關心,都是孃家人。
我媽說,那時候,剛生完我姐,我爺爺知道是女兒,就住在隔壁,都不來看一眼我媽和我大姐。
生完我大姐的第二天,我媽就自己下床,給自己做吃的。
等到生我哥的時候,我媽就故意氣我爺爺說,還是小菊(我大姐的小名叫大菊),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告訴我爺爺,是男孩的。
我爸那時候,作為工人,經常在外面打工。我媽在家裡的委屈,就只能自己扛。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關係,我們長大以後,每次回家過年,爸媽總是帶著我們去看外婆。
每每路過爺爺的家門口,我媽只是簡單的說,呢,那是你爺爺家。手只是輕微的指了一下。
說完後,我們還是繼續往深處走,深處裡面是外婆家。
即使,我爺爺這樣對待我媽,但是我媽依舊沒有嫌棄他,在我爺爺人生最後彌留的幾年裡,是我爸和我媽買米,買面,買酒送給他老人家吃。
我還記得,我爺爺跟著我二嬸住,有一次,也許是餓了,摘了我二嬸家的一個小南瓜,就被我二嬸拿著扁擔打。
我二嬸,可是我爺爺最疼的兒子的媳婦啊。
我爺爺把家裡所有的好的東西全部都分給了他家:大房子,好田地,好的傢俱。
而我爸媽在分家的時候,只得到了一個破櫃子和幾個破碗。
而且,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次要到我爺爺的生日的時候,我媽總是提醒我爸,回家去看看我爺爺,帶上他喜歡的酒,面和煙。
做小生意 擺攤賣菜
我媽做的事情有很多。
小時候我媽就拉著我們幾個孩子,一起去賣菜。
我媽負責去採購菜,我跟二姐負責守攤。那時候,我才不到7歲,我連基本的算術都不會。
一斤菜3元,買了2斤,6元,別人給了10元錢,找零錢的時候,我還用手指數著小手指,生怕自己給算錯了錢。
後來,賣菜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們就不做這個事情了。
承包揀礦石 家境日漸變好
還有我媽又去承包礦石,我們那是錫礦之都,礦山好像一夜之間,大量的外來桂林人來這裡做生意。
一夜之間,大山裡的放炮聲多了很多,山上的房子也多了。
選礦廠也陸續多了,到處是人和房子。路上的車子也多了,堵車是這裡最常見的事情。
那時候承包礦石火到什麼程度,只要一個礦開採出來,一個斗方的礦石,剛從礦井裡出來,一窩蜂的人群就去搶,誰出的價格高,這個礦石就給誰。
全部都是打鼓猜的,誰猜得對,誰賺的錢就多,反之亦然。
更火的時候,有時候夜裡1-2點,礦井附近都是燈火通明。
有時候,有些賣家還打架,一大群人,拿著粗棍,大刀,開戰,驚動了當地的警察,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惡戰。
我記得印象最深的一次,在我們小學上,突然一下子很多人蜂擁到學校,拿著刀的,拿著棍子的,惡狠狠的話語不覺入耳,圍堵在學校後面的一些居民家。
後來是校長去平息這場風波的,因為這裡是學校,要打架,請出去外面打。
我媽當然不是這樣的大佬。她承包的只是,礦石篩選後的次品。
有時候好的時候,承包的原礦石好,加工的成品好,一次能賣出很多錢。
媽媽每次這個時候,就給家裡買很多好吃的。
我記得1997年的時候,我們家的生活慢慢變好,家裡增加了冰箱,媽媽還買了很多冰激凌回來吃。
還有豬肚,牛肉,還有海鮮貝殼,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上這些東西。
那時候,對於我們家來說,吃冰激凌、蛋筒可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媽媽有時候渴了,也直接一起吃。
似乎她也回到了童年時代,跟我們一起享受這個美食。
時運不濟 遭遇透水事故 所有經濟下滑
後來,礦石的加工成品價格下降了。媽媽看到別人開米粉店賺錢,也自己開了一個米粉店。
為了開這個米粉店,媽媽自己去找當地土地局的人,給我們劃了一個地基,我們的米粉店就在河邊建起來,而且還是木板的。
媽媽一邊請人建房子,一邊還叫上我們兩姐妹還有爸爸幫忙。
原來本來是打算起2層房子的,沒有想到,媽媽竟然讓別人起了三層。
而且這個房子沒有圖紙的,就是一邊起,一邊想怎麼蓋。
房子建好了。一樓是米粉店,二樓是我媽媽和我們的房間,三樓有一個房間,還有樓頂。
我們剛剛準備好要大幹一場的時候,誰也想到發生了一場重大山礦透水事故,死了幾百人,警察直接封鎖了礦洞口,死人一天天抬出來。
所有的礦山全部停業整頓,放炮聲消失了。
一下子,在這裡外地來打工的人都回去了,投資人都不見了,零零散散的人就是當地居住的人。
公路也被改道在新的二級公路,整個公路上車子一天只有幾輛經過,偶爾還有散養雞在路上悠閒的走著。
重回農村老家 種樹養豬
我媽覺得在外面的日子不是特別好。加上我跟我姐姐已經大學畢業,家裡也沒有什麼經濟負擔了。
我爸跟我媽就想著回家種樹,家裡的山林都已經荒廢,我爸說,回家種樹,以後可以留給我哥。
因為我哥哥是家裡的唯一男子,家裡的所有財產都是留給我哥的。
我爸媽都經常當著我們的面說這樣的話,完全不顧及我們女孩子也是她的女兒,卻得不到任何她們的留下來的東西。
我也未曾想過要跟爸媽拿什麼東西,他們能生養我們,已經不容易了。
他們給我們的東西,我就要,不給我的東西,我也不要。我相信我靠自己的能力可以支撐起自己的慾望。
多年不在鄉下住,房子破了,要建水池,地板都是破的,傢俱又都是從縣城裡搬到山裡。
意外暈倒中風 後半生用藥來維持生命
我們家的生活也日漸變好,沒有想到,媽媽的身體越來越不好。
在一次突然暈倒,送到醫院後,醫生診斷是我媽是中風,小腦幹有點血塊堵塞血管。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我媽媽年輕,還不到50歲,身體強壯,只是留下了身體的後遺症,左半邊的手和腳失去了知覺。
走路只能是拖著左腳,左手連一個碗都端不住,有時候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從此以後,她的後半身離不開藥物。
我媽說,中風住院的日子裡,她看到隔壁床的人,今天還好好的,明天就不在了。
還有隔壁房間的病人,從進來住院就一直沒有醒來。
媽媽覺得這些太恐怖了,雖然醫生說媽媽還沒有達到出院的標準,媽媽還是害怕面對死亡,吵著鬧著跟醫生說,一定要出院。
媽媽就是這麼要強。治療後的第二天,她就強忍著疼痛,下床試著走路。
她自己還一邊咒罵自己,都一大把年紀了,現在還在學怎麼走路。
每一次要摔倒的時候,媽媽總是狠狠的罵自己。
出院的時候,媽媽還是不能走路,是大姐夫揹著上的車子。媽媽這時候流淚了,她覺得她現在成了孩子的負擔。
出院後,照顧媽媽的責任就自然留給了爸爸,我繼續外出工作,想多掙錢,給媽媽治病。
總結
媽媽折騰了一生,幾次創業,但是最終都是以失敗告終。
媽媽又繼續回到農村生活,繼續靠著養豬和養一些散養雞來掙錢。
這些事情,又花時間,又累,又不賺錢,但她還是要做。
每次賣的幾百元,她總是高興的給家裡買東西,或者是又投資到養豬的飼料中。
其實,我們都跟她們說了無數次,不要做這麼多了。辛苦了一輩子,是該享福了。可她們就是不聽。
她說,我跟你爸就是做點事情來打發時間,還可以順便有點生活費。
我們不能總是朝你們要錢,你們也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經濟負擔。
我們現在還能動,不想總是麻煩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