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還是那輪月,那片月光……

[散文] 還是那輪月,那片月光……


[散文] 還是那輪月,那片月光……

作者:唐風漢韻

一腳踏進月光,心都醉了。

一個人,獨自,踏進月光。

小河堤沙土鋪成的路上,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偶有一兩聲秋蟬殘唱,似流浪的歌者扯長了喉嚨,訴說生命的寂寞和憂傷。

行囊?沒有行囊,除了一顆暫時逃離了瑣碎煙火的心,暢開了口子,準備盛裝月亮的清輝,和那清輝後悠長而又悠長的念想……

[散文] 還是那輪月,那片月光……


眼前,似有片片光斑在閃爍,莫非是月光的河流騰起了細細的波浪?

哦,不是波浪。那只是微風捲起的小小的葉子,曼妙的舞蹈,飄逸的旋轉,嫋娜著月光的優雅。

耳畔,似有聲音縈迴,朦朧的卻又分明,遙遠的卻又切近,低婉的卻又凝滯,幽咽的卻又激昂……從空中,從地下,從遠方,是樹與風的低語,還是星和月的呢喃?

我恍惚了,迷失了,我再也找不到我了!

迷失在這皎皎月輪之下,恍惚在這片安靜的天地裡。

我突然覺得,天與地之間,我與月亮之間,分明流淌著一條安靜的河流,終點在哪?我不知道。但那源頭,應該是天上那輪玉盤一般的滿月吧?

而我,不過只是一尾小小的魚兒,在那條安靜的小河裡,逆著光波而上,逆著水流而上,幻想著能夠躍過無數的崖,穿過無數的瀑,尋找那潭幽秘的源,和那源頭裡沒有結局的故事……

此時,如果你要問我,茫茫天地間誰是撩情高手,那麼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回答:月亮無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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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這靜靜的月光裡,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恍惚和迷失?我不知道,但我能夠肯定的是,自己絕不是第一個,也註定不會是最後一個。

雖然今晚的我,徘徊在月下的小河堤,想著自己紛亂的心事,“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但我不會孤獨,我會在月光下找到無數的,和我一樣的影子。

來的已經來了,走的永遠走去。但那月下徘徊的隊伍,永遠不會消失,就像每一條河流裡都不會沒有魚……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發出這句千古浩嘆的,是那個一生只寫了兩首詩卻“孤篇橫絕,竟成大家”的張若虛吧?當年他站在江畔,臨浩浩江水,沐柔柔月色,念悠悠過往,嘆世事人情,他的心中一定也如眼前的滾滾江水波濤洶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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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當他吟誦這樣的詩句時,我想他慨嘆的已經不只是自己那雞零狗碎的生活,甚至已經不只是他所生活著的那個時代了。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賞月的人來了去,去了復來,去去來來的雖然不再是同樣的面孔,可那不同的面孔後隱藏著的卻是同樣的詩心啊!就如那水,就如那月。“江月年年只相似”,相似而已,一定是那輪圓月嗎?相似而已,一定是那江波濤嗎?

我不知道那位天才的大詩人在想什麼,但我卻分明看到他靜靜地站在江邊,仰望天空,仰望天空中的星與月,他也許沒有流淚,可是又有誰能夠感受到他那早已被月光淋溼了的心?

一定有人,也許是你,也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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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除了撩起人們的千古幽思,那月光恐怕更容易撩起的,是人們內心最溫柔的“閒愁”吧。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被稱為有唐一代名相的張九齡不僅僅是治國理政之能臣,還是徹頭徹尾的一枚情種。他那具看起來算不上帥氣的皮囊裡除了智慧之外,還有纏綿緋惻讓人心動神搖的柔情。

一輪明月從那浩淼無邊的大海上升起來了,站在海灘上的人們歡呼起來,而此時的張九齡並沒有淹沒在眾人的歡呼裡,而是沉浸在憂傷夾著甜蜜的思念中,他在想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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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但能夠讓一個男人牽腸掛肚的女人,即使是再平凡再卑微,也就有了無盡的幸福。月亮升起來了,我在海邊望月,你呢,親?我抬頭望月,低頭思你,我眼裡是月,心裡是你。此時的你大概像我一樣,或佇立庭院之中,或倚身小窗之前,對著月光發呆吧?

我望著月亮,分明是在望你,月亮那溫柔的影子,分明是你清澈的眸子,此刻月亮正靜靜地看著我,那麼此刻的你一定也在靜靜地看著月光吧,你會在那溫柔的月光裡看到我的微笑麼?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親啊,我真想掬一捧月光,盈盈地呈在你的眼前,假如那輪圓月真能讀懂我的內心,也許今夜的她會不辭辛苦地跑到你的面前,飛度層層山,越過道道河,輕輕地扣開你的小窗,託微風搖動樹葉的聲音,捎去我對你遙遠的相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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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要說詩人當中誰更多情,我個人覺得非老李杜莫屬了!

也許有朋友要說,那個浪漫天才李青蓮不靠譜倒也罷了,你怎麼把那“憂國憂民”“沉鬱頓挫”的詩聖杜子美也扯上了呢?

不是躺槍,杜子美絕非冤枉。

先說李大詩人吧。

小酒怡情,作為男人如果不會飲酒那還算男人嗎?

酒和劍,大概應該算男人不離身的武器吧。劍象徵著剛勇不可欺侮,酒則意味著豪放不拘小節——“生得男人相,做事娘娘腔”,試問天底下還有比這更令人討厭的男人嗎?

好吧,飲酒,不就是三杯兩盞淡酒嗎,人在江湖誰怕誰?

可那李白不是如此,有人陪要飲酒,沒人陪也要飲酒,還恬不知恥地拉來了月亮,你說這樣的李白不是酒鬼是什麼?

酒鬼太難聽,人家自稱“酒中仙”。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呵呵,天上的月,地上的你,然後加上你的影子,可不就是三個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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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把酒臨風,仰望天宇勸明月的時候,李兄,難道你們還要玩什麼“桃園三結義”不成?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散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真是說你胖你就喘,說你多情你就把月亮當成你的舞伴了麼?你那端著酒杯的舞姿真能夠讓月亮看得心動神迷,真能讓你的影子激動得張牙舞爪放浪形骸麼?

好,你李大詩人就這德性世人皆知,不說也罷。可那杜子美給世人留下的可是滿滿的“正能量”,一本正經冠冕堂皇,像那尊廟裡的佛讓所有人心生虔敬啊,怎麼竟然也像太白先生一樣突然玩起了“不正經”呢?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思鄉念弟,同胞之情倒也動人,道出萬千人心中皆有卻無人能夠表述的情感,儼然還是你杜子美的正面形象。

可你,怎麼竟然能如此赤裸裸地像小青年一樣秀恩愛呢?

秀也就秀了,還那麼七彎八繞地誇獎自己,這還是那個“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的杜工部嗎?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不解憶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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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亂之中顛沛流離,為了小小的前程,子美啊,你明明如喪家之犬般浪跡異鄉,天上的圓月勾起你內心無盡的思念,你想家,想孩子,當然也想那個守著孩子看窗子,透過窗子看月亮的妻子,想就說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為什麼你偏要把這份濃濃的相思安在千里之外的女子身上?

你抬頭望見了月,難道你的妻子就一定也要望月想起了你?你滿腹的才華無處發洩只能變成文字,難道也要你的妻子放下手中的瑣碎睹月而思人熱淚潸潸不成?

你的腦子裡所描繪的畫面多麼真切啊,似乎那不懂世事的小兒女此時正扯著母親的衣襟,仰著頭好奇地問著媽媽:“媽媽你幹什麼呢?你怎麼哭了呢?……”

真有你的,這是虐死天下單身狗的節奏麼?

難道天上這輪圓月,今夜就成了你夫妻二人的專屬信差麼?那麼,當你們雙雙入夢的時候,月亮是否應該識趣地躲藏到雲彩背後以免臉紅心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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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夠了,不說了,我簡直要嫉妒了呢,不愧是月下老,看來這月亮不光負責牽紅線說媒拉縴,還要負責魚雁傳情暗送秋波嘍。

那位一直以“大江東去”豪放面目示人的蘇子瞻,那位“先天下之憂而憂”聞名天下的範文正,還有那位以熱心提拔後進而譽滿天下的晏同叔,可都是與月亮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非經滄海者,怎麼能說出如此痛入骨髓的經驗?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陰陽兩隔十餘年,望月思人,這種感情又怎麼能不讓人肝腸寸斷?

至於晏殊,更是因為入情太深而出“無理”之語,竟然責怪起月亮的冷漠和無情來,更是讓人好笑之餘黯然神傷:“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估計此時的明月也會惱極而笑,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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